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晨打了個哈欠,開車回到家,把錢和鑰匙朝茶幾上一丟,瞅了一眼池歸陽的房間,已經快要一點鍾了,池歸陽還在工作,七千都趴在狗窩裏睡得四腳朝天了。說起來不知道池歸陽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不愛關臥室門了,明明小時候總愛關的嚴嚴實實的。易晨感覺自己困困的,走到池歸陽的臥室裏,看著他滿桌子的文件和放在手邊的細邊眼鏡,用略帶鼻音的聲音問道:“工作還沒做完?”池歸陽並沒有近視,隻不過他已經是議員了,戴眼鏡會讓他看起來更成熟一點。池歸陽也並沒有工作多到這個時候都做不完的地步,他隻是每次在易晨晚上出門去找林賽的時候都難受得睡不著,一定要等到易晨回來,看起來滿桌子的文件隻不過是他在做樣子罷了。“馬上就做完了。”池歸陽低聲道,聲音輕柔得像是哄孩子似的,“晨哥你這麽累了,先去睡吧。”易晨確實很困了,他走到池歸陽身後,把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俯身去看他桌上的文件。池歸陽心髒猛地一跳,不是因為怕被易晨看文件,而是這幾乎是這幾年以來易晨第一次主動離他這麽近。易晨身上的氣息籠罩著他,雖然帶著陌生的香水味酒味等等一些他不喜歡的味道,但池歸陽默默地吸著氣,感覺血液幾乎衝到了頭頂。易晨毫無所覺的還在認真看文件,用明顯帶著困意的聲音說道:“你是在為這件事困擾嗎?”他伸手指了指。這份文件是一個關於基地內實行公民分級製度的提案,十分離譜,但很明顯支持它的人不在少數。池歸陽搖了搖頭:“沒有,我差不多都已經有解決方法了。晨哥你還是快點去睡覺吧,看你困得……”沒成想他這麽一搖頭,原本把下巴放在他頭頂的易晨直接朝前歪了過來,易晨下意識伸手撐了一下,結果手掌一路從池歸陽的腹肌滑到大腿根,好懸沒有按到關鍵位置上去。易晨的瞌睡都被嚇醒了,心想自己幸虧沒按到那裏,不然自己小閨女的後半輩子幸福可怎麽辦。池歸陽一瞬間就把易晨扶起來了,他很罕見的有點臉紅:“晨哥你沒事吧?”“沒事……”易晨捏了捏自己的手,也覺得有點尷尬,“那我去睡覺了,崽你也早睡吧。”他丟下兩句話,就帶上門離開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他離開之後,池歸陽也鬆了口氣。他生怕易晨發現他硬了。易晨手掌從他的身上經過的那一道,全都癢得驚人燙得驚人,如果不是池歸陽用最大的毅力控製住了自己,恐怕易晨還沒收回手,就能看見他支的帳篷了。現在他硬得像是要給拉鏈戳出個窟窿。池歸陽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絲綢質感的襯衫,這是前段時間易晨不穿了叫他送去舊衣物回收處的,池歸陽把它留了下來。因為這件襯衫總讓他想起幾年前易晨喝醉了酒被林賽抱回來的時候穿的那一件。他趴在床上,把臉埋在這件襯衫裏,已經洗過的衣服上隻有洗衣液的味道,但池歸陽回想著易晨穿著它的時候的樣子,回想著那天晚上看見的豔色,很快就收了工。池歸陽洗過了澡躺在床上,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窗簾沒有拉好的縫隙透進來一丁點月光,他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又悲哀又絕望,他沒可能得到易晨又放不下渴望,隻能像現在這樣懷抱著不為人所知的覬覦在陰暗中過活。他有時候想著要不然坦白算了,把自己所有的心思抖落給易晨,然後迎接審判。所以池歸陽很多時候都沒有關著房間門,他的房間裏,抽屜裏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放著這些年來易晨寫給他的字條、隨手給他的小物件、或者無意間遺落的不重要的小東西;衣櫃裏則放著很多件易晨說過讓他送去衣物回收處的衣服。隻要易晨進到他的房間裏,隨便拉開抽屜或者打開衣櫃看看,池歸陽所有不堪的覬覦就會直接被公之於眾。但易晨始終非常尊重他的隱私,有時候甚至會在池歸陽手忙腳亂地藏起某些東西的時候,笑著說:“哎呀我們家崽都是個大人了呀~下次記得關門啊崽~”從來沒有任何要對他起疑的意思。這種溺愛式的寬容和信任讓池歸陽近乎感到痛苦。他連不小心被抓包的可能性都失去了。而池歸陽沒有勇氣親口去告訴易晨自己對他的心意。他不敢親手毀掉現在的這種關係,他不敢讓易晨傷心失望,不敢惹易晨生氣,他不敢讓易晨知道自己溺愛著養了這麽多年的崽其實是個覬覦他已久的畜生。甚至池歸陽覺得就算自己真有一天被易晨抓住了現行,如果易晨滿臉失望的跟他斷絕關係,池歸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跪在地上求他,並且跟他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改。