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沐浴露是一種很清淡的雪鬆味,混合了茉莉的淡香。路飲渾身上下被談墨的氣息覆蓋包圍,立即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被入侵感。他回頭看了談墨一眼,轉身朝餐廳走去。自從兩人住在一起後,談墨的三餐變得非常有規律,即使遇到並不喜歡的食物,也能在路飲的注視下麵不改色地吃完。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如今的變化,沒想到有一天會這樣“乖”。但事實確實如何,他並不厭煩被路飲管束。長約三米的大理石餐桌,路飲坐在談墨對麵,剛吃下幾口菜,見他垂眸慢條斯理地攪動碗中的湯汁,嘴角掛著道毫不掩飾的笑,暴露了他的好心情。“談墨。”路飲咽下口中的飯,喊他名字,“今天有好事發生?”談墨說沒有,在路飲的注視下,舀起一勺湯嚐了嚐味道,評價:“很鮮。”“心情不錯?”談墨的眼尾也有笑,這樣看著路飲時,嘴角勾了勾,總讓人懷疑他在心中打著什麽壞主意。過了幾秒他回答:“隻是突然想到,我以前不愛準時吃飯。”他是中國胃,和母親住在一起時吃不慣外國的西餐,家中廚師做的中餐也不合他胃口,挑食的壞毛病由此養成。談墨繼續說:“不愛吃飯這件事,我媽拿我沒有任何辦法,當然,她覺得或許哪天我結婚了,未來的兒媳能夠幫她一起管教我。嗯,她總希望我能早點談戀愛。”路飲的眼神微微疑惑,很快,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不太想聽談墨接著往下說,但談墨已經笑著開口:“當然,她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就在被人管得死死的。”要真被他媽看到他被路飲管著的這一幕,或許會懷疑自己的兒子被人掉包了。談墨的真實性格不能算好,也就隻在路飲麵前做出偽裝,但偶爾也會露出惡劣本性。現在就挺惡劣。“除了性別不對之外,我媽一定會對你滿意。”路飲在明亮的燈光下看他。談墨也在看他:“隻有我老婆才會這麽管著我。”餐廳現在開了全部的燈,明亮到讓人好似處在一片極晝中,談墨話音剛落,房間內的所有聲音頃刻消失,路飲骨節分明的手指按著餐桌桌麵,眼神意味不明。片刻後,他說:“談墨,我是男人。”談墨輕哼道:“就因為我們性別相同,所以才沒有娃娃親。”路飲舀了一勺湯,骨瓷輕輕碰撞,發出清脆聲響,他慢條斯理喝完,用餐巾擦嘴:“我沒成為你的老公,你看上去很遺憾。”他說出“老公”兩個字時,談墨眼角的壞笑簡直就要壓不住,直到路飲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他才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開個玩笑,現在也就隻有你能這麽管著我,當然。”他的目光在路飲臉上巡視:“我也樂意被你管著。”路飲托著下巴幽幽看他,談墨被他看得有點心猿意馬,等他話音剛落時路飲毫無預兆地勾唇對他笑,他的大腦就在那一瞬間放起了煙花。第五十二章 和謝遲見麵後不久,盛馳的投資部門主動找到路安尋求合作,雙方在利益分成等方麵均未有異議,謝遲的偏愛有目共睹,如他所言,給予了路飲最高優待。路安攀上盛馳這根高枝的趣聞很快在清河的商圈流傳開,連帶著宋海寧也有所耳聞,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晚就在書房砸壞了最愛的青瓷杯。自從江少峰單方麵暫時擱置和神路的合作後,宋海寧就處於一種極度的惶恐中,也派宋央前去和江泊煙打探消息,但無果,如今路飲那邊又有盛馳做靠山,宋海寧害怕那天他在宴會的威脅會成真。同惴惴不安的宋海寧相比,路飲的事業一帆風順。