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晏一臉黑線,還有閑心打趣他:“行啊,溫晏,你魅力夠大的,看把陸子雲給迷得五迷三道的。”溫晏是崔晏入溫府族譜之後,向溫玉討的名字,那時服喪期滿,溫玉問他要不要叫溫小紅,覺得這名字不太正式。崔晏沒心思關心自己要叫什麽,便隨意取了自己本名中的晏字。胸口起伏地厲害,這些年,喘疾雖然很少再發作,但也不能總是這樣劇烈的跑動。想到方才“陸子雲”看他的神情,又聽到毛豆的嘲笑,崔晏眉頭緊蹙,淡聲道:“別再提他。”若不是同在濟緋書院,他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此人了。毛豆憋住笑,說道:“行行,人家也是好意,你別那麽排斥。”少見有人能把崔晏嚇成這樣,他還是覺得很有意思的。崔晏默了默,低聲道,“並非排斥。”話音落下,反倒是毛豆愣住了,困惑地“啊”了一聲,“什麽意思?”崔晏撇開頭,將身上包袱扔給他,答非所問道,“今天贏了不少錢,都去還了吧。”毛豆精準地接住包袱,分外可惜地說:“這麽厚一遝錢,還沒捂熱乎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爺最近頭疼著呢,他那頭風病老也不見好,咱多分擔著點債,說不定他的病會好得快些。”核桃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看向崔晏,笑著說道,“我跟他去,你先回家吧,記得跟馮叔說一聲不用給我們留飯。”長大後,核桃和毛豆就是他在溫府裏最親近的人,當初溫連留給他的兩個朋友,如今都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崔晏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又停下腳步回頭,“拿出一些來也沒事,晚上去吃燒雞。”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毛豆和核桃拎著包袱立在原地,倆人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了。“他倒還記得你前天說想吃燒雞。”“嘿嘿,我看是他也嘴饞了,晚上給他也帶一隻回去。”角落裏,溫連偷偷聽著,嘴角忍不住跟著上揚起來。看來小崽們相處得很好嘛,小紅應該也沒受過委屈。不過,他們去賭坊居然是為了掙錢還債,溫府如今已經大不如前了麽?他隱隱有些擔心,原身他爹的麵,他臨死前也沒見上,不知道是位什麽樣的人,可大夫人和溫玉都心地善良,想必是家風使然。這麽善良的一家子如果出事,溫玉那個性子能扛住麽?溫連又想起方才看到房頂上偷偷跟蹤崽們的黑影,他跟到這裏時,那黑影已經不見了,他猜測應當是藏在了暗處觀察。難道那人是來催債的?他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心裏惴惴不安,眼看毛豆和核桃離開,溫連不敢停歇,快步跟上了小紅。沿著記憶裏回溫府的路一直走,溫連努力掩藏自己的行蹤,偷偷摸摸地跟在小紅身後,感覺自己好像個變.態一樣,他心裏腹誹一句,眼看小紅拐進吉安巷,溫連腳下還是跟了上去。熟料剛一拐進巷子,喉嚨就被兩隻手死死掐住,力道大得溫連險些一口氣喘不上,眼前陣陣發黑。他隱隱看到小紅的臉,在見到他之後,有一瞬的驚愕,又很快轉變成厭惡。然後那雙手便鬆開了。“怎麽是你?”語氣好像有點嫌棄。溫連揉著喉嚨,使勁咳嗽了幾聲,差點被自家崽掐暈過去。腦袋都有些發昏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他家崽很有警惕性,不錯,至少不會被人害死。“不是我還能是誰……”溫連一邊咳嗽,一邊嘟噥,“手勁還挺大。”下一刻,他便看到小紅身後冒出一道黑影,溫連瞳孔微縮,不等崔晏反應,用力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拽進了懷裏。後背狠狠撞在堅硬的石牆上,崔晏重心不穩,同樣撞在他的胸前,霎時間,五髒肺腑都像挪了位般,溫連覺得自己這副柔弱的身體一定又添了點內傷。可他來不及喊痛,就見那黑影又朝他們衝過來,那果然是一個人,目光狠辣,像是鐵了心要弄死他們,手心還抓著把倒映冷光的匕首。“有人!”溫連急切提醒。崔晏明白過來,眼神陡然冷厲,幾乎是瞬間,溫連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袖子裏抖出一把短刀,反手捅在身後的黑衣人肚子裏。熱乎乎的血滋到臉上。溫連傻了。小紅殺人了。他兒子殺人了!那黑衣人悶哼一聲,捂住傷口,竟然還不死心地對崔晏揮出匕首。崔晏毫不猶豫地猛推了一把溫連,借著這股力氣,一腳踹在那黑衣人身上,然後幹脆利落地補了幾刀。刀刀致命傷。溫連被他再度推到牆上,這回真的是眼冒金星,險些蹦出句髒話。太……太tm痛了!你小子想一虎殺兩羊是吧,溫小紅,我也是你要弄死的目標嗎?眼見那黑衣人徹底失了反抗能力,倒在地上,崔晏手心持著那把沾滿鮮血的短刀,冷冷回頭,目光落在溫連的臉上。那眼神仿佛是打算把他滅口一樣,看得溫連直犯怵,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退到牆根,“我跟他不是一夥的,真的!”