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神給他的禁錮被白狼用純粹的力量掙開了。那些纏繞在手銬上的藤蔓斷裂、落下,消失。路槐自由了。-次日,晴空萬裏。昨晚回來的時候挺狼狽的,路槐披上了籠子上的幕布,用襯衫裹著殷弦月,把他從監牢那裏抱了回來。軍情大營裏24小時有人巡邏,殷弦月最後要求完全躲進路槐披著的幕布裏麵,說一寸皮都不要露出來,否則他立刻從戈諦安高塔塔頂跳下去自盡。搞得路過的士兵們很迷茫,但又沒人敢問09號獵手抱了一個什麽。殷弦月醒過來的時候路槐在穿軍裝,利落地扣上皮帶,然後看向他。說了句很可怕的話:“起床,今天你第一節課八點半。”殷弦月翻了個身麵對牆。路槐就知道會這樣,把他連著棉被兜起來,迫使他坐好:“首領,二年級了,擺正一點學習態度好不好。”“我堂堂巫師團首領,洛爾大陸唯一創世神,混血兒的主人,大草原的卡麗熙……哦最後這個不是,為什麽還要上學?”殷弦月真誠發問。*路槐無聲注視他。他也完全覺得自己沒問題的樣子回瞪路槐。路槐親了他一口:“因為我是你的監護人,你不去上學,趙湘辰找的是我,拜托你了,我真的還挺怕老師的。”“嗚。”殷弦月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他脖子,邊蹭邊黏著嗓子,“你說我病了。”路槐失笑:“哪兒病了?屁股疼?”殷弦月停下所有動作,冷漠地放下胳膊,坐直起來:“我衣服呢。”“對不起。”路槐忽然意識到完蛋了。殷弦月掀了被子,赤條條地站起來,直接踩著路槐的大腿走到床邊,下床,安靜地穿衣服。襯衫、西褲、皮帶、巫師袍一抖,瀟灑披上。路槐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哄。然後殷弦月先沒憋住,“噗”地笑出來。“給我抱抱。”路槐走過去擁住他。路槐收緊了些力道,手指穿過他後腦的黑發,貪婪地嗅著他頸子:“我好喜歡你。”“我好喜歡你。”他又重複。殷弦月能做的,隻有擁抱他,緊緊地擁抱他。並且告訴他:“我也愛你。”比起遺棄小狗更殘忍的是,小狗提前知道了自己會被遺棄。這個擁抱結束後,殷弦月撫了撫他的頭發,他說:“我會竭盡我所能,試一試所有辦法,好嗎。”“嗯。”路槐點頭。第57章 二年級的藥劑學是中級藥劑課, 說實話殷弦月已經聽不明白了。他的眼睛確實在盯著講台上的趙湘辰,他以為中級藥劑課是學更複雜的草藥和它們的變種,結果……“中級藥劑課居然是學比例、配方、算法、混合反應……我學的是製.毒嗎?”殷弦月在通話器裏跟路槐抱怨:“聽不懂,我大學念的是希伯來語, 趙老師上的像化學課。”通話器那邊, 路槐無奈:“拜托你月底檢測一定要及格, 有家長會的。”“那不好說。”殷弦月在教學樓裏轉彎下樓,話說一半,看見了迎麵上樓的女生,頓時收聲。路槐發現他這邊沒動靜了,問:“怎麽了?”“茉竹。”殷弦月說。迎麵上樓的女孩是茉竹,茉竹今年是人文係的二年級,所以也在同一棟教學樓裏上課。路槐那邊也沉默了片刻, 他第一反應是擔心,想要趕過來,爾後才想起,他的造物主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巫師團首領。“沒事的路槐, 我先掛斷。”殷弦月說。路槐:“好。”說了好之後, 路槐又說:“老規矩, 三下屏幕。”“嗯。”殷弦月應他。敲三下屏幕,是通話器的緊急模式,路槐那邊會同步收到緊急信息,他會立刻動身趕到殷弦月身邊。茉竹很明顯有話要說,她手搭在樓梯扶手上,略微緊張, 抬頭看著殷弦月,全然沒有從前丟給他頭繩的俏皮模樣。甚至她那些骷髏頭飾品也都收了起來, 領帶乖乖係好,襯衫紐扣妥帖地扣著。殷弦月歎道:“換個地方說話吧。”茉竹點點頭。對於茉竹,他所投放的感情是較為純粹的長輩的愛。所以其實臨到這個時候,縱然夜區的叛變讓殷弦月覺得這群人已經沒一個可信任的了,但人類的本質就是雙標,他覺得他的親女兒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還是防備了一下,一直維持著兩步以上的距離。茉竹走在前麵,一直走到了女生宿舍樓和對戰草坪之間,學生們停放自行車、掃把、飛毯以及滑翔翼,總之就是各種奇形怪狀的交通工具的一個棚子下麵。“很抱歉。”茉竹說,“我知道這聲道歉現在已經沒什麽用了,但還是要說出來的,對不起,首領。”殷弦月點點頭,他大概猜到茉竹會先說句對不起。因為局勢已經如此了,甚至他覺得,會是茉將軍把自己的女兒推出來,先試探一下巫師團的態度。“首領。”茉竹顫巍巍地看他,想看仔細他的神態,又不敢,“你……您,您會清剿海妖嗎?”