拋開路安不談,他在股市的幾隻股票一路走高,之前投資了幾家初創公司,有一家已經拿出不菲的成果。鑒於前世那些經驗,期間他經由談墨拿到了談斯理的聯係方式,替他規避了一樁虧損慘重的投資方案。和盛馳的第二輪會議結束後,助理穩步跟在路飲身側,臉上帶著隱隱興奮。年過三十的助理比路飲大上一輪,當初被高薪聘請來時以為是為年輕的紈絝子弟攢經曆,後來跟在路飲身邊不久,見證他大刀闊斧的幾次舉措後,早在私下心服口服。他們準備離開辦公大樓時,迎麵撞上了氣勢洶洶走來的白時聞。白時聞插兜站在不遠處,挑染了一頭灰白色頭發,傲慢的神情一如既往。這個在別人口中天生好命的家夥,謝家未來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此刻攔住路飲去路,語氣不善:“你,跟我來。”助理試著想阻止,路飲讓他先回車上等他,推薦一間會議室大門走了進去,白時聞緊隨其後,警告別人不準打擾。門被關上的瞬間,白時聞慢慢悠悠打量他,開門見山:“你和我舅舅是什麽關係?他們說,你是他包、養的情人。”不等路飲回答,他就顧自往下說:“一定是這樣,你這家夥到底給我舅舅灌了什麽迷魂藥。我勸你別癡心妄想,就你那個上不了台麵的小公司,能夠有什麽資格和盛馳合作!”合作的這個消息還是他從宋央口中聽說,那天他們參加一場線下的劇本殺活動,臨結束時宋央突然跟他提起:“你舅舅對路飲似乎不一般。”白時聞:“他又怎麽了?”宋央見他一臉茫然,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麽會不知道?不過也是,本來就是件小事。”他旁敲側擊地說完,白時聞反而更好奇,宋央說完後,又往火上添了一把柴:“路飲喜歡男人,手段又多,你注意著點別讓你舅舅真被他勾了魂,小心盛馳最後落到他手上。”白時聞當即就炸了,表情比生吞蒼蠅還難看:“外婆以前跟我說過,未來的盛馳會讓我繼承,我知道,他們的合作我不承認。”他要把這件事搞砸,一是為了宋央,二也是為了自己,打聽到今天這個日期匆匆趕來,心裏驚疑不定。因為他真的不確定自己舅舅的性取向,他身邊既沒有女人,也沒有男人,這幾年活得越發清心寡欲。有時候白時聞甚至懷疑無精症的另一個表現是否是陽、痿,當然,他也隻敢在心中這樣猜測,並不敢當麵去問他那個麵目可憎的舅舅。他此刻滿懷憤懣質問路飲,卻見路飲淡然自若,心中氣極,還想再試圖說點羞辱人的話,卻被路飲打斷:“誰讓你過來的?”到底是年輕,白時聞一瞬變化的表情很容易就被讀懂,偏偏他還在嘴硬:“我就是看不慣舅舅被你騙。”“宋央。”路飲不急不慢地念出這個名字。白時聞警告地低吼:“別把無關的人扯進來。”路飲無視他,抬手撥打了宋央的號碼,白時聞見狀想阻止,但宋央很快接起電話,用不耐煩的口吻:“稀客。”白時聞沒見過他的這一麵,下意識閉上了想出聲提醒的嘴。路飲掃了他一眼:“宋央,你知道我和盛馳合作這件事?”過了幾秒宋央才答:“你想和我炫耀?”他神情陰鬱,嫉妒得不行:“就算有謝遲替你撐腰,你以為自己就能那麽輕易得到神路?”路飲反問:“為什麽不能?”“別搶我的東西。”宋央警告,“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路飲掛斷了電話。“你心目中單純的小白花。”他嗤笑一聲,“不過就是這樣。”白時聞聽了幾句他們的對話,確實心情複雜。他跟宋央見麵次數不算多,比不上和江泊煙,但宋央每次在他麵前都是陽光明媚的形象,不像現在這樣。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但又不想免費讓路飲看他熱鬧:“別挑撥離間。”路飲問他:“聽說你是盛馳的繼承人?”白時聞倨傲抬頭:“是,所以我勸你別打盛馳主意,你”路飲慢悠悠打斷他的話:“謝家是個龐大的家族。”“舅舅沒有孩子,他當然隻能選擇我!”白時聞被他氣得口不擇言,“盛馳是我的,不然還能交給誰?”