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季允仍陷在餘韻中,見對方轉向他,伸出一隻手臂示意他上前,“季郎來這裏找本侯,是有事還是想本侯了?”季允怔愣半晌,見侯爺一直盯著自己,匆忙去爬那假山的台階,幾次險些絆倒;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便直直跌入一個懷抱。臨川侯將他攬到身邊,他心跳陡然加快,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屬下……是追著樂聲過來的,好聽……屬下想和侯爺學奏樂!”程放鶴輕笑一聲,並不戳破他睜眼說瞎話,把手裏圓滾滾的樂器遞給他看了一眼,“你竟喜歡這音色?你年紀輕,莫要學這般淒涼的東西,本侯的季郎,還是活潑朝氣些的好。”誰讓本侯的白月光活潑朝氣呢。季允卻執意伸手去碰那樂器,“可是屬下喜歡這個。”程放鶴把塤拿到一旁,話音堅決,“本侯這裏有更適合你的。你向本侯學藝,自然要按本侯喜歡的樣子去學。”他從腳邊的盒子裏取出另一件樂器,交到季允手上。此物與前者大小相似,隻是吹口和氣孔的細節不同。“這是陶笛,學起來容易一些,季郎學這個吧。”季允覺得侯爺此舉似有深意,卻一時說不清,隻得暫且接過那個陶笛。程放鶴用他雙手握住陶笛,又帶著他手指認音孔。陶笛入門不難,在短暫的基礎教學後,季允已能吹出連貫的曲調。程放鶴教了他一段《小星星》,然後自己用塤吹出和聲,掩蓋初學者吹出音色的瑕疵。乍聽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一曲畢,季允靠在他懷裏,將簡單的旋律反複吹奏。少年的動作有些別扭,好像護著胸口什麽東西似的。程放鶴有意無意在他耳邊吐出熱氣,攬著季允的腰道:“等你練好了武藝,本侯教你吹《入陣曲》。將來上了戰場,這樂曲能鼓舞心誌。”陶笛音色一頓,季允稍稍轉向他,“侯爺,屬下無以為報。”“怎麽又說起這個了?本侯不是說過了,本侯對你好隻是因為……”“因為侯爺喜歡屬下?”季允抬眸,長睫翕動間,擾了眼波深潭的靜謐,“喜歡一個人便對他好,卻什麽也不向他要,是這樣麽?”季允低低道:“換做是屬下,興許做不到。”程放鶴敏銳地察覺到,季允突然說這些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積壓已久,無法輕易蒙混過關。仔細想想,自己這些天的行為的確很難解釋。程放鶴穿書多年,深知愛都是自私的,像他這樣想方設法對人家好的,往往都有所圖謀。想清楚這些,接下來要做的就很清楚:給季允一個解釋,告訴他自己要的是什麽,好讓他安心享受在侯府的一切。“本侯也是人,逃不過凡塵俗念。”程放鶴手臂使力,將人完全拘在懷裏,整個抱進假山洞內,貼住他耳垂,“本侯第一次見你說過,想讓你侍奉本侯不是尋常隨從的那種侍奉,再多一點,懂麽?”懷中人劇烈一顫,胸膛起伏得厲害,“侯爺的意思是……”程放鶴加大力度,迫使對方身體與自己緊貼,製造一種安全感,“季郎上次在本侯麵前欲言又止,如今想好要說的話了麽?”季允的身體愈發僵硬,他嗯嗯啊啊幾聲,沒說出一句完整話。“沒想好也不要緊,有時得逼一逼自己,才下得了決斷。”程放鶴一隻手攀上他後頸,沿著側麵托住臉頰,將他頭頸轉向自己,“本侯慢慢來,你若覺得不適便推開。別怕,本侯不會怪罪。”程放鶴漸漸俯身,靠近懷裏人的臉頰。他是個多情性子,向來見美人就愛,可此時仔細看來,季允又與尋常美人有些不同。那麵容尚帶稚嫩,五官則是超越年齡的深邃;分明一身疤痕,眉峰淩厲似刀,望向他的眼波卻永遠那麽清澈。而少年的唇瓣小巧鼓脹,即便燈火昏暗,也顯出誘人的潮濕。程放鶴做過很多攻略任務,可他向來隻用美貌誘惑,從不真的給人甜頭。