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書房內。崔晏的確如文淮之所料,醒了。溫連趴在他床頭,整整守了他一夜,聽到床榻上的動靜,睡眼惺忪地看向崔晏,有些高興湊上前道,“醒了?”對方環顧打量著四周,目光緩緩垂落回溫連臉上,半晌,一腳把溫連從床上踹了下去,警惕地縮進床榻角落,抓著聖上親賜的那把邦邦硬的玉如意,對向溫連。“你是誰?”從地上爬起來的溫連:?你猜呢?清晨的清寧宮發出第一聲驚慌失措的大喊。“文大夫!!文淮之!!你快來看啊!!!”片刻,文淮之立在被溫連像八爪魚般死死抱住的崔晏床前,深吸了一口氣,問。“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崔晏咬了溫連肩頭一口。“知道自己的身份麽?”崔晏又咬了溫連頸間一口。“那你知道自己如今幾歲,家住哪,有幾個朋友……”溫連騰出隻手,一手捂住崔晏的嘴,一手捂住文淮之的嘴,“先別問了,他要咬死我了。”文淮之:“……”他稍顯顫意地深吸了一口氣,拿開溫連的手,沉聲道,“殿下這是,失魂症。”“而且他的症狀,顯然隻有五歲幼童的智力和記憶!”第77章 無恥之徒【二更】寂靜大殿裏,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顧問然新奇地看向被絲帶捆住手腕的崔晏,稍顯幸災樂禍地笑道:“殿下也有今天啊。”溫連為了捆住他,累得一腦門汗, “你不早點來,早來我就省勁多了。”如果不綁住他,崔晏逮住機會就往殿外跑,好像把他們當成鬼一樣。真是怪了, 分明剛才私下裏告訴他,自己就是溫連,崔晏竟然還是要跑, 看來是連溫連是誰都不記得了。“文大夫, 這怎麽辦?”溫連憂心地問文淮之, 現在在場的幾人裏, 顧問然就武功高些,腦子不是特別好使,毛豆更別提, 他自己也不咋地, 隻有文淮之是唯一靠譜的人。別人沒辦法,男主肯定會有。半晌,沒得到答複, 他回頭看去, 文淮之揉著額角,眼底死灰一片。溫連:……怎麽看著比他還著急呢?文淮之歎息了聲, 說道:“失魂症無藥可解, 我隻能開些安神補腦的藥給他先吃, 但依他症狀來看,這情況不會維持很久。”聞言, 溫連放心些許,又有些困惑,“那你歎什麽氣?”聞言,文淮之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朝溫連做了個手勢,請他過去。溫連忐忑地湊過去,“有什麽你就說吧,崔晏到底病得嚴重麽,我扛得住。”文淮之搖了搖頭,無奈地將桌案上的奏折遞給他,“他病情不重,但是這折子……你看看吧。”接過那奏折,溫連半信半疑地翻開,隻看了一眼,險些爆出一句髒話,“這、這是真的?”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康安王崔淩昀以剿匪為名在康安郡府屯私兵數萬,自鄰國水運兵械八十船,康安王規模日益擴大,意圖謀反,其心可誅,請聖上立做決斷,未雨而綢繆。“尹亭豐此人我識得,為官清正廉明,斷然不會有假。而這康安王……是我先前同你說過的義父。”文淮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重生一遭,他最是清楚尹亭豐公正冷硬的性子,而在通州臨行前,他也的確見過義父派人買船。當時義父同他說的原因是,打算去鄰國采買糧食,救濟災民。沒成想……那些昂貴的大船竟是用在了這種地方。他閉了閉眼,說道:“這折子從通州送來,起碼也要三日,此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緩,我想懇求殿下暫時壓下此事,回通州規勸義父。可偏偏殿下在這時間得了失魂症,這可如何是好。”這份奏折不能讓皇帝知曉,隻能由崔晏來解決。否則,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康安王死罪難逃,整個康安府說不準也會因此飽受責難。溫連抿了抿唇,知道他心裏難受,輕歎了聲,“所以,你想我幫你做什麽?”文淮之眉宇展開,低聲道:“我就知道,你會為我解憂。”無論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江施琅”都是唯一一個無條件願意幫他的人。片刻後,溫連回到榻邊,把湊熱鬧的顧問然和毛豆都趕出去,關緊殿門。文淮之想要快一些恢複崔晏的記憶,這樣一來,崔晏可以作為太子以回通州複察之名,帶著他一起回通州,再由他親自調查康安王究竟是不是真要造反。這些奏折也要靠崔晏想辦法從中周旋,沒有太子親筆詔書及印章,他們什麽都做不到。而快速恢複記憶的辦法,就是帶崔晏故地重遊。順堯城是去不得了,崔晏連他都不記得,更別提記得順堯城。