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三個人的名單,先把檔案調出來看看吧。”


    老許從手中的筆記本裏取出來一個條子交到了蘇孝同手中。


    安排蘇孝同找這三個人談話和先期調查,主要就是一個身份匹配問題。


    這些被公派出去留學歸來之人絕對都是天驕中的天驕。


    這次需要調查的這些人差不多都是三十歲左右,最低的也是享受正科級待遇,還有好幾個已經是正處級待遇了。


    雖然這些人沒有實職,但光這級別就夠了,社會局這邊派人過去找人家談話,級別上就不能低,科長、隊長就不行了。


    李言誠出麵帶個人過去其實也可以,他也是享受正處級待遇的,但老許擔心這家夥有可能被隨時抽調走,這才讓蘇孝同負責。


    “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調檔案,言誠……”


    接過那張條子,蘇孝同低頭掃了一眼,衝著李言誠揚了下。


    “行吧,今晚加班先看檔案,我去給我老婆打個電話。”


    李言誠能咋辦,攤上這麽一個工作狂上司,他除了配合之外也沒別的啥選擇了。


    ……


    臨近下班,需要他們找談話的那三個人的檔案副本,已經被從人事部門拿了回來。


    這三個人分別是在藥研所工作的李正喜,今年二十六歲,年初才回國。


    在景山鋼廠技術科工作的孫明波,今年二十九歲,去年年初回國。


    在通信研究所工作的靳榮德,他的年紀最大,三十三歲,是前年年中回國的。


    這三人中李正喜和靳榮德目前都是參與到了其他人為主的項目組裏,孫明波則是在上邊的支持下,自己單獨成立了一個研發小組。


    單看檔案,當然是看不出來什麽名堂,充其量就是能多了解一些被調查人過往的履曆。


    “孝同,我沒記錯的話,李正喜目前在藥研所參與的這個研發項目,應該是有部隊背景的吧。”


    “嗯”蘇孝同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煙給自己點上一根後說道:“我印象中好像是我哥他們處負責的安全工作。”


    “那咱們直接過去找人談話方便嗎?”


    “沒什麽不方便的,隻是那個研發項目跟部隊有關,又不是項目組裏的人員跟部隊有關。”


    蘇孝同搖搖頭接著說道:“藥研所跟南市科研所不同,南市科研所那本就是南市大區所屬的科研機構,想動那裏的人必須跟人家部隊打招呼。


    藥研所的上級單位是科委,咱們又隻是找人談話而已,不用顧忌那麽多。”


    說完後蘇孝同扭頭看了眼牆上掛的表,這會兒都已經是晚上快九點鍾了。


    他合上手中的檔案副本:“走吧言誠,今天不看了,你明天還要去給人家幫忙呢,今晚早點休息。


    明早我再看,等你下午回來咱倆就出發,先從這個孫明波開始,他和昨晚那個死者隋東河不但是同一期的,曾經還在一個宿舍住過。”


    “行吧”


    合上手中的檔案副本,李言誠抬手捏了捏鼻梁,看了兩個多小時的檔案,他感到有些疲憊。


    “三處這次攤上這麽個案子也是夠倒黴的。”


    “可不是麽。”蘇孝同撇著嘴搖了搖頭。


    他們所說的倒黴並不是調查這些人需要的手續麻煩,而是需要他們調查的人分布太廣。


    根據教委提供的能跟隋東河產生交集的留學生總共有四期,下來有一百三十多人。


    這一百三十多人在京的僅有不到三十人,其他人遍布全國各地。


    要想了解清楚隋東河在國外那三年的情況,肯定要把所有打過交道的人都問詢一下。


    剩下那一百多人,有的可以委托當地社會局去進行談話,有的就必須三處派人親自去。


    隻是一個前期調查工作就這麽繁瑣,如果真的查清隋東河確實有問題,後續的工作更麻煩。


    反正單從之前商務口監察組調查的情況來看,這家夥指定有問題,就看問題的嚴重程度了。


    ……


    晚上九點二十,李言誠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回到了家。


    這個時間點,胡同裏已經基本沒啥人了。


    他住的院子裏除了他家和金家外,其他家的燈也都已經熄滅休息了。


    屋裏,他媳婦兒正在給他縫補內褲上的一個洞。


    現在的布質量就那樣,搓洗多了爛掉很正常,經常都需要縫縫補補的。


    看到自己男人回來,羅敏高興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走上前幫他脫掉外套。


    “你還吃什麽不?”