僅僅是設想,池歸陽就知道自己壓根不可能忍受失去易晨的生活,他絕望,又痛苦難捱。他想,要是能真的占有易晨一次,哪怕就一次,他或許就可以去死了。作者有話說:第23章 第一世界易晨:我會保護你的易晨當然不知道自家崽已經黑的不像樣了,他現在很罕見的對池歸陽的情況升起了一點擔心。那天晚上他在池歸陽桌子上看到的那份文件,是一個議員提出的關於給基地內異能者和普通人分級的提案。當時池歸陽跟他說已經想到了處理的辦法了,但實際上並沒有。這是易晨設定中基地中一次內亂爆發的起因,池歸陽怎麽可能有辦法。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易晨就在新聞上看到了關於這次提案的新聞。池歸陽在吃早飯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的,對易晨問道:“晨哥,你有沒有看到那個關於公民分級提案的新聞?”“看到了,怎麽了?”易晨很淡定地問道。“就是他們準備把原本用作異能強度等級劃分的abc之類的等級,直接作為公民等級,無異能的普通人就是最低等級,到時候等級越高的人,能享受的權益也越多……”池歸陽慢慢地解釋道,“你……覺得怎麽樣?”他的表情很罕見的有些緊張。自從池歸陽成為議員,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成熟之後,易晨就幾乎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緊張的表情了。為什麽緊張?是害怕自己反對,還是害怕自己讚同?“我沒什麽好覺得的,人人生而平等,從前人們不會根據智商劃分出等級,現在也不應當用異能作為分級依據。”易晨隨口道。池歸陽的表情立刻顯而易見的放鬆了不少。“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池歸陽笑起來,“他們說現在的基地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異能者們在庇護,異能者得到優待是理所當然,但實際上這隻是這群野心家們,想把基地變成他們的畜牧場,更多的壓榨基地中的人罷了。”“我還是反對派的中堅力量呢。”池歸陽這時候才笑著說道。易晨就知道為什麽他剛才會緊張了,因為在池歸陽眼中,擁有“高等級異能”的易晨也是這項提案的受益者,如果易晨也支持這項提案的話,身為反對派中堅力量的池歸陽真的會不知所措。池歸陽這種反應讓易晨覺得有些好玩,他又問道:“那我要是支持分級製度,你怎麽辦?”池歸陽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尷尬,這好像還是易晨第一次問他這種修羅場的問題。他小心翼翼地去看易晨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用意。“其實晨哥你想啊,就算沒有分級,我也可以讓你過上基地裏最好的生活,分不分級,其實對你沒有影響,對吧?”池歸陽小聲解釋道。這是在相當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態度,哪怕易晨支持這個提案,池歸陽也會堅定的反對下去。易晨聽了池歸陽的這個回答,眨了眨眼睛,默默地咬了一下筷子尖。池歸陽看他不說話了,心中有些忐忑,拿捏不準易晨有沒有生自己的氣,用筷子夾了一片易晨愛吃的肉放到他碗裏,看易晨什麽也沒說,低頭扒拉過來吃了,這才確定他沒生氣,繼續安心低頭吃飯了。實際上易晨正咬著筷子尖,在心中激動萬分的跟225說道:“225你看啊,我家崽多正直!你看看你看看,就算我反對,他都能堅持自己的正確,多棒的一小夥子!”池歸陽一邊吃飯,一邊在吃飯的間隙偷偷看易晨,結果不小心就跟他對上了眼神,池歸陽頓時有些慌亂。但易晨的眼中是帶著笑意的,如果不是咬著筷子,易晨大概會直接笑出聲,他眼中那種細碎的笑意一下子全傾瀉進了池歸陽的心裏,池歸陽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是易晨隻是這麽給了他一個帶笑的眼神,他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忽起來。易晨對池歸陽能夠堅持正確的表現實在是滿意,在他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一句:“崽啊你要是在外麵遇到不好解決的麻煩可以告訴我啊,別忘了我的異能可是很強的。”雖然隻有一分鍾,但一分鍾的“神”,足以解決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事情。正在給自己打著領帶的池歸陽聽見他這樣說,答了一句:“嗯我會的,晨哥。”