他自詡真名士自風流,並非什麽好色之徒,可此時此地,在這個人麵前,卻突然把持不住。季允沒有推開他,甚至沒有躲避他的目光。程放鶴突然俯下頭,叼住美人的唇瓣。懷裏的身體猛然一僵,他並未立即進攻,而是慢慢摩挲著唇紋,用舌尖沾濕皸裂之處,再用牙齒輕咬。季允在發抖,尤其是在他咬下去那一下,全身繃緊的少年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環住他腰身。程放鶴被勒得血脈賁張,但他忍住衝動,挪到對方唇角,柔聲問:“季郎……還好嗎?本侯可是冒犯了你?”季允眸中蒙了一層水霧,眼波盈盈微顫,輕聲喚著“侯爺”,再無別的話。隻聽這一聲喚裏藏了多少欲念,程放鶴便知道怎麽做了。他再次狠狠吻住那雙唇,探入少年未經開墾的口中。懷裏的人身子發軟,似乎不知該如何回應,雙手緊張地扒著入侵者後背的衣料,任由他掃遍自己的領地。昏黑幽深的山洞裏,無人知曉他的沉淪。程放鶴最後是將人抱回無心閣的。他將渾身無力的少年放在自己榻上,卻見人解起了衣帶。他握住對方手腕,“不必這樣著急,今日嚇著你了吧。”“不礙的,屬下伺候侯爺。”季允臉頰通紅,生硬地扯了外衫,隻剩緊貼身形的中衣,轉身便往程放鶴懷裏鑽。少年學得很快,雙臂環抱住侯爺的腰身,一副恭敬柔順的姿態,仰頭舔舐他喉結,軟軟的唇縫抿他鎖骨,同時刻意發出低低的嗚咽。程放鶴被撩得口幹舌燥,分明是他招惹季允,反倒被個半大少年欺負得不可自拔。他幾乎推拒不開,到底撐著最後一絲理智後退,完全不敢碰到對方任何地方。就連殺掉蔡豪,他都要分幾次完成,反複衝擊季允的心靈;上床這麽大的事,當然也要循序漸進。“你不必為了本侯委屈自己。”程放鶴替人披好衣裳,“慢慢來,本侯和季郎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這夜,程放鶴抱著人親了又親,美人的滋味怎麽也嚐不膩,將那小巧一雙唇瓣吮得紅腫不堪。他並非沒摸到季允胸口藏的那把刀,隻是還不打算點破。作者有話說:這裏攻17歲,已到晉江古代文法定doi年齡,受是現代人所以覺得他還是個孩子第14章 那夜之後,季允便恢複了先前的作息,每日早早起來練劍。被林執中看見,她立在一旁問:“說出口了?結果如何?”季允收劍,搖搖頭道:“說不出口。一旦確定自己說不出口,便心思已定,可以練劍了。”“嗬,這樣也行。”林執中笑了笑,“你且歇一歇。幾日不練卻毫無退步,可見已參透要訣,不必下苦功了。”“我隻問你,除劍法之外,這些天還有什麽進益?”季允略一思索,給師父講了蔡豪與工部的事,歎道:“在銳堅營的見聞已令弟子倍感訝異,如今得知侯府管事竟與工部侍郎勾結,越國朝堂腐朽可見一斑。侯爺一人之力,隻救得了侯府的事,可越國上下又有幾人存了侯爺這份公心?”林執中臉色漸沉,鎖住眉頭,“你隻見臨川侯懲治蔡豪,便稱頌起侯爺了?他在越國官場是什麽位置,你一概不知?”季允一愣。“我當初逃離銳堅營,卻落在臨川侯手裏,也曾想過以死明誌。可我若死了,這世上不就又少了個憤慨之人麽?後來他允我隻訓練侍衛,不參與他那些髒事,我才答應下來。”“侯爺的……髒事?”“那師父便給你講講。”林執中冷哼,叉著腿在石凳上一坐。她從越國建國講起,過去曆代帝王大多施行仁政,可傳至這一世,少帝幼年登基,先帝托孤於馬丞相,未料此人悄悄在朝中經營多年,甫一掌權便改換了麵目。以林執中的視角,看不到馬丞相在朝中的全部動作,她隻看見遠離京城的地方建起一家家姓馬的莊園和店鋪。她暗示朝中清流禦史檢舉此事,卻無人理睬,那些禦史很快相繼被貶謫,銳堅營裏也出現找麻煩的人。“那之後夏人進犯,馬丞相便盯上了軍營。臨川侯主管備戰,糧草甲胄的事務由他拍板,若想發戰亂財,每一分都得從他這走。”季允站在原地,隻感到胸口悶得厲害。“臨川侯向來厭惡夏人,這次不知發的什麽善心,竟讓我來教你。