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壞的當陪襯,現在的情況也沒那麽壞了。555無話可說,默默遁了。而門外。江吻打開病房門,杜父杜母就下意識站起身朝他走了幾步,又在他的注視下停下來。“換個地方聊吧。”江吻瞥了一眼杜父,按年齡算,對方大概有四十八了,看著比杜母年長些,但五官俊朗,身材高大,眼角有皺紋,不怒而威,跟杜樂衡氣質倒是有些像。杜父見江吻看自己,下意識繃緊脊背,緊張地喊:“小吻,我是你……”“好,我們去別的地方聊,在這裏不要吵到小宋了。”杜母打斷丈夫的話,連忙應合江吻,心情複雜地問了一句,“小宋現在情況怎麽樣?應該醒了吧?”說到宋也,江吻神情柔和,“醒了,沒什麽事。”“去樓梯那邊吧。”江吻不想離開宋也太久,選擇了最近的地方。晚上醫院樓梯一般沒什麽人。杜母和杜父沒有不應的。三人走到樓梯口,江吻站在窗邊,現在已經是三月,春季,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涼,他穿著薄毛衣,沒怎麽感覺冷,江母卻把窗戶略關了些,沒關緊,“不要感冒了。”江吻沒應聲,他背靠著牆,杜父杜母生澀緊張地看著他。他歪著頭,想到宋也說的話,他問:“你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嗎?”他如此直白地發問,杜父杜母嚇一跳,連忙道:“是。”“親子鑒定已經出來了,我們的血緣鑒定是99.99%。”杜父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依舊處在難以置信和痛苦當中,他低聲補充道,“和小……樂衡,也做了,他不是我們的孩子。”“現在我們的想法是,你改回性別……”杜母說到這裏,咬著牙,恨不得將罪魁禍首江母千刀萬剮,“如果你願意的話,也改回戶口和名字,回家來吧,寶寶。”她不禁上前一步,“那麽多年,是我對不起你,我沒發現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江吻沒有避開她的手,當杜母柔軟的手握住他,含著淚光和毫無虛假的愛,像夜風包裹他時,江吻是有感受到對方的愛的。“杜樂衡呢?”他黑眸深深,猶如審判,杜母愣住。杜樂衡呢?這個鳩占鵲巢,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幸福日子的孩子呢?杜母張張嘴,“隻要你想,他……可以離開。”這是杜樂衡欠江吻的。江吻微微側頭,夜風吹拂,他的長發飄起絲絲縷縷,他眯著眼睛,在這夜裏,視線穿透眼前的一切投向燈火通明的城市遠方。“沒關係。”他安撫杜母,“我有宋也。”第37章 透明人老公江吻輕飄飄又飽含柔情的呢喃,無需多看,便能感受到他對口中那個名字深切的,無法割斷的眷戀和愛意。杜母幾乎要為這句話而落淚。“小吻……”她竭力讓自己冷靜,杜父在旁邊摟住她的腰,攙扶著不讓她倒下。杜父注視著眼前這個被調換了命運的孩子,他們缺席參與對方大半的人生,此刻說得再多,都像是在欲蓋彌彰。他愧疚,心痛,狼狽到不敢麵對對方,最後,在沉默中,他說出自己與妻子商討過後的解決辦法。“我們養了杜樂衡二十多年,沒有感情,是假話,我們不想騙你,也不會因此而委屈你,他……雖然對一切毫不知情,但享受了你本該有的親情、資源、一切,他就該對你贖罪。”杜父道,“他在杜氏許多年,他可以在你徹底掌握杜氏之前,為你保駕護航。”父母怎麽會不愛孩子,他們的愛夾雜著太多,尤其是杜家,權與利的誘惑,遠遠比許多虛無縹緲的東西都要重要。“樂衡可以遷出戶口,改姓。”杜母低頭擦掉眼角的淚,對著愣神的江吻道,“回家吧,小吻,這一切本來就屬於你。”“如果你實在不想看見樂衡,我們可以讓他離開。”麵前這一對夫婦懇求的目光,退讓的話語,奇異地沒有讓江吻感到心動。杜氏,對他來說算什麽?他沒有追名逐利的欲望,錢隻要夠用就好了,上層社會的一切就像泡沫,戳破後是幻影,至少對江吻來說是這樣。可是……有了這一切的他,會變得更好吧?宋也會欣喜於他的改變嗎?於是江吻應下,“好。”.回到杜家這件事,辦得非常迅速,杜父本就有錢有權,目前掌管杜氏還未鬆手,他吩咐下去,不到一周,所有手續完成,他甚至把江吻和宋也所租住的屋子買下來贈予江吻。宋也從普通病房轉到vip病房,江吻天天來來回回地走,精神氣肉眼可見地變好。杜母時常提著湯來看宋也,因為江吻一天裏,三分之二的時間跟宋也待在一起,夜裏也在病床邊的陪伴床上睡,哪裏都可能找不到江吻,但在宋也身邊,江吻一定會來。宋也喝著湯時,會好奇杜母知不知道杜樂衡喜歡他,這個問題他沒有問出口,直到某一天他獨自杵著拐杖在病房裏練習走路,拐杖卻沒杵穩,打滑,他險些摔了,好在眼疾手快扶住牆才穩住,而就在那刹那,宋也聽到了病房門發出聲響,像是有人。他回頭,打開門進來的是杜母。“小也,我忽然想起來今晚我叫保姆阿姨做了海鮮粥,還有一些魚蝦,你對海鮮過敏嗎?”杜母自然地詢問著,走來時順手把桌子上散開的文件收起來,這是江吻拿過來看的。收拾完,她又過來扶宋也,“小心些,別摔了,不然我還是給你找個護工吧?”“不用了,之前都沒找,我都快好了。”宋也笑著拒絕。