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失明,自然看不到  狐妖漆黑的眼眶裏,突然現出了一點瑩綠色的亮光,那是魂火尚未熄滅的證明。  狐妖在裝死!  那姓江的小子雖然實力不同凡響,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狐妖屍身趴伏在地上,元神卻在眼眶裏閃爍著,盤算著另一個念頭。  江辭月雖然確保狐妖肉身死亡,但卻料想不到,修行百二十年的狐妖曾有奇遇,能保自身元神暫時不散,留在軀殼之中,運轉體內還未消散的靈力。  它還有執念!它可以轉修鬼道!即使肉身已死,隻要修煉得當,未必不能練成屍妖,重獲新生!  就在狐妖元神閃爍之際,突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段折鋒的手,修長而有力,看上去不過是凡人的手掌,但他按在狐妖的顱骨上時,卻好像有一股特殊的力道,將它禁錮。  無名的寒意籠罩住了狐妖的魂魄,它因為恐懼而顫抖了起來。  怎麽會?凡人怎麽會察覺到它的元神未散?  段折鋒用手掌籠蓋住了狐妖的頭顱,強迫它半開的妖眸徹底合攏,然後按住了它的太陽穴。  他輕聲道:“醒著就好。”  然後,他抓著狐妖的屍身,拖動著它,向祠堂外走去。  動作雖輕柔,但是狐妖的靈魂突然感受到一陣鑽心剜骨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痛苦貫穿它的天靈感,令它的靈魂在不住顫抖!  這是巫蠱之術還在施行嗎?為什麽、為什麽有人能下如此惡毒的咒!它又怎麽會中此暗算啊!  狐妖的魂魄痛苦翻滾著。  它不知道段折鋒的掌心有什麽魔力,竟然牢牢籠蓋住了它的神魂,迫使它繼續停留在自己的屍身之中。  段折鋒帶著狐狸屍體,繼續走向集市中。  在那裏,他找到了一家屠戶,神色溫和地丟下一角銀子,告訴他:“勞煩將這狐狸皮完整取下,我要送給家中長輩呢。”  那屠戶見到這麽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哥親至,有些驚訝地搬來個凳子讓他就坐,又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翻看著狐狸,憨笑道:“這皮子真好!公子,你家的獵人箭法可真不錯,隻在眉心留了個口子,這是上好的皮子呀!”  段折鋒笑了笑,沒有否認:“他劍法確實不錯。”  不!!  狐妖的靈魂在痛苦地嘶吼著,可是它已經沒有生命,更無法在烈日底下現出元神,最後也隻能躺在屠戶的砧板上。  屠戶洗了手,將屠刀仔細地磨鋒利,而後在狐妖胸腹處下了手,劃出一道口子來,先放了血,便開始小心翼翼地徒手扒皮。  撕拉一聲,血肉模糊。  好痛,好痛啊!  這就是前半生壞事做盡的報複嗎?為何來的這樣遲!又為何這樣痛!  狐妖的靈魂在尖叫,可是沒有人能聽見。  倘若它現在有身體,恐怕已經在這生撕皮肉之苦中,痛苦地哀嚎翻滾,可是它現在沒有身體,故而隻能硬生生地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  痛苦之餘,狐妖還能聽見段折鋒在溫和地與屠戶交談。  屠戶問他:“公子說這狐狸皮是要送給家中長輩的?”  段折鋒低低笑道:“是啊,這狐狸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它的皮子也漂亮極了,她們一定喜歡。”  “公子真孝順啊。”屠戶真心誇讚著,手中動作利落不停。  段折鋒好像心情很不錯,又說:“她自小就很關心我,既關心我的年歲,又關心我的眼疾,日日派人來慰問於我,我又怎麽能無動於衷呢?思來想去,還是借花獻佛,先送她這一份薄禮,之後再補上我的心意,如此應該能教她滿意了。”  屠夫聽著覺得很感動,說:“公子這麽孝順,小老兒今天就不收您的銀子了。將這剩下的骨肉給我就行,狐狸肉騷的很,人都不吃的,我正好可以喂我家的大黑狗。”  “那多不好意思。”段折鋒的笑容似乎有些靦腆,“錢還是要付的。”  屠戶連聲道:“公子太客氣了!”  段折鋒還是堅持付了錢,而且也沒有要狐狸剩下的骨肉。  屠戶感歎著將他送走之後,掏出斬骨刀,利落地將狐狸屍體剁成數段  在做這些的時候,他突然一個激靈,好像有聽到從自己手下傳來極為淒厲的哀嚎聲。  這怎麽會呢?他殺過那麽多畜生,哪有死了還在叫的。  