不多時,巫師團為殷弦月特意調教的獅鷲飛了過來,殷弦月腳踩窗沿,扶著窗框,扭頭對伊瑜答道:“我去救我的不孝子。”獅鷲等他坐穩,抓好韁繩之後才飛起來。“那邊。”殷弦月指向超自然生物係。巫師學院的超自然生物係,收容並管理晝區願意歸順巫師團的超自然生物,比如這隻脾氣順和的獅鷲,它就是巫師學院較為優秀的畢業生之一。獅鷲有些局促,不太想降落在殷弦月手指的那裏。因為殷弦月指的方向,是狼人宿舍……獅鷲心裏抗拒,但還是落在了這裏。狼人們的上課時間比較自由,他們大部分修習的是體能以及控製力,而巫師對戰課的時候自然元素亂飛,會影響到他們,所以這時候狼人在宿舍的居多。殷弦月從獅鷲跳下來,拔槍。“嘭!!”縱使安裝了消.音.器,手.槍開槍的聲音依然震天動地。遠處飛鳥被驚起,獅鷲都哆嗦了一下,嚇得掉了好幾根毛。裏麵的狼人們幾乎是一個暴起的程度,很快,約莫十五、六個身形高大的狼人,工字背心大短褲,臉上寫著“鬧事鬧到狼群這裏算你倒黴”。為首的那個,身高和路槐差不多,但肌肉比路槐大塊得多。殷弦月努力維持冷靜。對方看了看被一槍打爆的宿舍樓門鎖,又看看殷弦月,問:“找死啊?”殷弦月的食指在扳機扣裏將槍轉了半圈,遞了遞。那狼人微微蹙眉,接著,上前半步,低頭又聞了聞,仿佛不確定似的,眉頭越皺越深。殷弦月說:“狼人的味道,對吧。”“怎麽個意思。”狼群的頭狼是領導者,頭狼沒有發話,後麵的狼隻蠢蠢欲動。殷弦月收起槍,從後腰抽出魔杖,舉至麵前,頷首:“以巫師團首領的名義,請求諸位營救狼人族群的一員。”“指揮官,聖教軍就位了,是否衝入建築內部?”“路槐還是沒有消息,沒有傳輸畫麵!”“我們衝嗎?”長樾在遊樂園鬼屋外的裝甲車裏,他手裏攥著的通話器如果有呼吸,這時候已經被他活活掐死。身邊的將士無一不急得要命,那不僅是大陸上唯一的超自然生物混血兒,更是並肩作戰的隊友。尤其深泉,他委實不懂指揮官為什麽還不下令衝樓,連軍情六處的聖教軍都來了那麽多人……而長樾,一個追求種族大平衡的指揮官,在幾個小時前,他收到晝區軍情總司令昭庭辛一條秘文審判長與守護者在異種星球發現了路槐的dna,他可能是那個叛徒,尚未定論。一句話,讓長樾久久無法下令支援。近一個月來,路槐確實有種種詭異的行徑,應該說,從他帶來那個人類,如今的巫師團首領起,所有事情仿佛開始逐漸跑偏。“指揮官!!”深泉實在忍不住了,“那裏麵是路槐!已經確定了歹徒手裏有夢魘花漿啊!”最新情報,挾持阿菲爾的歹徒之中有兩名毒梟,他們兜售的毒.品是對犬科超自然生物有迷神效果的高純度夢魘花漿。長樾猶豫不決,路槐是他一手培養的獵手,但為什麽他的dna會出現在異種星球。一個戰鬥力淩駕於軍情處之上的混血兒……然而下一刻,遠方的狼嚎吸引了幾乎全部人的注意。在此起彼伏的警笛聲中,那些狼嚎宛如同一把利劍斬破陰霾。十五隻豺狼自遊樂園大門二來,風雷雲奔,天上的獅鷲嘹亮興奮地嘶鳴著,跨物種回應狼群的嚎叫。獅鷲上一個人類的巫師袍在烈烈風中鼓起,他手腕的通話器震得一刻不歇。原劇情上,歹徒用夢魘花漿迷暈了路槐,但路槐在最後關頭發射出了300mm口徑火箭炮,其威力堪比美軍的m270,並且其精準程度讓人質恰好在爆炸範圍的極限。但不知為何,事實與劇情偏移了一點點。路槐還是被夢魘花漿控製,但是他……狂暴了。殷弦月趕到的瞬間,鬼屋內響起起碼是個c2炸彈的爆炸聲,但那聲音不是一瞬的、短促的,這爆炸聲持續了起碼10秒。“完了。”殷弦月喃喃道,“是白狼的吼聲。”他低頭看地麵的狼群,喊道:“白狼狂暴了!”頭狼當即停下,灰狼扭頭看向同伴,他在征求狼群的意見。大家都是狼,當然知道種族之中戰鬥力最強的是白狼,而一隻狂暴的白狼,會無差別咬死他們所有人。但這群狼,他們來自巫師學院。巫師學院鎮守一方。狼群繼續衝入鬼屋內,殷弦月低頭對獅鷲說:“讓我落在房頂,我從窗戶翻進去,你立刻去戈諦安山找龍池,告訴他白狼狂暴了,讓他過來想辦法!”“轟”四米高的白狼衝破屋頂,殷弦月從獅鷲上翻身跳下去,直接落在白狼脖子上。他兩隻手攥住路槐的耳朵,咬牙爬到他頭頂,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出軍刀。在所有人都認為這位近戰法師會一刀刺進白狼天靈蓋的時候,他手握住刀刃,一抽。削鐵如泥的軍刀當即劃破他掌心。殷弦月趴在狼頭上,在狂暴的狼把他甩下去的前一秒,他滿是血的那隻手按住了白狼的眼睛。