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飲敷衍道:“或許。”這絕對是覺得傅南時長得比他帥,不可能,不可能!江泊煙現在簡直想吐血,受不了路飲當麵去誇別的男人,更多的是自信心缺失。他忍不住低低地罵操蛋,又用發紅的眼睛瞪著他,咬牙切齒。“你眼瞎吧!”路飲看了眼腕表:“找我如果隻是為了這件事,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等等。”江泊煙忙問,“過年你要回家?”他口中的“回家”,回得自然是宋家。路飲輕蔑地勾唇,像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宋海寧會允許我回去?”他本人雖然沒出麵,但宋海寧篤定神路這幾場風波都和他有關,想要殺了路飲的心都有,自然不可能和他安穩坐在同一張餐桌。江泊煙自己也懂這個道理,沒再提起宋海寧,隻是用惱怒地語氣質問:“所以你要繼續住在談墨的家,和他一起?”路飲的臉色冷下去:“你沒資格生氣。”江泊煙反問:“我為什麽不能生氣?我快被你氣死了!路飲,你聽著,從這裏搬出去住,我給你在江大附近買套房。”路飲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清河是寸金寸土的國際大都市,一套普通房屋就要價值上千萬,更不說江大如今所處的繁華地段,近幾年來價格一路攀升,儼然已經成了天價。江泊煙怒極反笑:“你什麽表情?”路飲的唇角溢出冷笑:“天下沒有免費午餐。”“我不需要你付出代價。”江泊煙煩躁,迫切想要說服他,“我隻是,受不了你和其他人住在一起,這就是理由。房子會寫你的名字,我有的是錢,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路飲問:“你對其他人都這樣大方?”江泊煙的臉色變得很扭曲,他咬牙切齒,情緒激動:“沒有別人,隻有你!路飲,我都這麽低聲下氣和你說話了,你還想要怎樣!我說過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對你好,我現在就可以跟你發誓!”路飲用手虛掩住口鼻:“你讓我有點想”江泊煙直覺他會像往常那樣說出自己不愛聽的話,但酒精麻痹他的思緒,身體的動作快於大腦,他已經先行一步彎下腰,側耳仔細去傾聽,好讓自己能夠聽得更仔細一些。下一秒他的心髒猛然震顫,聽到路飲的聲音。“嘔吐。”路飲做了一個想要幹嘔的動作,被他的故作深情惡心得不行。江泊煙的滿腔真心第一次被人嫌棄成這樣,如遭雷劈地呆立在原地,幾秒後,氣得嘴唇都在抖動:“你,路飲,你,別太過分了!”路飲:“很惡心,隻會讓我覺得你像個跳梁小醜。”別墅門口陷入死亡一般的寂靜,兩人頭頂的聲控燈悄然熄滅,江泊煙高大的身影藏匿在陰暗處,漆黑的瞳孔深深注視眼前的路飲,看不清表情。路飲等他幾秒,失去耐心:“讓開。”江泊煙突然撞開他,不管不顧地闖進了別墅,死死盯著擺放在玄關的那幾雙鞋子。有兩雙隻是尺碼和顏色有差異,很像情侶鞋。他知道這裏是路飲和談墨的住處,過來之前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但真見到又是那麽一回事。江泊煙注意到這些親密無間的細節,沉沉垂著眸,臉也徹底黑透了,很難平靜下來。半晌,他滿臉怒容地往前走。經過玄關,就是大廳。內部裝飾偏向於極簡風,牆麵的裝飾並不多,江泊煙不屑於談墨,始終保持敵對的攻擊態度,銳利的視線掃過四周,最終停留在落地窗邊唯一一點突兀的顏色上。法藍色。這樣的顏色在寒冷的冬季光是看到就讓人覺得愜意,江泊煙被塞滿酒精的大腦突然閃過一段文字,是他前段時間從傅南時那裏拿來的關於路飲的資料。資料上寫到路飲最偏愛藍色係。這點藍色破壞了大廳以黑灰為主的極簡裝修風格,在江泊煙的家中根本不被他母親趙思佩允許。