那蔡豪勾結工部,還不是他默許的?總之,你是懂兵法的人,不可再被表象迷惑。”“季允?”她這才注意到對方表情不對,“這是怎麽了?”“我……先不練了。”季允提步便走,連劍都忘了拿。他並不知道該去哪裏,渾渾噩噩在園子裏繞了幾圈,隻覺得身上汗味太重。可他不想回無心閣沐浴,便去了園子裏的湯池。湯池連著活水,卻隻有冷水,他進入池中,被激得清醒,一眼看見自己遍身傷痕。肩膀上的一道是有記憶以來便有的,手臂和腰腹上那些則是在侯府落下的。在侯府七年,他受過無數的刑傷。有的數月後會消退,有的烙得深或者缺醫少藥,便永遠留在他身上。季允突然憤恨至極,這些傷疤無不是臨川侯留給他的,可侯爺叫他“美人”時,卻未曾看到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正如他沉湎於臨川侯的溫情,從未見過此人助紂為虐、殘害將士、魚肉百姓的一麵。他把頭埋進水裏,不停地清洗自己的嘴唇,卻驀地注意到,草叢中似乎有什麽動靜,輕微到尋常人輕易聽不見。季允聽力過人,除了因為習武之人的天賦之外,還因為這七年的磨難。似乎沒什麽地方對他來說是安全的,所以必須保持警覺,足夠敏感才能保護自己。他從岸邊撿個石子砸過去,竟砸出了草叢中一個身影。他認不出人,隻看清那人身著侯府隨從的衣裳。蔡豪已死,侯府中還有誰會偷窺他的行蹤?難道又是臨川侯?臨川侯啊……嘩啦一聲,他猛地從水中站起,身體凍得發抖,卻咬緊牙關,攥住了拳。……無心閣裏,坐榻上放著個矮幾,桌上攤開兩份文書。程放鶴靠著軟墊,往桌上撒了把米,引得喳喳前去覓食,將兩份文書啄爛。一份是從逍遙殿送來的,眾官員來逍遙殿蓋臨川侯的印鑒,文書也會抄錄一份留檔。在這份工部的呈報上,高琛重新製定工廠的考評規矩,提高了產量要求,達不到便克扣工錢;還給工人增加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規定,不久前便有名工人因為做活時卷起工服的褲腳而被扣了半年的工錢。然而,工部送給銳堅營的軍備總量並未提高。這中間的差額,想也知道去了哪裏。程放鶴一看便知,這是因為自己不合作,耽誤了某些人的財路,所以他們隻好自己動手,不顧吃相也要保證進賬。另一份則是徐樸呈上的邊境密奏。這份文書原本隻應交給兵部,可他私自給臨川侯府也抄了一份。密奏上說,常年試探邊防的夏人突然消失,一整個月都不曾進犯,徐將軍判斷,這是大舉入侵之兆。程放鶴回憶原文時間線,毀滅越國的戰爭的確快要打響,隻不過夏人打了大半年才最終踏平越國京城。前期夏人作戰並不順利,是後期季允回到夏國後,戰力才突飛猛進的。乍一看不甚緊急,但問題是,如果兩國開戰,程放鶴和季允的關係就變得尷尬,讓季允愛上他的難度將會大增。想至此,程放鶴無端一陣失落,叫來魏清吩咐道:“從現在起,把書房裏所有朝政文書,無論是否與侯府有關,全都抄錄一份存到後院。”魏清應下,才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季允公子在門口。”“這時候來了?進來吧。”程放鶴並未多想,隨手解開外衫的係帶。他聽見腳步聲抬頭,卻見來人臉色白得厲害,嘴唇發紫,眼波裏似乎壓抑著什麽強烈的情緒。程放鶴一怔,“季郎?”季允上前跪在榻前,腰背挺得筆直,目光平視,一字一句道:“屬下想回夏國,請侯爺允準。”分明極為規矩恭順,程放鶴卻覺得他這樣子有些嚇人,“這話從何說起?”季允不卑不亢:“侯爺曾說喜歡屬下,可屬下本是夏人,喜歡一個人就該放他自由。”程放鶴偏過目光,朝門口道:“魏清,季允這是從哪回來?”受什麽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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