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聞言忍不住抬眸,心中微訝。而姬昭也沒有辦法,他還沒有培養出自己的人手,根本找不出人來接手戶部尚書一職。盡管將戶部尚書交給蕭衍會讓攝政王一派做大,但是交給其他人那還不如交給攝政王。他寧肯將自己的國庫拿給攝政王給邊關的將士發放軍餉,也不願意看著那群蛀蟲侵吞公款。而且,原著中攝政王病逝之後,邊關將士便因為沒有軍餉跟著主角攻蕭馴起義了,同時外族入侵,天下陷於水火之中,也不知這次有沒有改變。“臣多謝陛下。”蕭衍心中微微驚訝夠便從容應對,心中已經有了接任戶部尚書的人選。“哼。”姬昭冷哼一聲,將手中毛筆扔下略微抬著下巴道,“朕給了好處,也不是不要報酬的。”說完,姬昭看了一眼蕭衍的手道:“不如攝政王給朕寫幾份字帖吧。”麵前的少年單手支頤,透粉的指尖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麵頰,看向他的表情有幾分玩味。蕭衍的那手字,他看著心中戾氣都消了幾分,現在不過是找個機會找蕭衍要字,以後多看看,克製一下自己的脾氣。“好。”蕭衍毫不猶豫地應下。蕭衍之前握著姬昭的手寫下的字是他用來抄寫佛經是用的字體,字體清瘦,筆鋒藏而不露,極具禪意,若是姬昭肯用他的字帖練字,多少能夠壓製住他心中的戾氣。姬昭見蕭衍答應便頓覺疲憊,整個人有些蔫,仿若一朵即將開敗的花。一旁的福公公見此便心疼道:“陛下要不先休息一下。”姬昭聞言點頭,他先是被迫早五,又被夏太後膈應,接著又帶著謝檀書衝去丞相府釣魚執法抽了丞相公子一頓,本就不太好的身體瞬間便疲憊了起來。“朕困了,攝政王自便吧。”姬昭一邊說一邊往寢殿的方向走,心裏想的卻是,他一定要找個機會把卯時上朝改成辰時上朝,早八都那麽讓他難以接受了,更何況早五,那是會要命的。蕭衍目送著姬昭離開之後又看了一眼案幾旁邊堆放著的奏折,最終決定改日再讓姬昭看這些奏折。寢宮之中,宮人們點上了安神寧氣的熏香,去掉了姬昭頭上的金冠,微卷的黑色長發散落猶如海藻一般鋪了滿床,姬昭安然閉眼,有什麽事都等他醒來再說。姬昭是睡著了,但是外麵卻因為姬昭那份詔書而沸騰。夏家門前,宮裏出來的宣旨太監當著眾人的麵宣讀了手上的詔書,將前來接旨的夏世安驚得愣在了原地。宮裏的小皇帝竟然將相位分成了兩個!還把他升成了右相!夏世安雖然眼饞相權,但是也舍不得自己戶部尚書的位置。而那宣讀完詔書的太監則是笑著提醒道:“夏國舅還請接旨。”“臣,接旨。”反應過來的夏世安立刻行禮將聖旨接下,又讓身邊的管家給了前來宣旨的太監賞銀。等人離開後,夏世安立刻對下人道:“備車,我要進宮見太後。”隨著詔書的宣布,整個朝野都變得沸騰了起來,群臣議論紛紛,不知這剛登基的小皇帝究竟在想什麽。宮中,夏太後看著慌忙前來的夏世安連忙問道:“兄長,你來宮中所為何事?”夏世安看著自己的妹妹掏出了自己剛拿到的詔書向夏太後問道:“太後可知陛下想做什麽?”夏太後將夏世安遞過來的詔書一目十行地看過,接著她便抬起頭道:“小皇帝想要把相位分成了兩個?”“是啊!”夏世安點頭,然後道,“升為丞相後我便位列三公了,可是卻隻能拿到一半相權。”這一點讓夏世安有些心有不甘,若是能夠拿到全部相權,他也不會對自己戶部尚書之位有所留戀。夏太後聞言皺緊了眉頭,不知道小皇帝這是下了什麽棋。“我聽聞攝政王在皇帝不在的情況下擅自處理了宣室殿中的宮人,怕是讓小皇帝感到了威脅,因此才想出這個法子扶持夏家對抗攝政王。”夏太後緩緩說道,“若是兄長不想當,明日早朝時讓群臣勸陛下收回旨意便行。”“不可!”夏世安連忙道。小皇帝給出的一半相權實在是太過誘人,如果他有本事架空謝盛,那麽他就是真正的實權丞相。於是,夏世安狠了狠心道:“既然他要我們和攝政王和謝盛相鬥,那鬥便是了!”