所謂故地,就是皇宮。文淮之要他帶崔晏去以前生活過的地方看看。溫連有些拿不準主意,他隻知道崔晏以前在皇宮裏的生活很慘,讓他重溫這些過去,豈不是徒增傷心?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蹲在崔晏麵前,望著那雙洞黑幽冷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總感覺崔晏什麽事都沒有,這小子的表情好像隻是單純看他不爽似的。“小紅?”溫連試探著開口。崔晏並未有多大反應,果然把他忘得一幹二淨。溫連有些憂傷地想,以前總想讓崔晏忘掉自己,開始新生活。但這會崔晏真忘了,他還有點接受不了。“殿下,微臣是聖上為你安排的太傅,是老師,你不用害怕我。”溫連安撫地理了理他頭頂發絲,輕聲細語地道,“腦袋還疼不疼?”崔晏一言不發地緊盯著他,像受傷的幼狼,警惕地退了退。“不想跟我說話,那臣送你回宮好不好?”溫連低低道,“你還記得華清宮的路怎麽走麽?”聽到熟悉的字眼,崔晏瞳孔疾縮了瞬,登時劇烈掙紮起來。溫連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道:“別別別,不去了,咱們就留在這!”崔晏呼吸急促,眼底蒙上一片水霧,分明是隻聽見華清宮三個字便絕望透頂。是啊,他當初寧肯離開皇宮去寺廟燒香禮佛,都不願再留在華清宮,一定不願再回到麗妃的手心裏忍受磋磨。文淮之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溫連於心不忍,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別擔心,麗妃已經死了,這裏是你的寢宮,清寧宮,你現在已經成年,可以一直住在這裏。”話音落下,崔晏仿佛定在了原地,半晌,他終於出聲,“你說什麽?”嗓音沙啞極了,溫連趕緊給他遞過去一杯茶,解開他手上束縛的絲帶,輕聲道:“先潤潤嗓子,我剛剛說,你現在已經成年,可以一直住在這裏……”“母妃死了?”崔晏幹脆直接地打斷他,忽然湊近,眼睛直勾勾望著溫連,有些急切道,“怎麽死的?”溫連幹咳一聲,條件反射地頓了片刻。崔晏一湊近他這麽近,總感覺下一刻要親上來似的。“中毒,宮裏種著盆有毒的花,麗妃晌午就被毒死了,三皇子雖然沒死,卻也落下了終身的喘疾。”聽到他的話,崔晏怔怔地坐回原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半晌,他縮起身體,抱住腿,用餘光悄悄瞥了眼溫連,低聲道:“拿鏡子來。”被這樣頤指氣使,溫連也不惱火,立刻起身給他去拿,不一會兒,崔晏捧著銀鏡,看著鏡子裏長大後的自己的臉,肉眼可見地呆滯良久。“看吧,微臣沒騙你。”溫連拄著下巴看他,說道,“殿下還想知道什麽,臣一並告訴你?”崔晏抿了抿唇,搖頭下了逐客令,“我不想知道,你出去。”溫連噎住,指了指自己,“真的什麽也不想知道,你就不問問我是誰,跟你有什麽關係?”在他灼灼目光中,崔晏又搖搖頭,眉眼壓下,避開他的視線,聲音輕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可溫連聽清了。他說的是,“我看得出來,你是斷袖。”溫連:…………他真的,我哭死。當初是誰一口一個自己是斷袖?還說什麽,溫連,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是斷袖的~他想起這茬,氣得想笑,心頭那點憐惜之心頓然消散了,毫不留情地道,“對對對,臣是斷袖,殿下不想知道微臣斷得是誰的袖嗎?”崔晏往床榻角落又縮了縮,用行動表示他不想知道。半晌,溫連嗤笑了聲,爬上床榻,故意嚇唬他:“殿下不問,臣也不能欺瞞殿下是不是,微臣告訴你……”見他靠近過來,崔晏稍顯失措地躲進角落,伸出手,把耳朵捂上了。溫連默了片刻,沒憋住,笑出聲來,“你捂什麽耳朵,聽我說話會掉塊肉嗎?”他莫名覺得這樣的崔晏還挺可愛的,果然,他當初才不是太傻所以才認錯男主,而是因為這小子幼年期太具有迷惑性了。怎麽看都是隻怕人的小貓,溫連總也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欺負欺負他。以前多可愛啊,長大後一點也不可愛了。他得趁著現在,先好好玩玩。於是溫連一邊撚著手心的紅木香珠,一邊壞笑著接近崔晏,扯掉他捂著耳朵的手,“是殿下當初先說喜歡我的,喏,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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