江吻不願意旁人對他太親密,這段時間都是親力親為,直到宋也能杵著拐杖走幾步,才放下手。杜母想起這回事,笑容不知怎的有些惆悵若失。“小也,你出院後,不如調去總公司吧,小吻再學習一段時間,剛好也要跟他爸爸一起去總公司,你們也有個伴,小吻離不開你。”杜母不是第一次在宋也麵前談起調崗的事。宋也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再看看吧,我在分公司還有工作,我希望可以完成工作再離開,不然交接是件麻煩事。”“也是……”杜母點頭。宋也大約猜出杜母的用意,無非是為了杜樂衡和江吻。江吻回杜家,並沒有要求杜樂衡離開,江吻對杜樂衡的所有情緒,都出自於對方接近宋也。他跟宋也談過調換孩子的事。“恨沒有意義。”江吻出乎意料的情緒穩定,他抱著宋也,聽著宋也緩慢堅定的心跳,在宋也出車禍後他經常這樣做。生命太脆弱了。江吻餘光看見床頭櫃上放著的粉色保溫壺,裏麵是杜母做的玉米排骨湯,味道很好喝,甜甜的。“我以前偷喝過她做給江達赫的湯,當時我以為,全世界的湯都比不過偷喝的那一口,因為那是媽媽做的。後麵我才明白,隻是當時我抱著無限的期待,滿懷憧憬地幻想這是專門做給我喝的,才會那麽好喝。”“杜樂衡提起過媽媽,他從小身上穿著媽媽的衣服,喝著媽媽做的湯,健康快樂地成長。他長成了大家眼裏年少有為的人。”“我們差別很大吧?”江吻喃喃道,“可是,像小也你說的,江吻就是江吻,杜樂衡就是杜樂衡,如果沒有在杜家長大,杜樂衡就不是現在的杜樂衡,如果沒有在江家長大,江吻就不是現在的江吻。”“我要恨他嗎?他根本不知情,媽媽說的話他都照做了。”江吻忽然改口,“不,我恨他,他跟我搶你,煩死了,叫爸爸媽媽把他發配去國外。”宋也要笑暈了。他捏捏江吻鼻尖:“哇,江大總裁,那麽霸道啊。”江吻抓住他作亂的手,一口咬到指尖,“是,我勸你以後叫我老公。”“痛。”宋也虛虛地喊。江吻鬆開他,不滿道:“你裝。”兩人說笑片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目光相對,像磁鐵般靠近,唇齒相依。接吻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很多沒有接過吻的人看來,與另一個人交換唾液,無意義且不適,可是當你做了這件事,就會發現,在你與心愛的戀人親密接觸時,甚至不會產生“想要更多”的其他念頭。午後的陽光溫柔燦爛到像一片將人溺斃的海,細小的顆粒漂浮在光線中,跳躍沉浮。宋也最後獎勵般親了親江吻。“我以為你會恨杜樂衡。”“恨過錢敏為什麽會是我媽媽。”錢敏是江母的名字。“現在呢?”“恨她沒有意義。”宋也的手輕輕撫摸江吻的臉頰,“是的,恨沒有意義。愛,才有意義。”…“小也,你在想什麽?”杜母的聲音呼回宋也漂浮的思緒。宋也回神,“沒什麽,就是想我是不是快出院了。”“如果你想的話,這幾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我們可以回家住,我在家裏給你和小吻準備了房間,我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杜母說到這裏不免雀躍。她是個心思細膩又溫柔的女人,對孩子保持著永遠的愛意。宋也是江吻喜歡的人,也是杜樂衡念念不忘的人,杜母在接觸宋也後,也很難不喜歡對方。可惜沒有兩個宋也。她常常這樣想。“我都可以的,您問問江吻就好。”宋也說道。杜母聞言掩唇笑:“小吻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他讓我問你呢。你們呀,真是……”麵對長輩,宋也多少有些羞赧,好在杜母在病房裏待了不久就離開了。宋也看著她離開,不知怎的,似有所感,他杵著拐杖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往下看,他所在的病房位置能清楚地看見醫院樓下的草坪花園,這是醫院的後門。大概五六分鍾後,杜母先一步走出,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是杜樂衡。遙遙看去,杜樂衡瘦了許多,他一步一趨地跟著杜母,仔細聽對方說話,不時點頭,看著跟以往沒什麽區別。宋也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他了。發生車禍時,宋也直麵江母撞過來的車,杜樂衡在另外一邊,傷比較輕,聽杜母說漏嘴過,一個星期前杜樂衡就已經出院了,並且在著手處理江母的事。杜家告江母拐賣人口和故意傷人,證據確鑿,不日庭審。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即將離開宋也的視線範圍之內。宋也打算拉上窗簾。他的手攥住窗簾邊,正打算用力,動作卻又在下一秒停下。杜樂衡在即將打開車門上車時,忽然回頭往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準確而熟稔,像是看了許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