江泊煙恨恨地盯著看,知道談墨寵路飲,從這種小事上就能清楚窺見一二,但他知道得越多,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酸溜溜得很不好受。酒精作用下,他大步想朝沙發走去,但被路飲擋住了去路。落地窗旁邊的沙發是談墨平時用來看書和打遊戲的地方,他尤其鍾愛這塊地盤,因為所有東西全部出自路飲之手。“你要是敢碰它,滾出去。”江泊煙現在頭頂冒綠煙,眼睛冒紅光,但又不敢對路飲動手,和他在原地僵持,牙齒咬得很緊,身體輕微發抖。路飲不介意再刺激他:“我和談墨在這裏做過很多事。”“操操操!”江泊煙氣急敗壞地大聲咒罵,簡直快要被他逼瘋,“不準說,我不想聽!閉嘴,路飲,我讓你閉嘴!”他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不知道拿路飲怎麽辦,恨得想要掐死他,可又不舍得。江泊煙被氣紅的眼睛開始冒眼淚,又用袖口胡亂去擦拭,看上去可憐得厲害。但路飲無動於衷,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我報警了,離開我家。”江泊煙聲音沙啞,瞪他:“我就是想念我的前男友,警察來了也管不了!少拿這種事情嚇唬我,我不走!”“對。”說著,他像突然抓到希望,“你告訴談墨我們談過戀愛嗎,他要是知道還會不會再要你?還有,他應該叫我一聲姐夫!我要跟他說,我上過你無數次!”“下次見到他,我要讓他當麵叫我姐夫。”“姐夫”兩字並未讓路飲改變臉色,而是反問:“我們接過吻嗎?”“什,什麽?”江泊煙驚訝於他的直白,臉色紅了紅。路飲聳肩:“什麽都沒有,不是麽,所以你憑什麽算我的前男友。”江泊煙的嘴角抽搐幾下,五官扭曲,他想反駁,但又真的無法找出曾經和路飲親密的證據。他很後悔錯失曾經得天獨厚的機會,一番話被堵在喉嚨口,憋得難受,瞥見路飲眼底的厭惡,又聽到他繼續說出“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讓我覺得惡心”這種絕情的話,江泊煙的大腦嗡得一聲,登時就失去了理智。壞脾氣跟著今晚下肚的整瓶酒精一起擊潰他理智,江泊煙喘著粗氣,不管不顧朝路飲逼近:“你說得對,什麽都沒發生過,我現在真的好後悔,但沒關係,不代表我沒有機會,我今天就在這裏辦了你!”但他還沒靠近路飲一片衣角,門外警鈴大作。江泊煙後知後覺,猛地瞪眼:“你真的報警了?”做完筆錄後路飲回到清河郡,江泊煙嫌丟臉,沒打電話通知家人保釋,還被灰頭土臉地押在警局看守。相比於他此刻的狼狽不堪,路飲的心情並未受到太大影響。晚上十點半,他回到家後先進了浴室。每到冬季他就有睡前泡一個熱水澡的習慣,聘請的阿姨在下班前提前給他準備了甜點水果和紅酒放在托盤上。他打開浴缸的按摩功能,端起酒杯啜飲一小口。溫暖的酒液滑過喉口,路飲雙手攀住浴缸邊緣,閉上眼睛放空自己。他今晚喝了過量的酒,酒精容易讓人喪失理智,居然叫了談墨“老公”,但覺得順口,並未有多少難以啟齒。在這之後談墨和那個男人匆匆說了幾句,很快主動掛了電話,時間過去三小時,現在對麵了無音訊。浴室裏放著歌,四周熱氣嫋嫋,困意席卷路飲,他垂下眼眸,長睫在他臉上投下濃密陰影。一陣鈴聲突然響起,路飲摸到手機,看了眼熟悉的備注。他對談墨在這時候的來電不感到意外,雖然在洗澡,但還是接起了視頻,將手機平放在托盤上,確保鏡頭無法拍到自己。談墨本來是來查崗,認出浴室熟悉的裝潢,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他既不掛斷電話,也不發出聲音,大約正在屏息,就連呼吸也聽不真切。這樣大概互相僵持了一分半,路飲用指關節抵住太陽穴,空出的另一隻手慢慢攪動浴缸的水流,發出“嘩啦”一道聲響,主動打破僵局:“你看了三個小時的島上風景?”他率先開口,談墨就順勢笑了起來,語帶調侃:“我還沒有成熟到在某人喊我老公後,能夠繼續心平氣和地扛著相機拍攝那些風景照。”路飲麵不改色:“是麽?”談墨:“剛才我就一直在懷疑,你真的喊了我老公?確實不是我幻聽?”