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譚楨身上那股鮮活的年輕味道，確實吸引到了已經步入中年，成日都在辦公桌前談生意的原深。多久了，連原深都恍惚了一瞬，他離年輕越來越遠，即便他時刻鍛煉，眼角也長出細紋。身邊的人無一不是沉穩老練的，他一度以為自己會一直在這種毫無生氣的空間裏到老死去。但突然有一天，他見到年輕的朝氣，會臉紅害羞，會不勝酒力，會上一秒戰戰兢兢，下一秒開心蹦跳。原深摩挲著指前的佛珠，閉上眼。那一刻，原深有要把那股朝氣蓬勃占為己有的衝動。就像今天繞道來這裏，也不過是想看看那小少年驚慌失措的表情。如他所想，果然有趣。原深突然睜眼：“不要告訴原臣。”老陳愣了愣，忙點頭。原深又道：“擬個合同，改天找譚楨談談。”既然有這個想法，那就不單單隻能是想法。原深撥動菩提，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這世間的東西，向來隻要他開口，就沒有辦不到的。第83章 譚楨到家時, 正巧收到孟逢青問他要不要下午去圖書館。譚楨正在切水果，猶豫了幾秒，答應下來。他們現在是朋友，而且他當務之急是要考個好一點的大學。譚楨骨子裏是個成年人, 成年人應該大局為重。譚楨在心裏勸服自己, 大局為重，不可意氣行事。他在廚房裏切了一盤水果, 讓譚奶奶安心坐在沙發上休息, 自己鑽進廚房裏研究家常菜。他其實也在學做菜, 不求多可口，隻求能糊口。譚楨想著, 以後去了大學還是要自己做飯，能養活自己就好了。譚楨今天做了三菜一湯，看起來賣相還不錯，也是托譚奶奶提點的福。飯剛做好, 孔子鈺就來打秋風, 他騎著車，穿著一套籃球衣, 一看就是剛打完球回來, 額頭還冒著汗，到門口就道：“吃什麽呢？我來蹭一口。”譚奶奶樂得道：“快進來。”“你媽呢？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吃飯了？”孔子鈺說：“別提了, 我媽和我爸出去度假了，我這個兒子跟撿來的一樣。”孔子鈺就住在不遠處的胡同裏, 可他家和譚家不一樣, 孔家父母是工薪階層, 家裏不說有多少錢, 但也是小康水平, 比譚楨家好多了。譚楨癟嘴，這來的也太不時候了吧？怎麽偏偏他學做菜，孔子鈺就來了，不會是專門來看他笑話的吧？譚奶奶倒是一點也不懂譚楨的窘迫，使眼色讓譚楨進廚房拿碗筷。譚楨咬著筷子，不情不願地進去。譚奶奶還著重道：“這是譚楨自己做的，你快嚐嚐味道怎麽樣，有哪裏需要改進，你盡管提意見。”孔子鈺吃驚：“這是譚楨做的？”譚楨拿著碗筷出來，別別扭扭道：“快吃你的吧。”孔子鈺拿起筷子，笑：“那我可得好好嚐嚐。”他做著誇張的表情，嚐了一口豇豆肉沫，剛剛吃到嘴裏就張大嘴巴，仿佛吃到什麽人間絕世美味一般：“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譚楨怔了一下，有點懷疑：“真的嗎？”譚奶奶也說：“哪有這麽誇張。”孔子鈺笑眯眯道：“真的，你們都嚐嚐，很好吃。”譚楨信了，眼睛一彎，還是很謙虛說一句：“沒那麽誇張吧。”他用筷子夾了一塊，本來已經準備好被自己做的菜驚豔到的準備，結果下一秒，譚楨鹹得滿嘴是鹽。譚楨一張臉皺巴巴的，苦大仇深的模樣，逗得孔子鈺發笑，他憋笑憋得肩膀發抖，最後憋不住了才笑出聲：“譚楨，你這是把鹽當糖放了吧？”譚楨呸呸兩下，惱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什麽嘛。”譚奶奶也點頭：“小孔你這話說得不對。”譚奶奶說：“就算是當糖放也放不了這麽多。”譚楨麵紅耳赤：“奶奶！”譚奶奶覷他一眼，怕真給他說哭了，輕咳一聲：“也不是不能吃，吃了就多喝點水也好。”孔子鈺也連忙應和：“是啊是啊，多喝水還對身體好。”譚楨抿唇一笑，往兩人的碗中各夾了菜，狡黠道：“那都要吃完。”譚奶奶：“……”孔子鈺：“……”孔子鈺苦哈哈地把菜混著米飯一起吃，吃得淚流滿麵。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來這蹭飯了。