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寧那一抬眸的眼神壓迫感十足,透著濃濃的上位者威嚴,令人心驚。


    陸錦瑤原本還一肚子怒氣,可不知怎麽,一對上她凜冽鋒利的視線,就像是被紮破了的氣球,瞬間癟了。


    她一膽怯,氣勢就弱了三分,咬著牙逞強:“你什麽意思?好啊,你果然承認今天的事就是你做的吧!我要告訴我姐姐姐夫,你死定了——”


    “那你去告啊。”


    薑穗寧微抬下巴,毫不畏懼,“你有證據嗎?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憑什麽能把六皇子吊起來打?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陸錦瑤瞬間啞火了,下意識地反問:“不是你,那還能是誰?”


    薑穗寧翻了個白眼,“我怎麽知道?興許是哪位路過的武林豪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唄。”


    她打量著陸錦瑤變幻不定的神色,又不動聲色地威脅:“夜路走多了終會遇見鬼。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我要是你啊,晚上睡覺都要睜一隻眼睛,不然說不定下一個被吊起來的就是你!”


    話音剛落,恰好一陣過堂風呼呼地吹進來,吹得屋內燭影搖晃,薑穗寧的身影被映在中堂上,不斷扭曲拉長,仿佛妖精鬼魅一般,向陸錦瑤撲過來。


    “啊!!!”


    她慘叫一聲,轉頭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嘁。就這點膽子,也敢跑來嚇唬人?”


    彩秀端著燭台,從屏風後走出來,“小姐你沒事吧?”


    薑穗寧搖頭,起身伸了個懶腰,語氣輕快,“看到她挨打,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彩秀不解地問:“小姐,我覺得您剛才說得對,就該把她塞進六皇子被窩裏,讓她們姐妹倆鬧起來,那才有意思呢。”


    薑穗寧笑著逗她,“那六皇子的被窩豈不是要擠不下了?”


    她剛才就是純粹嘴上過癮,嚇唬嚇唬陸錦瑤。


    再說就算真把她和六皇子弄到一塊去,也影響不了現在的局麵。


    倒是申玉芝和申家的反應,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薑穗寧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地思考:“難不成申家是想反水,背叛太子了?”


    *


    申家。


    “啪!”


    申玉芝被打得臉一歪,嬌嫩的麵頰瞬間腫脹起來。


    她吃痛地尖叫,“爹爹,你從來都沒打過我!”


    “孽女,我恨不得打死你算了!”


    申父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怒視著她,氣急敗壞道:“我是為太子殿下做事的,你卻不知廉恥爬了六皇子的床,你讓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申玉芝不服氣地辯解,“可是我進不了薑家的門,太子就要把我嫁給那個姓劉的老男人,我才不要!我憑什麽不能為自己爭一爭?”


    當她今天在六皇子床上醒來,認清現實後,就立刻下定決心,要讓六皇子給她一個名分。


    她寧可給六皇子做側妃,也不願意給四五十歲的老男人當續弦。


    申父痛心疾首,“你以為皇宮是那麽好進的?你以為六皇子妃能輕饒了你?”


    他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被她祖母千嬌百寵地養大,本想著能靠女兒的婚事為自己的仕途鋪路,或是交換政治籌碼,結果現在全被她的自作主張給毀了!


    申玉芝眼珠一轉,逞強地道:“我自有辦法讓六皇子寵愛於我。”


    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不少未來才會發生的事。


    隻要稍微向六皇子透露一些關鍵情報,幫助他在和太子的鬥爭中占了上風,那六皇子還不得把她當菩薩似的供起來?


    誰知申父聽了她的話反而更生氣了,“六皇子寵愛你有什麽用?他想和太子殿下爭,注定要輸得一敗塗地,到時候我們全家都要被你連累死了!”


    “那我就給太子殿下當內應,幫他除掉六皇子,這下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吧?”


    申父眯了眯眸,這才帶了幾分認真之色,“你說真的?”


    申玉芝重重點頭,湊近他耳邊低語幾句。


    申父眸光連閃,片刻後放聲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申家的女兒,真是足智多謀!”


    他又假惺惺地關心了幾句,“爹爹剛才一時氣急,打疼你了吧?快去,把我書房裏禦賜的藥膏給小姐送來,這麽漂亮的臉蛋,可不能損傷了。”


    “多謝爹爹。”


    父女倆相視一笑,仿佛冰釋前嫌,其樂融融。


    *


    百芳園宴飲後兩日便是大朝會。


    六皇子在屋裏躺了兩天,也沒能撫平身體和心靈的創傷。


    陸錦瑟偷偷從外麵請了個嘴嚴的大夫來給他檢查,發現他身上不光有小刀割傷,還被類似鞭子一類的東西狠狠抽打過,所以才會全身腫脹又流血不止。


    小刀割出來的傷口能止血,但留下的疤痕卻不是一兩天能消的,反而在結痂後,顯得那些刻字更加清晰了。


    六皇子氣得把房裏所有的鏡子都打碎了,每日上藥換藥都是陸錦瑟親自動手,不肯再讓第三人看見。


    大朝會這天,他天不亮就起床換衣,準備去上朝。


    陸錦瑟擔心地勸了一句:“殿下,要不就跟宮裏告個假,今兒不去了吧?妾身怕您的傷口裂開啊。”


    六皇子咬了咬牙,“我若是稱病缺席,豈不是要讓那些人看笑話?”


    那天在百芳園裏的客人太多了,還有不少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六皇子一心想博個禮賢下士的好名聲,總不可能威脅她們下封口令。


    這兩天他都不敢讓人送來外麵的消息,像隻裝死的鴕鳥,期待這場風波趕快平息。


    他對陸錦瑟說:“隻有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去上朝,他們才不敢議論我。”


    陸錦瑟順從地點頭,“殿下說得對,您可是皇子,那些大臣就是再多一百八十個膽子,也不敢當麵議論您啊。”


    “但願如此。”


    六皇子心事重重地出了門,來到勤政殿外,準備上朝。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最前排,對周圍那些偷偷打量的視線全部視而不見。


    很快到了上朝的時辰,大門打開,朝臣魚貫而入。


    順康帝高坐龍椅之上,見到六皇子誇張地邁著大步走進來,眉頭狠狠一挑。


    鬧出那麽大的醜事,他怎麽還挺驕傲啊?


    朝會一開始,就有大臣接二連三站出來。


    “微臣要彈劾六皇子私德敗壞……”


    “微臣要彈劾六皇子結黨營私……”


    “微臣要彈劾六皇子驕奢淫逸……”


    順康帝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第十八名禦史站出來,他終於忍不住了,重重一拍扶手。


    “老六,你可知罪?!”


    六皇子被龍威所懾,條件反射般跪了下來,“父皇息怒,兒臣冤枉啊!”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抬頭怒視坐在順康帝下首的太子。


    這些跳出來彈劾他的,都是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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