說完,夏世安看著夏太後小聲道:“到時候你垂簾聽政,我權侵朝野,這天下便是我夏家的天下。”夏太後聞言心頭一跳,點了點頭,隻不過戶部尚書的位置還需要運作一番,安排自己的人頂了這個缺。而在謝家,謝丞相可沒有這麽好的心情,自己兒子的臉被打傷,日後若是不能將傷疤完全消除怕是回影響仕途,畢竟在前朝就有樣貌醜陋者不能為官的規矩。“庭兒,我的庭兒啊!”貞夫人哭得淒淒慘慘,恨不得將心肺都哭出來。“老爺,老爺,怎麽辦啊?您可一定要要給庭兒做主啊!”貞夫人摸著眼淚,哭得梨花帶雨,讓人我見猶憐。然而謝丞相卻是心煩氣躁,恨極了自己的嫡長子,若不是他回門,庭兒又怎麽會被引出院落,自己又怎麽會被小皇帝算計了一把。“我能做什麽主?你最好收斂幾分,如今他是皇後。”謝丞相警告道。謝丞相萬萬沒想到自己送出去當賠禮給小皇帝發氣的嫡長子居然真的能夠爬到他們頭上來,成了真皇後。貞夫人聞言不滿道:“難道就不能買凶毒殺了他,讓我們的女兒做皇後嗎?”謝丞相嚇得連忙捂住了貞夫人的嘴:“你夫君還沒有到權侵朝野的地步,若是被人捏住了把柄,死的便是我們全家。”說完,謝丞相便陰沉地看向在場的眾人道:“今日之事你們就當沒聽見,否則……”“是!”這些人的父母親人都被謝盛拿捏在手中,為了自己的親人,他們也不敢兩這些話隨意傳出。接著,謝丞相又向周圍的奴仆嗬斥道:“讓你們去請的太醫呢?怎麽還不來!”在場的下人俱是沉默,隻有一人大著膽子道:“回老爺,太醫被皇後的人攔住,說是要給皇後乳母請平安脈。”第八章 “孽子!孽子!”謝丞相聞言不由怒罵道,“我怎麽生了這麽一個孽子!”謝盛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娶一個商戶女,商人的算計與斤斤計較全部讓謝檀書學了去!而在丞相府一處偏僻的小院中,謝檀書坐在椅子上輕呷了一口手中的陳年舊茶,坐在旁邊的乳母沈氏有些局促不安,旁邊的皆是手持金刀的護衛殺氣騰騰,她一個生長在深院裏的女子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隻見謝檀書將手中的茶杯一放,漫不經心地掃過沈家下人後才啟唇道:“這便是丞相府接待上賓的道理?”被謝檀書盯著的丞相府管家身子不由一抖,然後跪在地上道:“奴,這就去換茶。”謝檀書杯子裏的茶是這間小院裏的存貨,也不知哪個作死的下人居然敢把這茶端上來!還以為大公子是無權無勢沒有母家隻能任人欺淩的小可憐嗎?說完,管家便想出門給謝檀書換上今年府裏新得的貢茶。謝檀書笑了一下後垂下眸子道:“不必了。”聽到這句話,管家心裏並沒有輕鬆許多,隻覺得如臨大敵。很快,貞夫人給謝庭請的太醫被蘭心直接帶到了謝檀書的麵前。“臣見過皇後…殿下。”麵前的老太醫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子遲疑了一下後開口稱呼道。謝檀書聞言挑了挑眉然後道:“李太醫不必多禮,就給本宮的乳母請一下平安脈吧。”一旁坐著的沈氏聞言嚇了一大跳,連忙起身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哪裏值得……”麵前的太醫身上穿的官服明顯是三品大官才能穿的,她一個普通婦人如何能夠讓三品官給自己看病。然而謝檀書卻是冷聲道:“我說你值得,你就值得。”帶上幾分冷意的聲音讓沈氏安靜了下來,訕訕地坐在凳子上,有一點不知所措。一旁的蘭心安慰道:“娘,沒事,公子現在是皇後,他說可以就可以。”此刻,李太醫也適時上前為沈氏診脈:“夫人,還請把手伸出來。”沈氏聞言慢吞吞地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這隻手布滿老繭,手腕也極細,上麵還有幾道淤青,看得謝檀書不由心中一痛。同時,謝檀書也慶幸,小皇帝給了他這個機會,讓他可以帶著家人脫離苦海。