從前那個軟乎乎的小崽模樣,在這一刻都模糊了,溫連甚至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小紅,而是被掉包的另一個人。小紅那麽脆弱,身上染著病,哪有這麽厲害,還會拿刀子殺人?!他上次見到這麽多血,還是在核桃身上,那個黑衣人傷得更重,刀刀致命,必死無疑。一股奇怪的異樣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溫連下意識地避開他看來的目光。崔晏眸光冷然,麵無表情,一步步緩緩走到他麵前,盯著溫連顫抖的眼睫,打量許久。時間變得一分一秒都難熬至極,溫連不敢呼吸,腿還有點軟。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像是要衝破胸腔。直到身前傳來道淡淡的聲音,“別再跟著我,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此人乃是死士,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任何身份,就算“陸子雲”去告官也決不會有人管。被這蠢貨看到,反而是好事,往後少去許多麻煩糾纏。烏雲拂過,遮住天光,為他漠然的麵容覆上一道陰影。說完這句,崔晏便將刀子丟在腳下,轉身離開。溫連盯著地上那隻帶血的短刀,耳朵裏什麽也聽不見,隻能聽到自己狂躁不安的心跳,他盡力平靜。不,不對。小紅是男主,小說裏男主絕不會沒有理由的殺人,現在的網文已經不流行“聖父”男主了,男主殺人很正常,像他這種“聖父”,一般都會被罵得很慘。一定是有理由的,小紅也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從他對毛豆和核桃的好就能看出來。他把自己這個目睹犯罪現場的人都放過了,隻是口頭警告,說明他不會濫殺無辜,亦或者說,小紅還保留著一絲人性。他要做的是保護男主,男主就是未來的救世主,如果男主不再是男主,他也有義務把男主掰回來。溫連想了片刻,閉上眼,傾聽自己內心深處的選擇。很快,他睜開眼,毅然決然地跟在了崔晏身後。不管怎樣,他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小紅才出現的,他沒有理由離開小紅,總得把事情搞清楚。這不僅是他的任務,也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次溫連學聰明了,他將身上的湖藍色外衣扔下,露出裏麵的淡色衣衫,這件衣服混在大街裏,就算機警如小紅也輕易發現不了。跟著跟著,溫連發現,小紅殺完人並沒有回家,似乎連一個固定的方向都沒有,隻是隨意地在街上走走。困惑如雜草叢生,溫連頂好的脾氣都開始有些急躁。他想不通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可憐變成現在手起刀落殺人不眨眼的“孤兒怨小孩”,是因為溫府欠了很多債,還是因為被人教壞了?他恨不得現在衝過去,捧住小紅的臉,把這十年來的經曆一五一十問個清楚。可惜他不能。溫連歎了口氣,頭一次覺得自己不適合穿書,分明看了那麽多網文,輪到自己真穿了,居然什麽都沒做好,真失敗。直到夕陽西下,赤霞散綺,順堯城街上行人歸家,攤卷鋪閉。崔晏終於停下腳步,立在原地。溫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座布滿塵灰的破廟,廟腳石碑隱隱可見幾個大字順堯城隍。他恍然大悟,環顧四周。這裏果然正是小紅當年還是乞丐時,所住的城隍廟。不回家,來這裏幹嘛?他躲在廟牆後,滿臉凝重地抱著胳膊。半晌,小紅果然從廟裏出來了,手心提著隻水桶,似乎是要去外麵的水井打水。見小紅走遠,溫連忐忑不安了陣,大腦告訴他,小紅現在很危險,絕對不能被發現,否則就完蛋了,可手腳卻蠢蠢欲動,想要進廟裏看一看。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他得看,必須看。時間不等人,他短暫糾結片刻,咬緊牙關,拔腿衝進了城隍廟裏。小紅以前住的那間廟是什麽來著,好像是灶君廟,叫什麽灶君李護欄來著。溫連調動腦海深處的記憶,沿著回廊飛快奔跑,片刻不敢停歇。跑到灶君廟前時,胸口已然火辣辣地疼痛,他徹底跑不動了,上氣不接下氣地俯下身子,大口呼吸了幾口廟裏並不怎麽新鮮的空氣。而後,他抬起頭。胸腔的起伏,在一刹那間停住,溫連如同被一道悶雷擊中般,猛地睜大雙眼。哪有什麽灶君李護欄?!他震撼地望著那觸及廡殿廟頂的龐然大物那是一尊垂頭閉目,唇畔含笑的彩塑泥像,如同慈悲的佛陀屈居在凡間,寬仁的巨象自囚於牢籠。手臂作微微擁攬狀,像一位無言慈父,溫柔而親善地俯視著足邊的眾生。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尊神像,長著他的臉。第17章 神像,他的正當溫連不可思議地仰望那尊神像時,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你跟蹤我。”語氣極冷,幾乎聽不出任何情感。溫連被這聲音激得一個冷顫,他回過身,對上那雙隱含怒意的雙眼,忍不住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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