    李言誠先探身在妻子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後才說道:“不吃了我不餓,你下午在食堂吃的還是回來自己做的?”


    “本來我是打算回來下點掛麵,結果立華叫我在她家吃的,智海今天下午也回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金智海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


    “智海你進來吧。”李言誠扭頭衝著門外叫道。


    “我不進去了,你出來咱倆聊幾句就早點休息。”


    “行,你稍等一下。”


    見他不進屋,李言誠伸手捧住妻子的腦袋在她的嘴唇上輕啄了一下,在她嗔怪的眼神中嘿嘿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煙走了出去。


    羅敏給桌上的茶缸裏添滿水端著也走了出去。


    “大誠給你水,智海你喝水不?”


    “我不喝了羅敏,跟你家大誠說幾句話就回去休息,我也困得不行了。”


    “那你們聊,那不是凳子麽,你倆坐著說話吧。”


    羅敏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進了屋。


    “別拿你那煙了,抽根我這個。”


    見李言誠準備發煙,金智海從口袋取出自己的煙示意了一下。


    “謔,你這在通縣呆幾天還呆發財了,都抽上帶過濾嘴的中華啦。”


    “沾你的光,昨天你走了以後宋局給我扔了一包。”


    看著自己的好兄弟,金智海的眼神中有些複雜。


    他手中的煙也沒抽幾根,彈出兩根給二人分別點上後,直接就將剩下的塞到了李言誠手中,把他手中那半包不帶嘴的大前門拿到自己手中。


    “我那沒煙了,咱倆換,這煙我抽不慣。”


    “行了吧少給我來這一套。”


    李言誠沒要那包煙,又給金智海丟了回去,轉身拉過凳子坐了下去。


    “怎麽個意思?想跟我以後劃清界限,還是真覺得占我便宜不好?”


    “什麽叫跟你劃清界限,這個我可沒想過。”


    金智海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回身也拉過一個板凳坐了下去。


    “我是沒想到你之前跟我提的審訊方法竟然那麽厲害,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彎。”


    昨天過去審訊傻子的時候,房間裏除了他之外隻有市局主管刑偵的宋副局長,通縣縣局肖政委以及金智海三人在。


    他們三個都收到了封口令,嚴禁將看到的事情向外傳播。


    昨天因為事情多,金智海和李言誠也沒時間交流,他也沒辦法跟別人說這事兒,給他可憋壞了。


    今天他就是特意等這個兄弟回來呢。


    “有啥轉彎不轉彎的,你呀,別想那麽多。”李言誠笑嗬嗬的搖搖手。


    “你會這種審訊方法那不是破起案來無往不利啊!”


    “沒那麽誇張,你也看到了,我那種審訊方法有副作用,所以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差不多可以確認的嫌疑人,領導也不會同意我隨意使用。


    這次過去幫你們,就是因為基本能能肯定那個傻子確實是看到犯罪分子了,隻是他因為腦子的問題講不出來,想讓我通過那種方法試試看,否則我也不會同意。”


    聽完好兄弟的話,金智海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自己剛才問的那是個廢話。


    想想也是,任何權力都不可能無限製的不加以管製,那樣遲早都會出問題。


    他嘿嘿一笑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昨晚上我們宋局找我說了,他說你要把這次破案的功勞讓給我。”


    “嗯,我答應過去幫忙這就是條件之一。”李言誠也沒藏著掖著。


    “我要你們那個功勞也沒用,你們那位宋副局長也好,通縣的肖政委也好,他們擔負的主要是管理責任,要這種一線的破案功勞也沒啥用,那還不如給你。


    你們組不是暫時沒有副組長麽,你去你們處長那裏轉轉,爭取這次借著這個機會把副組長拿下,以後有什麽事兒找你幫忙也能方便些。”


    金智海如果能當上副組長,以後就可以獨立辦案,很多事情自己就可以做主,不用像現在這樣沒有獨立辦案權,任何事情都要跟領導請示匯報。


    他當然想當副組長,可是……


    “我才到市局多長時間,組裏還有那麽多老同誌呢。”


    “管他們幹什麽?他們如果真有能力,這個副組長的職位能一直空在那裏不安排?


    你是科班出身,專門學過刑事偵查,又是組織成員,工作時間也不短了,這次再加上兩個功,這要是還上不去,那隻能說你們領導眼睛有問題。”


    “兩個功?哪兩個功?”