譚楨倒是吃得很開心，他去廚房端了一碗鹹菜，吃鹹菜也比吃自己做的飯好。……吃完飯，孔子鈺坐在沙發上消食，手裏拿著遙控器，看著正對麵的電視，電視裏放著動畫片。他扭頭一看，看見譚楨背著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孔子鈺納悶：“你要出去？”譚楨點頭：“嗯，去圖書館。”孔子鈺笑他：“你是書呆子嗎？一天到晚都在看書讀書。”譚楨嘟囔：“我不是書呆子。”他又不是天才，不看書怎麽考高分？孔子鈺問：“要我陪你嗎？正好我還有試卷沒寫。”譚楨搖搖頭：“不用了，我約了孟逢青。”一聽孟逢青這個名字，孔子鈺臉上的笑頓時消失殆盡，有些沉冷：“你們……”譚楨不解地抬眼看他。孔子鈺頓了頓，勉強一笑：“你們好像關係很好。”譚楨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也還好吧，主要是孟同學人很好。”孔子鈺見不得他說別的男人好，他蹭的一下從沙發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他笑笑：“不是說孟逢青人好嗎？正好我也有題不會，請他幫我講解講解。”譚楨偏頭，猶豫：“那我跟孟逢青說一下。”孔子鈺揚眉：“行啊。”譚楨糾結地蹙眉，總覺得這樣不太好，他想了想，還是說：“孔子鈺，你還是別去了。”孔子鈺眉眼一耷拉，審視譚楨：“為什麽啊？你們難道偷偷背著我幹什麽，不帶我？”譚楨搖頭：“不是，我總覺得你好像不太喜歡孟逢青，你去了會打擾我們學習。”他一點也不想在奇怪的氛圍裏學習。譚楨頭疼，他覺得是因為孔子鈺對孟逢青因愛生恨了，才會老是對孟逢青陰陽怪氣，這種恨意到了什麽程度呢？到了他這個腦子不太聰明的學渣都能看出來的地步。況且，譚楨還有點心虛，他覺得孔子鈺示愛不成，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孟逢青其實個1。譚楨輕歎一聲，像是一位小大人，拍拍孔子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孔啊，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孔子鈺渾身一震，呆愣地看著他，嗡動嘴唇，不可置信地說：“你都知道了？”譚楨點頭：“我都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孔子鈺睜大眼睛，如遭雷劈，整個人都滯在原地。譚楨抿唇，一時對他十分同情：“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他鼓勵道：“你喜歡的人會辜負你，但學習不會辜負你，成績不會辜負你，你的未來不會辜負你。”譚楨說得來勁兒，渾身都充滿幹勁，他背上包，最後再看一眼孔子鈺：“你好好想想吧。”等譚楨走後，孔子鈺瞬時像是無力般癱倒在沙發上，失魂落魄地盯著天花板。他這是被拒絕了嗎？譚楨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他還一直想隱藏，太可笑了。孔子鈺扯扯嘴唇，自嘲的一笑。他手指攥得緊，關節骨發出哢嚓的聲響，不疼，但孔子鈺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抬手，掌心捂住自己的臉，頭腦發昏。該怎麽辦？怎麽辦？難道他這輩子隻能做譚楨的哥哥了嗎？不行，孔子鈺的那雙眼睛睜大，不行，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譚楨隻喜歡他才好？……譚楨背著包，在圖書館找到了孟逢青。少年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桌前，桌上放了兩瓶水，午後的陽光落在他的發絲上，像是鍍一層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