殷弦月搖搖頭:“我沒有清剿海妖的理由,巫師團隻維護人類族群,保護大陸不受侵害,至於夜區的事情,晝區安理會霧區審判廳會共同商議一個結果。”“你會投票嗎?”茉竹焦急地問,“我知道他們肯定會投票,那你、您呢?當初您在審判廳用一票否決權沒有讓路槐被審判,這次能不能……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是被異種神脅迫的!”殷弦月偏過頭,看向對戰草坪。草坪的邊緣是學院圍牆,圍牆外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海。浪湧不停地湧著,八麵來風,殷弦月的巫師袍在烈烈風中淩亂飛舞。他確實有一票否決權,這一票否決權,是大陸對巫師團首領的絕對信任。“念在我們是初犯的份上!”茉竹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腕,無比懇切,“而且,我們也並沒有做什麽實質性的背叛行為呀!”殷弦月歎道:“藏而不報,即為罪。”一個“罪”字,讓茉竹偃旗息鼓。她鬆開了手,垂下去:“我早就說過,可父親充耳不聞,非要侍奉那些所謂的‘新神’……我說這些其實都是沒用的對嗎?”殷弦月點頭:“木已成舟,茉竹,夜區上下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背離陸地,海妖固然可以永居於深海,但既然當年海妖們從海洋而來,看到了陸地的生活,就該履行承諾攜手共進。”“我父親會被裁決嗎?”茉竹問。坦白講,當殷弦月被異種神少女追殺,不得已喚醒巨龍時,殷弦月站在霧區與夜區的區界上,和茉將軍的那次對話,就已經是夜區最後的機會。“倘若黑龍蘇醒的那天,你父親聽了我的勸告,出兵支援,那麽可能今天還有轉圜的餘地。”茉竹後腦的長發被風卷起來,宛如在海底一般,美麗的海妖眼眸流轉著淒婉,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她認命了,最後問:“可以留我父親一條命嗎?”殷弦月張了張嘴,未能吐出一個字。七天後,霧區和晝區的高層,在晝區聖格裏爾城的安理會大樓中結束了長達兩個半小時,針對夜區的背叛之罪,商議出了最終決策。審判廳、安理會、巫師團、兩位守護者,最終在無頭騎士團的見證之下,完成了對整個夜區的審判逐一問罪。決策的最後,他們在等待巫師團首領的一票否決,年輕的首領沉默不語,直到無頭騎士團接受命令,前往夜區,對夜區的所有高層進行強製抓捕。路槐本該執行配合行動,但在安理會大樓樓下被殷弦月叫住了。在校內,他是殷弦月的監護人,在校外,殷弦月是混血兒的主人。“你不用去。”殷弦月說,“無頭騎士團的戰鬥力,完全夠用了。”“可那裏有四個異種神……”路槐有些遲疑。是,他確實想留在殷弦月身邊,但職責所在讓他拎得清輕重。時間是下午四點過半,殷弦月站在灰紫色的晚霞前,青蓮廣場西側的佛殿就在他身後。路槐看著他,出了片刻的神。殷弦月說:“所以你要和我去另一個地方,我需要你的幫助。”眾人先後從安理會大樓中出來,昭庭辛恰好聽見了這句話。巫師團首領今非昔比,早不是當年那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弱雞,雖然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去啊!”昭庭辛大力揮手,“路槐!去啊!能為巫師團首領效力,是我們軍情處的榮幸!”再者說,納德魯地下拳場的那個吻,早就流傳成了一段佳話。全世界都知道軍情處和巫師團聯姻了!這玩意放在小說裏,就是兩大家族強強聯合!軍情處已經有人披上馬甲準備動筆,書名就叫《和聯姻對象公開激吻後我爆紅了》!*昭庭辛用熱切到不太對勁的眼光看著兩個人,路槐“哦”了聲,然後向殷弦月伸手。殷弦月嫻熟且自然地勾上他脖子,路槐彎腰,把他抱起來,展開鷹翼。漂亮的一雙雪白翅膀,殷弦月說:“我們去巫師學院的圖書館。”“你找到祓除他的方法了嗎?”路槐問。“對。”殷弦月點頭,“方法非常簡單,隻是我把它想複雜了,甚至它隻是個中級魔咒。”路槐迎風飛行,被吹得完全露出額頭,歎出一口氣全部被狂風衝散,說:“容我猜測一下,是引導他體內的異種神到你自己身體裏,然後你將其驅趕出來?”“啊。”殷弦月的視角裏,平視著白狼最脆弱的頸部動脈,他在那裏啵地一下大聲親了一口,“對呀!”“那你為什麽需要我的幫助?”路槐問。他現在大小是個神明,戰無敵手,洛爾都能擊殺,遑論洛爾轉化的異種神。殷弦月說:“戀愛腦發作,想讓男朋友陪。”就,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