路飲靠坐在浴缸光滑的邊緣,阿姨為他準備的香薰蠟燭有著威士忌淡淡的微醺香,和左手邊醇厚紅酒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讓醉意在嫋嫋的熱氣間蔓延。路飲突然問他:“好聽嗎?”談墨一愣。見他沉默,路飲略一傾身向前,抬眸朝著鏡頭看過來,那雙被浴室水汽浸濕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談墨的屏幕上放大,連帶著他那張漂亮的臉。他總是這樣,意識不到自己對談墨的吸引力有多大。一縷濕發掉落在他額前,路飲順手將它往後梳,露出完整令人豔羨的眉眼。黑發、白膚、被紅酒液浸潤的唇瓣,浴室的水汽給路飲全身打上一層朦朧的質感,談墨定定看他,呼吸一緊,狼狽不堪地轉過頭去。路飲屈指敲擊手機屏幕,“咚咚”兩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談墨簡直咬牙切齒,他還在室外,根本無心欣賞風景,抬手攔了一輛車,讓人送他回酒店。他坐進車內後還是覺得熱,單手解開衣服的紐扣,聲音帶著揮散不去的火氣,聽著像是自暴自棄:“真的要瘋了,好聽,好聽死了,我沿著海岸線跑了整整三小時,滿腦子還是你那聲老公!該死的,路飲,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路飲又重新坐了回去,抬手揉捏酸澀的眉心,說:“三杯。”他再次從拍攝範圍消失,手機屏幕定格那片灰黑色的石紋磚,談墨隻聽到他略帶疲憊的聲音從鏡頭外傳來,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天高路遠,他拿喝醉酒的路飲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但也不想就這麽掛斷了電話。他沉默聽路飲洗澡,電話那頭任何細微的水流聲,都能讓他那些自從上車起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衝動變得更肮髒,簡直糟糕透頂。他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六七分的車程,下車後談墨快步回到房間,將空調溫度調至最低,長長吐出一口熱氣。他把手機扔到床上,在床沿坐下,麵對一成不變的屏幕,忍了又忍,額頭青筋直跳,還是有點兒忍不了,索性遵循本能:“路飲,你把鏡頭對準自己。”路飲的聲音傳來:“喝酒隻會讓人變得衝動,但不會降智。”談墨精蟲上腦,根本不想再去琢磨路飲究竟是醉了還是沒醉這件事,他被路飲喊了老公,這人就是他老婆,所以說:“我現在就想看到你。”路飲:“我在洗澡。”談墨輕輕冷笑一聲:“喊我老公時怎麽不見你這麽矜持?”大概無話可說,幾秒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穿過鏡頭,抓穩手機,路飲那張漂亮的臉再次出現在屏幕上方,被水汽氤氳出一片潮紅。他斜靠著浴缸,眼眸微垂,顯出幾分沐浴後的鬆弛感,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瞥談墨一眼,說:“看吧。”鏡頭隻拍到路飲下巴以上的地方,談墨如願以償,但又覺得不夠。一串水珠從路飲發梢滴落,沿著他的側臉線條一路滾下,直至匯入手機無法拍攝的視角。談墨看得心頭火熱,長長吐出一口熱氣,遠遠無法得到滿足。“我還想看。”他有點兒得寸進尺,就差把欲、火焚身這四個字明晃晃地寫在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動機,“一點點來,我想先看到你的”路飲打斷他,隻喊他的名字:“談墨。”談墨的失控被這道清冷的聲音生生逼停,緩緩吐出兩字:“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