這樣一個離譜的給公民分級的製度,能夠拿到明麵上來這樣正兒八經的討論而不是直接被斃掉,正是因為連基地的管理層,也絕大部分都是異能者,而且幾乎異能的等級都很高,絕大部分的議會成員都是這項提案的最高受益者。一部分人的強烈支持,大部分人的默許,以及一小部分人的強烈反對,議會因為這個提案吵得不可開交。現在的狀況遠比池歸陽給易晨描述的還要嚴重得多。在原文中這是易晨設定中基地中一次內亂爆發的先兆。是原本的劇情中,進行到這裏的時候,左議員還沒有升遷調走,女主角左從靈也不是天天呆在基地外的女戰神,發生內亂首當其衝的並不是池歸陽,上麵還有左議員頂著,也正是因為位高權重的左議員是堅定的反對派,事態也沒有現在鬧得這麽大。但現在反對這一提案的人中,這幾年的新銳議員池歸陽顯得相當顯眼。池歸陽經受的壓力遠比易晨在原本劇情中設定的要大,但這小子或許是年紀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一直死瞞著不說,易晨也是從新聞上才了解到這回事的。當初出於了解池歸陽事業的目的,易晨定了每日的各種報紙,現在每一份報紙上都用著相當大的版麵去報道關於提案有關的事情。易晨看著報紙上的池歸陽的照片,照片裏的池歸陽站在一群領導層中間,樣貌顯得格外年輕英俊,為了讓自己顯得更成熟一點,他給自己配了一副細框的平光鏡,易晨看著照片上他微微皺著眉似乎在壓抑著怒火的表情,心想自家崽這種表情還真是少見嗬。還有池歸陽站在廣場上演講的照片,看起來很嚴肅很激昂,但易晨能夠看得出來他臉上掩藏的深深的疲憊。易晨不知道這種情況對於池歸陽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很明顯現在的發展已經不能單純用原本設計的劇情線來看待了,易晨也不能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池歸陽現在是經受著很大的壓力是不錯,但池歸陽也因為在一群反對派中格外出頭,手底下迅速地聚攏了一批人。不出意外的話,一旦這次的事情安然渡過,池歸陽的話語權在整個基地都會得到一個極大的擴張。易晨想著,大概男主角都是這樣的,需要遇到一個很大的危機考驗,然後借此一飛衝天,自己應該不用擔心他。但開著車從林賽的辦公室那邊回家的時候,易晨看見了在得知提案後的基地的路人們:有滿懷憤怒咒罵管理層的普通人、有高談闊論一旦提案通過自己將會獲得多少好處的異能者、有支持提案通過好讓自己身為異能者的孩子上個好學校的普通人、有因為覺得等級之間分配利益不公平而大喊反對的異能者。易晨第一次覺得這個基地這麽亂。“亂”這個字幾乎充斥在整個基地的空氣中,並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隻是兩個利益群體之間的博弈那麽簡單,與人相關的事情總是不簡單的,尤其當人數增多的時候。易晨剛回到家,就接到了池歸陽的電話,自家崽的聲音頭一次有些沙啞,輕聲細語地跟他說今晚沒法回家做飯了,叫他自己出去吃。易晨答應下來,然後站在窗邊,看著街道上的人們,覺得這個基地亂得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晚上的時候易晨給七千喂了狗糧和罐頭,然後叫了兩份外送,一份自己吃了,一份放在桌上等著池歸陽什麽時候回來吃。但第二天一早易晨醒來發現家裏完全沒變化,包括桌上的飯菜也都沒有拆封。池歸陽直接沒有回來。看來確實是事態挺嚴重的。上午,易晨提著那份已經冷掉的飯菜出了門,他把它放在小巷的入口處然後離開,沒過一會兒就有幹瘦的小孩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裏鑽出來,小心翼翼地、偷偷地把它拿走了。在路上的時候他還遇到了一起衝突,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跌倒在易晨的腳邊,在她被已經失去理智的人群踩踏之前,易晨拽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帶著這個女孩站在牆邊,等人群經過後,把手帕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來遞給她,對她低聲道:“這個給你了,別出來了,回家吧。”那女孩膝蓋和手肘都擦破了皮,有血絲從傷口溢出來,她用易晨給的手帕擦了擦血,動了動嘴唇,小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一瘸一拐的朝家走去。他目送著那個女孩離開自己的視野,然後繼續朝管理層的辦公樓走去,易晨並不擔心那些紅了眼的人會來襲擊自己,他知道自己隻要不上去湊熱鬧,就不會無緣無故被傷害,這世界終究是對他抱有善意的。然而還沒有走到辦公樓,易晨又看見了正在廣場上拆除演講台的工作人員,和站在一邊正在跟別人交代著什麽的池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