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河一行人已經到了海城的地界,但許家住在主城區裏的天水區,大概還要四五十分鍾的車程,在回家前,還要先把範文青送回家。


    許星河接了個電話:“媽,接到妹妹了,我們還在路上,還要一會兒,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


    掛斷電話之後,許星河一邊開車,不時從後視鏡偷瞄一眼許白微,心裏有些別扭。


    回海城的一路上,許白微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教那小孩兒封建迷信,半句沒問爸爸媽媽,更沒問關於宛宛的。她平靜冷淡得,不像是流落在外十八年回歸家庭,倒像是在去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走親戚。


    許星河一時拿不準,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隻是裝作風輕雲淡?


    他咳嗽了兩聲,問她:“你不想了解一下家裏人的情況麽,比如性格喜好?”家裏查到當年抱錯的真相,決定要把許白微接回去的時候,宛宛雖然沒反對,但多少都表現出了不自在和介懷。她作為要融入家庭的新成員,這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


    許白微抬頭,沉默了會兒,說:“那我就問吧,你給我說說。”


    語氣中透著勉強、敷衍,還有配合。


    許星河:“......爸性格嚴肅,對幾個孩子要求比較嚴格,媽喜歡小孩兒嘴甜,誇她一句能美半天,哥他比較無趣,但是很寵宛宛,對外人比較冷淡,你剛開始接觸可能會感覺他態度不好。”


    他還不死心:“你對宛宛不好奇嗎?忘了跟你介紹,宛宛就是跟你抱錯的女孩兒,叫許亦宛。你們同年同月同日生,還在同一個醫院,還挺有緣分的。”


    許白微繼續淡淡道:“確實,不然也不會抱錯了。”


    “......”配合是配合,但多的一句不問,許星河突然就開始懷疑,等她跟大哥接觸了,也不知道誰的態度更冷淡。


    範文青把他倆的對話當樂子聽,見許星河沒話找話吃了癟,沒義氣地笑出了聲。


    許星河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決定閉上嘴,再也不問了。你們愛誰誰!回家能不能處得好都不關他的事!


    許白微倒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不大感興趣,滿腦子都想著師父的托夢,琢磨著什麽才算積極入世。


    到了天水區,天色愈暗,上空的烏雲壓得低沉,很快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興許是天熱,暑氣一蒸竟在雨幕中氤氳起霧氣來,雨霧交加,可見度立時大大降低,十米開外竟就看不清了。


    許星河嘟囔了聲:“什麽鬼天氣啊,大半年沒碰見這個大的霧了。”


    開車的人通常不想碰上這種天氣,視線不清晰容易出事,司機精力要高度集中,一般情況下看見這種天兒,幹脆就不開車出門了,可沒想到會在半路上驟然起了大霧。


    他放慢了車速,看不清遠處,隻能根據記憶裏的路線走,但是走了許久,都不見個轉彎分岔,仿佛走在一條筆直沒有盡頭的路上。


    許星河撓頭:“奇了怪了,天水區有這麽長的直路嗎,我們走了多久了啊?”


    範文青悶了下,估計說:“有個八九分鍾了吧。”他也覺得有點詫異,這路就像引著他們一直往霧裏走,但他記著也是天水區還沒有這麽長的直路。


    他們突然意識過來,導航係統已經很久沒有出聲了。


    範文青想掏出手機來定個位,卻發現連信號都沒有,仿佛超出了服務區。


    他無奈道:“繼續開吧,手機也沒信號,可能是受天氣影響了。也不一定是直路,可能是弧度比較小,我們隻能看眼前,就產生了是直路的錯覺。”


    “行吧。”


    雨霧天氣陰沉沉的,十分影響人的精氣神,許星河和範文青都安靜了不少,這一路上是他倆輪流駕駛,兩人都略微疲憊。


    然而,車內先前一直顯得興致不高的許白微,此刻雙臂環抱靠在後座上,眸光隱隱發亮,猶如藏了一簇暗火。


    從剛進入濃霧時開始,耳邊就回蕩著一縷幽怨的哭聲,是一道女人的哭聲。


    “我要生了,我的肚子好痛……有沒有好心人送我去醫院啊,求求你們了……我肚子好痛啊,我寶寶要出來了……”


