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看。”楊侑然已經去機場了。豆豆幫他牽著狗,低調進入航站樓,而後上了自家飛機。機艙裏給薩摩耶準備了大型的狗窩,快要和一張兒童床差不多大了。看它快樂地趴進狗窩裏,楊侑然隨手用手機拍照記錄,而後係上安全帶,等待起飛。海藍色的飛機緩緩升空,慢速劃過機場區域,在航站樓裏等待起飛的人群都忍不住驚呼:“海藍色的飛機,第一次看誒。”“還有薩摩耶……!”係著安全帶的哈利鼻頭抵著舷窗,望向底下越發渺小的機場建築。“那是楊侑然的飛機!”有人認出來。自打上次有很多人同一天同時拍到這架專機後,楊侑然身上的負麵輿論就徹底消散了,無需特意解釋和買熱搜洗白,根本不會有人去造惡意的謠言。楊侑然一開始覺得太高調了被人當景點一樣拍照也很尷尬,後來才知道是爸爸的一番心意,這是送他的禮物。這次回北京,一來是他工作結束了一個階段,而且江亦這兩天快生日了,媽媽也養好了身體要回來了。楊侑然在糾結怎麽和她說自己性取向這件事。他知道一般的家長可能都很難接受孩子出櫃。他上輩子都沒這個過程,媽媽就病危了。思及此,他在飛機上提前跟爸爸說了一聲:“媽媽回來後,我想帶男朋友見她,可是我怕她不能接受。爸爸你反正也知道了,能不能幫我試探她一下……”徐行沉默了好幾秒,然後說:“然然,其實爸爸也不太能接受,但是知道你喜歡,所以不會為難你什麽。你那個男朋友,都二十八歲了……”“他還沒二十八呢,過兩天才二十八!十二月七號的生日!”楊侑然糾正,“很年輕的啊,而且他什麽都好。你認識他就知道了。”這兩個月裏,徐行經常給他發來各類pdf資料。做法和以前的江亦一模一樣。要給他介紹好男人。楊侑然抗拒了好幾次了,最近徐行終於消停了一些。因為楊侑然說:“爸爸你知道他是生物學家吧,他在做什麽研究你知道嗎?”徐行說不知道。楊侑然一口氣不帶喘的說:“非生物移植和幹細胞再生。他是當今世界上最年輕的這方麵技術的生物學家。發表多篇高水平論文,榮獲多項國際生物學大獎,主持多項國際合作項目……”徐行說是嗎。楊侑然:“如果你不喜歡我和他在一起,以後就要買他的技術給我做非生物移植眼球的項目了。起碼要花好幾個億呢。”徐行想說也不是很貴。孩子眼睛的事,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也是他不待見陳教授的原因。“你是為了他這個技術,和他在一起的嗎?”徐行問,“然然,不要委屈自己。沒多少錢,幾個億爸爸還是能買下來的。你會得到最好的治療。”“不是委屈自己,爸爸我不是為了什麽技術,”楊侑然很難對他硬起語氣,“就是喜歡,他對我好對我認真。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這樣好的、我喜歡的人了。”“那爸爸知道了,爸爸會幫你和媽媽解釋的。”徐行說。掛了電話,他調出手機裏江亦的資料看了幾遍,不得不承認的優秀。徐行回房間,手指切掉音響裏楊侑然的新專輯歌曲,對正在收拾回國行李的楊婉瑜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然然小時候出過車禍,做過眼球摘除手術,這些年,他一直使用的都是義眼。”楊婉瑜抬起頭來,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錯愕,手裏正在收拾的首飾盒落在了地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最近楊侑然被認回來後,幾乎每天,他都會主動地打電話或者視頻。