路飲隱晦地掃了眼頭頂,大型公司的會議室內不少都會配備攝像頭,可惜白時聞涉世未深,並不清楚這點,“謝總正值壯年,現在談繼承人應該太森*晚*整*理早了點吧。”白時聞被他戳到痛處,一點就燃,氣急敗壞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要往路飲麵前擲。用了十足狠勁,臉上掛著囂張笑意。可惜得意不過一瞬,路飲握住他的手腕往後擰,滾燙的茶水就這樣順勢澆在白時聞手背,沿著他的袖口淅淅瀝瀝往下淌。茶水滾燙,白時聞的整條手臂如同被火灼燒,他一鬆手,茶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王八蛋,狐狸精,我要讓舅舅取消合作!”他開始口不擇言,握緊拳頭,“你怎麽不去死,路飲,你有種就弄死我,不然我一定會弄死你!”與此同時,龍港灣。這是清河當地一家高端會所,會費高昂,動輒百萬,因此成為清河一眾富家子弟的常駐之地。江泊煙是這裏的永久會員,連帶著身邊的一群小弟和宋央也跟著一同沾光。“啪。”台球清脆的碰撞聲響徹這片挑高的室內,江泊煙從台麵起身,無視一旁令人生厭的恭維,一邊側頭和身旁朋友說話,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不遠處的宋央。宋央獨自坐在沙發,眉頭緊鎖又舒展,頻繁低頭去看放在膝蓋的手機。他表現異樣,江泊煙難得分心注意他,將球杆往桌上一扔,插兜大步朝他走去。眼前視線一暗,宋央抬頭見到江泊煙,討好地笑。他心思敏感,知道江泊煙最近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他,被人捧在掌心時心高氣傲,落魄後能伸能屈,即使清楚這次的聚會江泊煙並不歡迎他出現,但他依舊厚著臉皮來參加。無視他的笑容,江泊煙冷臉問:“你在幹什麽?”“啊,這個啊。”宋央拿起手機在江泊煙的麵前晃了下,說,“我在等白時聞的消息。”江泊煙皺眉:“等他幹什麽?”宋央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呢。”白時聞現在哪有什麽驚喜給他,他剛對著路飲動手時,門就被謝遲讓人打開了,驚嚇之餘,更多是對謝遲的恐懼。謝遲被人簇在中央,冷著神情,目光掃過淩亂的室內:“誰來解釋。”白時聞眸光微閃,率先哭訴:“舅舅,我的手!”他手紅得不正常,反觀路飲,身上剪裁適宜的西裝一絲不苟,對比之下白時聞越發委屈,似真似假地說了一堆,謝遲卻隻揮揮手道:“知道了。”他轉而看向路飲:“是他說得那樣?”路飲說不是,但也沒為自己辯解。白時聞自覺盛馳是他的地盤,當下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就要藏不住,又對謝遲說:“舅舅,你可是我的親舅舅,外人欺負我,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啊。”謝遲嘴角的嘲諷具像化:“否則你就要和你外婆告狀?”他口中的白時聞的外婆也就是他的母親沈餘歡,沈餘歡從小家世顯赫,受過高等教育,為人善良,當年和丈夫一起收養了謝千千,對她視如己出。沈餘歡其他都好,就是太過於溺愛晚輩,謝遲提醒過幾句,收效甚微。白時聞被他堵得說不出話,“忘了告訴你。”謝遲突然掃一眼頭頂,讓白時聞的臉色瞬間慘白,“恰好選中了裝有攝像頭的會議室。”監控室內,幾台電腦正從不同角度,以倍速還原當時的場景,謝遲站在首位,低頭看向灰白屏幕。他的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側臉勾勒冷硬的弧度,白時聞沉默站在他身後,瑟瑟發抖。“你是他包、養的情人?”“你們的合作我不承認!”“盛馳當然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