    那個哭聲反反複複,都是在求人送她去醫院。


    路邊的濃霧中站著個大肚子的女人,淋著雨在哭,在前麵用力地招手,希望他們這輛車停下來。


    可許星河他們看不見。


    車子一遍又一遍路過那個女人,然後她再重新出現在前方,循環一般,繼續招手。


    許白微手臂被人搖了一下,她低頭,看見殷睿仰起頭,目光疑惑地看著她,然後又看向車窗外的女人。六歲的孩子,已經能隱隱辨別出,那不是真的人,不然兩個哥哥也不會跟沒看見一般。


    但他沒貿然說出來,他記住了師父的話,別人看不見,他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


    許白微讚許地朝他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她抬手在前麵兩人的座椅靠背上無聲畫了一道符,然後幾乎同一時間,那兩人一起看見馬路邊求助的孕婦。


    “求求好心人送我去醫院吧,我要生了——”


    許星河立馬停下車,降下一半車窗,朝那孕婦喊:“我們送你去,上車!”


    許白微將殷睿抱在腿上,往一邊挪了挪,等那孕婦坐進來,就坐在她旁邊。


    許星河問:“你要去哪個醫院?”


    “都可以。”


    這個答聲分明是正常說話,但聽著卻有點空靈,許星河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見孕婦垂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他心頭生出一絲怪異,她剛才哭得那麽慘,說要生了,現在怎麽這麽鎮定?不過他又沒生過孩子,不懂那些,回過頭去好好開車。


    他雖然答應了要送這位孕婦去醫院,實際操作起來卻有點難,沒法定位,找醫院的位置可能要費點時間。可沒想到的是,霧開始散了,信號也奇跡般的恢複了。


    許星河趕緊說:“導航天水區人民醫院。”


    等到了醫院門口,車門打開,那孕婦卻連感謝的話都沒說,就下車了。她走到人民醫院門口,然後又轉過身來,麵對著他們的方向,彎腰鞠了個躬。


    然後那身影就憑空消散了。


    許星河和範文青親眼見證了這一幕,頓時麵色一白:“臥槽……”


    兩人相視一眼,懷疑眼花了的後話給吞了下去,眼花不能夠兩人都眼花了吧!


    許星河連忙回頭去看那孕婦剛才坐的位置,那孕婦雨中沒撐傘,淋濕了一身,可現在那座位上幹幹淨淨,半點水漬都沒有!


    他頓時呆住了,突然意識過來,之前手機一直沒有信號,怎麽那孕婦一上車,濃霧也散了,信號也恢複了?


    並且,先前城裏似乎安靜得過分了,自從起霧過後,路上就隻看見他們這一輛車,就算因為大霧看不見別的車,可怎麽連汽車鳴笛都沒有?


    許白微看他那嚇傻了的模樣,唇角不禁揚起弧度:“不用想了,那孕婦不是人,應該是死前沒能順利分娩,生前也在濃霧雨天裏攔車,想要去醫院,結果應該是沒攔到。死後魂魄留有執念,一直停留在雨天裏攔車。”


    “你們去烏溪鎮接我的路上途徑了個車禍現場,那場車禍裏有人橫死,你們身上沾了陰氣,你昨晚做噩夢也是因為這個。水屬性陰,加上你們身上陰氣重,所以雨天裏你們會遭遇她攔車。她也沒壞心,滿足了她的執念,她就自己離開人間了。”


    其實先前她不插手,等他們一直在濃霧裏行車,時間一長,讓陽火在恐懼下變得虛弱,他們自己就可以看見那個孕婦。


    但人在陰氣濃鬱的環境裏待久了,不利於身體健康,所以她就幫了他們一把。


    她語氣就像在談論今天出太陽了那麽尋常,但另外兩人卻沒這麽接受良好,許星河哭喪著叫道;“你知道她是鬼那你不說?!”


    他竟然半路接了個鬼孕婦送醫院,這多荒唐?!這簡直打破了他二十一年的認知,說出去都沒人信啊,他剛剛離死就差那麽一點點!


    許白微歪頭,問:“如果我說了你會信嗎?”


    許星河:“……”


    大概真不會,畢竟他親眼見證了剛才的畫麵,他到現在都還覺得精神恍惚。


    “別擔心了,如果是惡鬼我不會讓她進來的。而且你幫她是好事,積陰德,她剛才跟你鞠躬感謝呢。”


    許星河現在看著許白微是一臉的複雜,她搞的封建迷信,好像是真的。


    “快送我回家吧。”範文青現在不想再在這車上久待了,他也需要點時間來消化剛剛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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