片刻之後,李太醫放下了沈氏的手,蘭心連忙開口問道:“太醫,我娘她怎麽樣?”李太醫聞言沉吟片刻後道:“憂愁多思,勞累過度,體虛不足,需要好生養著,老臣這就開個藥方給夫人養身體。”說罷,李太醫便從藥箱中取出紙筆來寫下一副藥方。謝檀書將藥方交給身後的侍衛讓他前去買藥,同時又留李太醫在此處說了一些話。等在謝檀書外麵的下人們看得心急,可是卻也不敢當著那些帶刀侍衛的麵強行將人帶走。謝檀書足足問了一個時辰的養生經驗,關於體寒體虛之人該如何保養更是問得十分仔細,李太醫一一作答之後,謝檀書便叫蘭心賜下賞金放人離去。等李太醫跟隨謝府下人離開後,蘭心忍不住露出活潑的模樣道:“公子,我們仗勢欺人我好高興啊!”謝檀書聞言轉過頭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蘭心道:“我們是仗得誰的勢?”“陛下!”蘭心飛快回答道,一瞬間,蘭心對那個小瘋子皇帝好感漲了不少,願意保護公子的都是好人,所以陛下也是好人。謝檀書聞言垂眸輕笑,目光卻是落在了別處。“對了,公子,您剛才問體虛體寒之人的保養方法做什麽?”蘭心臉上略帶好奇地問道。話音落下,蘭心便隻聽見自家公子輕聲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蘭心聞言剛想問木瓜怎麽能夠和瓊琚相比,抬頭便見她家公子已經起身準備離去。謝檀書離開丞相府之後,他便將沈氏暫時安置在了一家客棧中,又托人在城北買了一處小院給沈氏長期居住。“公子,你不帶我娘進宮嗎?”蘭心不懂地問道。謝檀書歎氣:“宮裏,又是什麽好地方。”如今把乳母從謝家接出來,便再也不能帶著她進入另一個火坑了。“哦。”蘭心似懂非懂,她又問道,“公子,那我們現在回宮嗎?”“不回。”說罷,謝檀書看向了長安城中最熱鬧的酒樓——折桂樓。“公子,你去哪裏?”蘭心見此急忙問道。“去找回報別人的瓊琚。”謝檀書心中默念了幾個小皇帝提過的名字。“啊?”蘭心聞言連忙跟著謝檀書追了上去。此刻,謝府之中,一片愁雲慘淡,謝庭麵上的傷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讓貞夫人狠狠發作了一番。“李太醫,我兒臉上的傷當真是沒有辦法了嗎?”謝丞相一臉悲痛地問道。李太醫聞言歎氣道:“陛下手中的赤煉鞭是帶毒的,若是不拖這麽久,傷口也不會因為毒素擴散而惡化,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在下能做的隻有解毒,至於容貌……”李太醫的未盡之意讓謝丞相很明白他想什麽,隻能請人給謝庭解了毒,然後讓下人送李太醫回去。等人走之後,坐在床旁的貞夫人哭道:“我可憐的孩子怎麽受這麽大的哭,當初她在時,她容不下我,後來她走了,她的孩子卻容不下我的孩子,我們母子的命怎麽這麽苦?”“老爺,我也不求什麽公道了,我隻求以後您能夠別因庭兒入不了仕而責怪他。”貞夫人擦了擦眼淚,用泛紅的眼睛看著謝丞相,一副無不可憐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憐惜。“我自然回給你們公道。”謝丞相回握住貞夫人的手道,這是陪伴他吃苦多年為他操持家業的表妹,看她如今這幅懂事的模樣他怎麽不心疼。所以,為了庭兒和貞娘還有自己的顏麵,他必定要提出廢後,畢竟謝檀書是一個男人,無子被廢後很正常。而貞夫人聞言垂下了頭,她想的是,謝檀書能當皇後,為什麽她的女兒不能當皇後?她雖沒辦法殺了謝檀書,但是她卻有法子將自己的女兒送到皇帝身邊,若是以後自己的女兒生下皇子,那就是以後的太後,而她這個太後親母,皇帝的外祖母,不比皇後更有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