會聊各種各樣的事,聊他的工作,音樂,趣事小事。但從來就沒有說過眼睛的問題。他看起來樂觀自信,積極向上,是個完美無缺的孩子。他的第一張專輯,他發來消息,說送給媽媽的。楊婉瑜已經循環聽了幾天了,有時候會聽哭,腦海裏甚至出現根本沒有過的、和小時候的楊侑然相處的細節。想象出他乖巧的、依賴的,有些內向的模樣。她發動全公司買他的專輯,自己也買了幾千張。突然聽見這樣的消息,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痛心到一個極點。“因為這場手術,也對他精神造成了一定不可逆的影響,”徐行把資料裏、楊侑然過去的那些事,概括為精神問題,道,“也就是最近一年多,他在一個人的陪伴和照顧下,變得開朗了很多。”楊婉瑜問是誰:“我應該好好的謝謝他才是,是他救了我的孩子。”徐行沉默了幾秒,說:“是然然的對象,男朋友。老婆,然然是同性戀。”-楊侑然飛機落地的時候,江亦還不知道,他在學校附近的實驗室。楊侑然讓豆豆把狗牽回他家,就打車去了實驗室。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在深秋的銀杏樹下坐在,等江亦出來。這裏來往人並不多,出入大多還是一些研究生,楊侑然安靜且一個人,並不起眼。他等了十幾分鍾,看時間江亦也還要一會兒才下班,楊侑然沒有給他發消息,就這麽等待著。江亦在三樓的實驗室,隔著玻璃窗,看見樓下坐著一個男生,高高瘦瘦的,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袖襯衫,外搭灰色衛衣,在落葉堆裏的長椅上坐著聽歌。看不清麵容,但鴨舌帽底下露出尖尖的下巴,還仰頭望了過來。因為實驗性質,他們的玻璃窗是單麵玻璃,外麵看不見裏麵。江亦靠在窗邊注視了有幾秒,把手上的單細胞rna測序實驗做完,以研究分化後細胞的基因表達差異。他喊來一個博士生,讓他:“觀察實驗結果,確定每個細胞在基因水平上的表達情況。”隨即江亦快步下樓去。玻璃門打開時,楊侑然剛好回頭,看見江亦穿著白大褂,像第一次見的時候那樣。他立刻揚起笑容,高興地招手。不同的是那次江亦麵無表情觀察了他一分鍾才走過來,這次步伐邁開,兩三步就走到麵前了。但楊侑然看見江亦背後好像還跟著下樓了其他人,喊他江教授。楊侑然馬上縮手,江亦卻沒有避諱,牽著他的胳膊,到一旁角落裏去,低頭道:“寶寶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提前和我說麽?”第76章 因為江亦其實不常這麽喊他,楊侑然聽見耳朵總是會熱。江亦的喊法和網友、和陳教授都不一樣。網友拿他當偶像,陳教授拿他當小孩。而江亦的音色是極為冷淡的,但對自己有不自覺的放軟,這讓楊侑然感覺到被愛。因為被愛而心裏鼓鼓脹脹的。楊侑然視線飛快地看他,再從他身上挪到附近正在回頭的研究生身上。以前他看這些年齡和江亦差不多的,以為是同事。現在知道了,這是江亦的學生。“你學生在看我們,而且你牽我了……會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傳聞。”“沒事,”江亦說,“你戴了帽子,他看不見你長什麽樣。”楊侑然仰著頭,注意到那個學生已經離開了,伸長胳膊環住他的腰道:“我不是說我,說你呢江教授。”“我更沒關係。”江亦不擔心這個,最多議論他有男朋友,而學校礙於他技術過硬,不可能出麵幹預。更別提他還有實驗室的股份。他看了眼手表時間說:“我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抽空出來的,實驗室內部你進不去,一樓管理室外麵你可以坐一會兒玩著遊戲等我,或者我帶你去圖書館,像以前那樣。”