    聽到李言誠說立了兩個功,金智海直接就愣住了。


    “通縣這不是一個麽。”


    “就算這個算到我頭上也才一個啊。”


    “哎呀,你忘了,老牛頭,底版。”


    “哦哦哦,你說那個案子啊!你不提我還真給忘了。”金智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你們那個案子結案啦?”


    “還沒,不過也快了,這個月應該差不多,你當時發現的那個底版是我們這個案件的一個重大轉折點,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等著吧,最低一個三等功,我們處長還有主管副局長都給你記著呢。”


    “嘿嘿”


    聽到好兄弟說最低也撈到個三等功,金智海有些不知所措的憨憨一笑,抬起手撓了撓頭。


    如果按照對案件的貢獻度來說,如果金智海是社會局的人,那麽這次他到手一個二等功是絕對沒問題的。


    因為如果不是他及時發現那枚底版,很可能關小鳳他們這次就真的得手了,而且還極有可能到現在社會局的人都不知道。


    或者說就算知道了那也是資料被盜拍之後的事情了,該發生的已經都發生過了。


    可金智海不是社會局的人,給他報功隻能是社會局將材料遞給京市市府,由地方政府審批。


    一般這種情況都會向下壓一檔,也就是說,社會局給他申報二等功,到手可能也就是個三等功,如果隻是申報三等功,到手估計就變成嘉獎了。


    申報一等功是肯定不可能的,這個案子還撐不起那麽大的場麵。


    而且對於社會局來說,最大的功肯定得留在內部才是,除非李言誠他們把身後那個神秘勢力都給揪出來然後徹底打掉。


    “智海,你現在別想那麽多,給你你就拿著,該找領導談心的就主動去找。


    你升上去了,以後能幫到我的地方多著呢。


    咱弟兄倆互相扶持著,讓外邊那些人也看看,誰說沒爹沒娘就活不出個人樣了。”


    金智海沉默著沒說話,低下頭猛吸了幾口煙,將煙頭往地上一丟,抬腳撚滅後重重的點了下頭。


    “幹了,明天我就去田叔那兒坐坐,以前我從沒想過要往上爬,覺得就這樣隨便混混也挺好。


    現在有你幫忙我如果還上不去,那我幹脆就回派出所繼續幹片警算球。”


    李言誠笑著伸手拍了下好兄弟的胳膊。


    該爭的時候確實得爭一下,趁著年輕不向上挪一挪,難道真的要去熬資曆嗎?


    “行了,我回去睡覺啊,這幾天沒休息好,現在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你也早點休息。”


    金智海扶著膝蓋站起來說到,一邊說著還向李言誠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正打算也站起來的李言誠看到好兄弟伸出來的手微微一愣,轉瞬他就想到了這是什麽意思,起身後也伸出手握住了那隻手。


    兄弟二人的手緊緊一握,都從彼此的眼中讀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握了一下後兩個人就鬆開了手,金智海沒再說什麽,轉身往自己家走去。


    李言誠站在那裏看著好兄弟的身影走進家門,再聽著房門關上,他笑了笑。


    前進的路上有兄弟願意陪著同行,這種感覺不錯。


    忽然,自家屋內傳來一陣響動,他轉頭看向身側的窗戶,因為拉著窗簾也看不到什麽,不過想到屋裏還有個女人正在等著自己,他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更盛了幾分,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


    他舔了舔嘴唇,雙手一搓,抬腳便向家裏走去。


    親愛的老婆,你男人來啦,又該進行咱們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了,嘿嘿嘿……


    ……


    六月十七號星期二,早上七點五十九分,一處大門口。


    當李言誠踩著點走到單位門口的時候,孫藝娟已經都等在那裏了。


    看到這個妹夫硬是趕著八點差一分才慢悠悠的晃過來,她的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


    “你真夠可以的啊,提前一分鍾到崗。”


    “那必須的,提前過來又沒人給我多發一分錢,我說大姐,您這也太積極了吧。”


    “少廢話,趕緊進去給你們領導報備一下,跟我走。”


    孫藝娟沒好氣的又給李言誠丟過去了一個白眼,將手中的審批單啪的一下拍在他手中。


    “得嘞,您要不要進去坐會兒?”


