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煜川淡淡應聲,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麽事情。“你沒上藥?”“上了”“那怎麽血腥味這麽重?”程幼皺著眉頭問。齊煜川因著他的話下意識看了看肩頭,轉臉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停了下來,瞬即轉了腔。“狗鼻子?”“不識好歹!”程幼不讓氣勢地嗆聲。“怎麽?要幫我上藥?”“誰要幫你上藥……”說著程幼轉身就噔噔往裏間的床上跑。齊煜川看著他的背影,將手下人傳來的信撕碎隨手丟到了窗外。程幼?“齊煜川……”齊煜川正看著地圖,半晌聽見程幼在裏間喊他轉頭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隔著紗簾,裏間躺在床上的人影若隱若現。“幹什麽?”“我想寄封信回帝京……”程幼轉過盯著床頂的視線,轉而望向坐在窗邊的齊煜川。“行啊,你寫我找人幫你寄”聽到齊煜川的話,程幼一喜,起了身就忙著要去寫信,卻忽然又聽他慢悠悠道。“然後呀就等著人家尋著信來逮你吧,到時候我可不管你,就等著你家裏人哭著到處找你的腿呀、手指呀……”“不寄就是了!你真幼稚……”說著程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齊煜川勾了勾唇,也沒再逗他。船行之處兩岸水草豐美,雜花生樹,從遠處隱隱飄來稻花香,程幼挑開床帳,望向船外。天空湛藍,飄著細雨,遠處的江岸,碧綠的蘆笛籠罩在江波的煙霧裏。聽齊煜川講,這裏離帝京很遠、很遠……作者有話說:我想要票票 [理直氣壯jpg]你一票我一票春春天天更得勤,你不投我不投寶貝何時能出頭。嘻嘻第44章 夜來幽夢忽還鄉“程幼……”李牧首忽然驚醒,醒來望著床頂久久不能回神。夢裏,程幼站在冗長的宮道,撐著傘緩緩而行,迎麵見到他,清亮的眉眼瞬間綻開。“陛下!”他笑著跑來,雨絲落在他發梢、臉頰……李牧首回了神,不錯目地望著向自己跑來的人,匆匆上前,一把將人摁在懷裏。“幼幼……”李牧首的手掌摩挲著他的小臉,良久將額頭埋進他的脖頸處。“李牧首?你怎麽哭了?”程幼環緊了抱著他的李牧首,疑惑地問。“我們有小皇子了,你不開心嗎?”李牧首眼眶泛著血絲,一向冷矜的麵容的了些許難以克製的溫柔深情,點著頭道“開心”他低頭望著程幼微隆的腹部,不禁捧起他的臉將吻落在他唇邊,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轉。程幼被困在火裏,他想上前卻怎麽也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綁在凳子上,哭得撕心裂肺。從來沒有那麽一刻李牧首是如此的煎熬,他聽著程幼的哭,再控製不住心緒。拚命掙紮開束縛,一遍一遍告訴程幼不要怕,自己的手卻抖得不成樣子。木屋再經受不住烈火灼燒,轟然倒塌……曹公公見李牧首猛然驚醒,站在簾外低聲詢問是否要起身,李牧首擺了擺手。窗外明月皎潔,李牧首坐在床邊,心像被挖了一塊,呼啦啦地透著風,悵然若失。起身走到書案旁,借著月光忽然看見被風吹開的書冊背頁寫著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難自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這是程幼的字跡,李牧首看了良久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合上書時,眼淚卻將書的扉頁打濕。願,我和陛下能長命百歲,白頭偕老……程幼、程幼……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李牧首捂著心口,控製不住地撲通一聲跪地上,攥著桌布將一桌案的奏折、硯台……全都摔在地上。“聖上!”曹公公急匆匆進來,見李牧首模樣腳步登時頓住了。“聖上……”他從未見聖上這樣。“傳密門”密門是李牧首為太子時就創立的秘密機構,機構成員多為孤兒,自小秘密訓練,尤其擅使暗器,從事偵查、逮捕、審問、暗殺等事務,李牧首繼位後,密門別於各司,由李牧首直接管理,也隻聽從於李牧首一人。夜色暗湧 ,密門使者由曹公公親自引入禦書房。“門上”密門所有人稱聖上皆稱門主,這也是密門有別於它司的一點。“我派你親自去涵關找君的下落”李牧首立在佛像前,將點燃的香插進香爐卻並未跪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程幼離開的第七個夜晚,李牧首不再去細究程幼應該在他心裏的份量,隻想見他。佛香緩緩升起,在半空中隨風散開、又消逝得了無蹤跡。入夜,船停靠在岸邊。這晚程幼睡在床上,而齊煜川睡在一屏之隔的軟榻上。良夜好眠,次日程幼緩緩醒來,入眼是淡青色粗布床帳,側過臉穿過窗子入眼便是大片荷花。紅荷、綠葉、細雨……程幼怔怔看著窗外,出神間忽然想起齊煜川不在,掀開被子,拖著鞋便慌慌張張要去找人。“齊煜川!”船身濕滑,他撐著傘不敢疾行,隻能放大了聲音喊人。喊了幾聲未見有人應,忽然想起來,人可能在船尾。船尾的小隔間,門扉半掩,程幼聽見水聲,抬手敲門。“齊煜川”不知是雨聲太大,還是他故意不應聲,沒聽到有人回應,程幼控製不住地慌張不安,想推門而入,此時齊煜川卻突然打開門。“有事”齊煜川似乎剛剛洗個澡,頭發濕漉漉,鋒利俊美的麵龐還帶著水汽。“傷得這麽重”程幼低眉看看到他腰腹的傷口一愣。“你這麽重的傷,不怕沾到水”說急了,程幼蒼白的麵容浮起一層薄紅,顯得越發可憐可愛。齊煜川不以為意,合上衣,接過程幼手裏的傘,虛虛攬著他去寢房。“沒沾到水,上了藥就可以了。”一尺長的刀口,血肉猙獰,齊煜川卻好似絲毫不在意,單手將藥粉撒在傷口上,就簡單地用紗布纏上。程幼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不自覺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很嚇人嗎”齊煜川忽然抬頭望向他問。“嗯”程幼抿了抿唇輕輕應聲。“船向向西行,之後入川一路向北你知道哪了是什麽地方嗎”“……鄴城”程幼看著似笑非笑的齊煜川,本就病態的麵容更加蒼白。鄴城過了戈勒關便是胡羌,大夏和胡羌上層雖然交好,但兩國軍士民眾卻是有著血海深仇,所以近年來仍是衝突不斷 。八日後兩人入川換乘馬車入鄴城,程幼到底不習慣扮女裝,便是一襲素衣,木簪挽發 ,扣上麵紗讓人輕易看不出是男是女。“嘔!”馬車裏,程幼抱著瓦罐,吐得昏天黑地,修長白皙的手指扣著車窗青筋隆起。騎在馬上的齊煜川掃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齊煜川 ,能不能先找個大夫”程幼癱軟地靠著車壁,轉頭有氣無力地朝著齊煜川道。齊煜川勒緊馬韁長腿一抬利索地翻身下馬 ,將馬交給趕路人,彎腰進入馬車,入眼的便是程幼明顯凸起的腹部。大抵是太難受,人靠在軟榻上 ,眼尾泛起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