“冷靜下來,路槐。”殷弦月說。洛爾大陸代代相傳的一句話記住,要畏懼神之血。*第22章 這裏是晝區聖格利爾城東郊的廢棄遊樂園。過山車的軌道上爬滿綠色植被,旋轉木馬的外漆斑駁不堪,“深穀迷蹤”的廣告牌歪著跌在地麵,有烏鴉落在廣告牌的尖角處,好奇地張望。白狼靜止了片刻。殷弦月的血手捂在他左眼,仿佛流下一條血淚,殷弦月的血順著白狼的獸毛,從他眼睛的位置淌到他的嘴角。血淌進了狼的嘴角,狼吞咽了一下。片刻之後,狂暴狀態的白狼咽掉那滴血,地麵上的所有人都仰著頭觀察他的情況……那畢竟是巫師團的首領,洛爾大陸有一首兒歌這麽唱:巫師之血,使土地肥沃,巫師之血,使水源清澈,巫師之血,使風暴寧靜。……使風暴寧靜。一個呼吸的時間後,就在人們以為白狼受巫師之血的影響而平靜下來時,他直接將怒意擰到了最大,一個猛甩頭把頭頂的人類直接甩飛出去。殷弦月連驚呼都來不及,巨大的慣性像坐大擺錘的時候沒有係安全帶。他的巫師袍在半空中完全展開,掌心傷口的血跟著身體的拋物線劃出一條軌道。警笛交錯,殷弦月的感官之下一切都在被慢放。長樾指揮官從車裏跳出來,用力地揮手叫人拉網接住他。那群歹徒趁亂要帶著人質跑,身背大劍的聖教軍騎著漆黑的重型機車在追,有種中世紀賽博美感。作為土靈的深泉已經在緊急軟化土壤,讓殷弦月落下的地方盡量是鬆軟的泥地。而殷弦月,他竟有一瞬覺得,這輩子沒有死在病床,而是死在戰場,竟然還不錯。“啊!”殷弦月驟然停止下落。白狼叼住了他巫師袍的一角,殷弦月倒掛在半空。失去理智的白狼又靜止了片刻,仿佛是混亂的大腦中有理智在閃爍。殷弦月這個角度隻能看見白狼毛量可觀的胸膛,這份片刻的停駐其實挺讓他感動的,就像家裏的哈士奇忽然會握手了。“嗷嗚”地上的巫師學院的狼人們是豺狼,豺狼們本是來營救白狼的,結果現在……這隻狼好像並不需要救援了。狼群內部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製度,狼群信任頭狼,而頭狼的選擇,永遠要優先保證狼群的安全。再退一步,白狼是同類,而狼是群居動物,即便不是同一個狼群,狼對同類也保有著共生性。比如,如非必要,他們不會去吃狼肉。豺狼群停了下來,頭狼決定不去幹擾這隻巨大且狂暴的白狼。巫師首領固然重要,但區區同一學院,遠比不上種族。“路槐,你乖。”殷弦月試圖喚回些他的理智。白狼還叼著他,或許是因為殷弦月的氣味對他來說是特殊的,也或許是造物主所說的話在影響著這個世界不過,大約是這樣倒掛的姿勢讓殷弦月的思維運轉出現bug,他緊接著,誇讚著說:“好路槐,乖狗狗……”聞言,白狼直接暴怒,把他淩空一甩。強大的離心力讓殷弦月叫都叫不出聲,滿腦子就一個念頭好了,死了,全劇終!下方圍觀的群眾裏不知道是哪位喊出了驚世駭俗的高音。場麵過於混亂,守護軍疏散不及,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舉著手機在拍他、拍狼。殷弦月驚訝於眼鏡居然還掛在臉上,感歎著等路槐恢複理智後,得知造物主是自己親手殺了的,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啊!!”殷弦月終於叫了出來。他沒有摔得四分五裂,他聽見了悠揚的一聲“咿呀”。是獅鷲飛回來接住了他,他正整個人正好摔趴在鞍座上。疾風在耳畔,他騎好,扶住鞍,心跳慌亂得要命。然後俯身,用沒有流血的那隻手摸了摸獅鷲脖子上的毛:“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回去讓龍池多給你喂點蟲子。”“呀!”獅鷲表示可以。狂暴的白狼甩出殷弦月後開始無差別攻擊,恐怖的咬合力將廢棄遊樂園的跳樓機直接從地上拔起來,一個甩頭丟去人群。接著“sospeso nell’aria!”一道懸浮咒,龍池抬起魔杖,指著空中的跳樓機。它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人們整齊劃一地鼓掌,口中高呼讚美巫師。搞得守護軍們一個頭兩個大,喊道:“你們趕緊走就是幫大忙了!!”白狼以一己之力撐爆鬼屋之後,踩碎旋轉木馬,咬爛過山車的同時,巨大的狼尾掃翻一排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