    “我不進去了,你速度放快吧。”


    “最多五分鍾,昨天下午我們領導都給我安排過了。”


    ……


    上午九點三十分,京郊某基地。


    在這裏,李言誠見到了孫藝娟的領導楊主任,還有那位顧老,以及已經被關了十幾天,頭發花白大半,身形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的陳誌元,這還是倆人第一次見麵。


    陳誌元被帶進審訊室後,隻是掃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他並不認識李言誠,連照片都沒見過。


    其他三人他都認識,尤其是孫藝娟和楊主任,這段時間幾乎天天見。


    坐到那把特製的椅子上後,陳誌元一臉苦澀又有點不耐煩的開口說到。


    “顧老,楊主任,孫處長,我真的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完了,沒有什麽隱瞞了。”


    天天都要被提溜出來審訊好幾個小時,雖說沒給他搞什麽疲勞戰術,就這樣他心裏的壓力也不小,也煩的夠夠的了。


    主要還是在這裏他沒辦法跟外界有任何形式上的溝通,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現在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畢竟未知的才最讓人害怕。


    因為沒辦法跟外界接觸,他到現在都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麽他兒子能交代的那麽幹淨,連家裏最核心的機密都說出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搞不清楚原因,但他也很明白,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所以被抓進來後,他看上去確實交代了不少問題,也牽扯出來了不少人,但說白了,他交代出來的都是些小嘍囉,於大局根本無礙,那些人知道的甚至還沒他多。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相信,他身後的人知道他被抓後,一定會做好掃尾工作。


    等將來他實在是扛不住了交代,也不會給那位的“大事”帶來什麽傷害。


    他知道,隻有這樣他們一家說不定才能保住一條命。


    他對身後那位充滿了信心。


    “陳誌元,你的問題究竟交代完沒有你自己心裏非常清楚。”


    看著一臉不耐煩的陳誌元,顧老開口說到。


    “現在是給你最後的機會,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主動說出來。”


    顧老其實也很清楚,這次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已經讓很多人不高興了。


    按理來說,陳誌元被抓住後,為了快刀斬亂麻,應該第一時間就讓李言誠過來審,隻有那樣才能打某些人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王老和方老都給他提過這個建議。


    可他當時一是覺得李言誠不是他的人,二是心中有顧慮,不想把人得罪死,這才一拖再拖的到了今天。


    也正是他這個猶豫不決,畏首畏尾的性格,王老和方老拒絕了他把李言誠轉到部隊去的提議。


    他們擔心,就他這性格可能頂不住來自各方麵的壓力。


    這次他能同意讓李言誠過來審,還是因為安全委其他幾位委員已經明確表露出了對他的不滿,否則他還能繼續拖下去。


    看看吧,把幫忙審訊的人都已經請過來了,他竟然還想著讓那家夥自己交代。


    見顧老還是這樣不忙不慌,孫藝娟皺了皺眉頭,她敢打賭,陳誌元現在如果願意開口,哪怕隻是開始交代一個微不足道的事情,顧老絕對就會以此為理由拒絕讓李言誠審訊,然後繼續拖下去。


    可惜,陳誌元並沒有領悟到這層意思,他依然還是沉默不語。


    顧老如此這般就連他的老部下楊主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領導,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王老說過,李言誠的時間有限,那邊工作還有很多呢。”


    楊主任也清楚陳誌元牽扯的案件肯定非常複雜,麻煩也會很多,說不定最後會提溜出來哪條吃人的大魚。


    可既然已經都走到必然會得罪人的這一步了,那就要堅定心中的信念,再想著糊弄、拖延時間,就隻會把原本不用得罪的人都得罪完。


    聽到老部下的話後,顧老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到老部下微蹙的眉頭,又看到一旁麵色緊繃的孫藝娟,在心底默默的歎了口氣,揮揮手說道:“那就開始吧。”


    開始?


    陳誌元有些懵,他不知道顧老說的那就開始吧到底是什麽意思。


    緊跟著他就看到楊主任轉頭跟那個他沒見過的年輕人說了句什麽,隻見那個年輕人輕輕點下頭後就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這……這是要幹什麽?顧老,楊主任,你們這是打算對我動手嗎?”


    想到這裏,陳誌元的臉色瞬間就變的特別難看。


    “你不願意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們隻好幫你回憶一下,放心吧陳誌元,你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


    我相信你心底肯定也一直都非常納悶,為什麽你兒子會交代那麽多,又交代的那麽詳細,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楊主任從口袋裏掏出煙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吐出嘴裏的煙後靠在椅背上,悠悠的說道。


    而他的話讓陳誌元臉色再度大變,神情緊張的轉頭看著已經走到自己身側,正在從隨身挎的包裏往出掏東西的李言誠。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心下難免會打鼓。


    同時也有些好奇,他終於能知道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崽子到底是遭遇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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