楊侑然馬上說:“我去裏麵等你!”“嗯,”江亦輕輕推開他,“寶寶,先不抱了,衣服還沒換。”楊侑然突然仰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江亦垂首,但沒有加深這個吻,把他牽著帶他進去了。他在自動販賣機給楊侑然買了熱茶,和一大包的零食。楊侑然小聲說:“這麽多我吃不完啊。”“慢慢吃。”江亦揉了揉他的腦袋,讓他在這裏等自己。實驗室管理員從玻璃窗口裏抬著下巴在偷看。楊侑然現在畢竟是退圈的明星,後來上過幾次熱搜,但也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管理員隻看見他下半張白皙的臉,而看不清全貌,大概也不會知道是誰。江亦刷卡進了電梯,楊侑然坐在外麵安靜地等江亦,實驗室修的沒有mit的現代化,應該是舊樓翻新改造的。楊侑然是外部人員,所以隻能坐在管理室的外麵,離大門很近,側麵就是自動販賣機。那女管理員看了楊侑然好幾次,但也沒和他說話。楊侑然戴著藍牙耳機在玩《鋼琴塊》的遊戲,十根手指在狹小的屏幕上動得飛快。下午六點左右,實驗室到下班時間,陸續有人下樓。楊侑然時不時抬一下頭,看看是不是江亦。江亦出來得稍晚,平時他通常是最後一個走,今天還算提前了。他換了身衣服,敞開的黑色夾克衫,裏麵是同色的衛衣,黑發打理得短短的,五官英俊,氣質看起來像學生。“走吧。”他過來牽楊侑然,“零食沒吃完?”後麵跟著出來的學生看見這一幕:“!!!”楊侑然說:“你給我買太多了吃不完誒。”江亦說:“帶回去吃吧,晚上要吃什麽?回家吃,還是吃外麵餐廳。”兩人邊說邊往外走,所有學生倒抽口氣:“江教授,他原來是gay啊??”“那是他男朋友吧,總不會是弟弟吧,看著年紀好小。”因為看不大清臉,他們隻能從修長脖頸、白皙皮膚,和尖下巴,還有身高氣質穿著身材,判斷出楊侑然是個精致的男生。這麽精致的男孩子,和教授手牽手,兩人不是那種關係才怪!江亦懶得管別人怎麽想,拉開車門讓楊侑然進去。楊侑然坐上車,瞥了一眼他們停車場,挺多超過百萬的豪車的,而他家江亦的沃爾沃,隻要三十萬。楊侑然說:“你們實驗室的學生都家境不錯啊。”江亦發動車,說:“沒注意過。”他精力不會放在管理學生和認真教學上,仍然是專注自己的實驗課題。學生叫什麽名字,開什麽車,和他無關。楊侑然透過車窗,陸續又看見了他的學生們出來,都知道這是江亦的車,朝這邊看,他說:“那麽多人看見我,真的沒事嗎?”江亦遞給他一個藍色口罩:“戴上。”楊侑然幽幽一歎:“現在戴是不是太晚了?”因為楊侑然沒有讓哈利耶耶掉馬甲的打算,所以並不如何擔心被人看見臉。他本來是擔心影響江亦工作的,但江亦好似絲毫不在意被議論,和影響教師風評。為了不讓江亦辛苦一天了還要給自己做飯,楊侑然在大眾點評上隨意找了家附近的餐廳,和江亦踩雷進去,踩雷出來。“北京菜是怎麽做到比波士頓的中餐還難吃的。”楊侑然感歎。他還兌換了兩張電影票,買了情侶座,和江亦靠在後麵看。這是一部國產愛情電影,用了楊侑然唱的歌當主題曲,歌賣了六十萬,票也是片方贈送的。因為電影情節過於無聊,江亦看得皺眉,礙於時不時能聽見楊侑然唱的主題曲,他選擇忍耐。楊侑然也看得無聊,就是一部女主為男主打胎,多年後重逢的俗套電影。他百無聊賴把江亦的手拿過去在手裏玩了一會兒,摸他的指腹、指甲蓋和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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