屠戶抬頭看了眼正午的大太陽,無動於衷地繼續剁肉、碎骨,而後丟進了身後的大鐵盆裏。  一隻大黑狗從他身後的鋪子裏鑽了出來,搖晃著尾巴在鐵盆裏挑著肉,將狐狸的殘骸吃了個七零八落。  此後,再沒有聲音傳出了。第5章 竊非命(5)  段折鋒獨自一個人回了段府。  仆人通稟了消息之後,蔡氏很驚訝:“他自己一個人?跟著他的綠蘿呢?”  下人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說:“少爺非但獨自回來,還多帶了個包袱,就是不知道綠蘿去哪了。”  下人走後,段玉廷從屏風後麵轉出來,胡亂猜測道:“怪了,難不成他把綠蘿殺了嗎?”  “盡瞎說。”蔡氏打了個寒噤,“那狐妖是北邊來的,精通幻惑之術,連我也分不出真假。他一個凡人,還是個瞎子,哪有那種本事。”  段玉廷跺著腳,撒嬌道:“那他怎麽又活著回來了?娘親!我的安定伯爵位啊,這都已經什麽時候了,怎麽還不是我的!這府上的香火眼看還被他那兩個死人爹媽分潤走,你難道就不心疼嗎?”  蔡氏安撫他道:“玉兒莫急,那喪門星不是剛剛又回房間了?在這段府上,我就不信他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走,我們直接去他房裏,看看他現在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蔡氏這就拉著段玉廷,兩人也來不及叫上丫鬟排場,就急匆匆往西院趕去。  段府是皇帝所賜,從東院往西院足有一千多步,又要穿過中庭的回廊、水榭,方能看到院門。  這次蔡氏和兒子走到一半,隻覺得路上安靜得很,竟沒有一個下仆經過。  小橋下,流水深深,又在不知何時泛起陣陣迷霧,將四野籠罩在倉茫茫的寂靜裏,仿佛包裹了整個世界。  遠方隱隱然傳來了女人哀婉的聲音,綠蔭小徑兩旁的花草也在不知何時,幽幽盛開成了鮮紅的色澤。  這一走,它們就走了半個時辰,仿佛遭遇鬼打牆一般兜著圈,神智也越來越昏沉,隻能機械式地邁著步子。  突然,前方的迷霧裏猛然撞出來兩個人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段府的大老爺段,被一個陌生的壯漢反扣著雙手、押送在路上!  蔡氏猛然一個激靈,渾渾噩噩的神智清醒了幾分:“段怎麽在這裏?”  她咬住自己的虎口,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再定睛去看  隻見那陌生壯漢滿臉金紙之色、麵無表情,押著段,跟他們走在同一個方向上;而段早就比它們更加不堪,目光呆滯地被押解著,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  “這是怎麽回事?是誰布置了鬼打牆,還抓了段?”蔡氏心中驚慌起來,“還是有別的大妖要害我,我們還在段府裏嗎?”  她抓住段玉廷的手,母子兩個不敢往危險詭譎的迷霧裏走,隻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壯漢後麵打量。  段玉廷在側邊抬頭一看,差點嚇得尖叫起來。  那壯漢從正麵來看是個正常人,但從側麵來看隻是薄薄的一麵!  竟是個紙人!  這紙人竟然還惟妙惟肖,抓著段往前走去。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蔡氏母子倆跟著紙人、段老爺,終於走到一座瑪瑙嵌文的金門前,隨之踏進了一座大殿。  大殿依然包裹在神秘的迷霧之中,幾人隻能看見腳下光可鑒人的地板,小心翼翼地隨著上前,接著就見眼前有一白玉階,其上朦朧設有堂鼓、公案、牌匾,公案上則有醒木、印盒、印墊、朱墨、簽筒等一應俱全。  這赫然是一座審判用的公堂!  如今在公案後,已經坐著一個身形魁梧如山、身穿袞龍黃袍、頭戴十二旒冕的判官,頭臉籠蓋在一片迷霧當中;他身旁的桌案後,還坐著一個執筆的師爺,也同樣被迷霧籠罩。  隨著“犯人”們抵達,從四麵八方的迷霧裏,傳來了低沉渾厚的“威武”聲。  而那押送犯人的紙人,對著堂上行了大禮之後,將段往地上一丟,就退後進了迷霧裏。  那霧中隱隱綽綽,看得出來還排列著無數紙人,仿佛是公堂兩旁護衛著的衙役。  直到此時,蔡氏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試探著也鞠躬行禮,小心地問道:“敢問是哪位大仙駕到?讓民婦來到這裏,是有何貴幹啊?”  “大膽!”  師爺忽然一聲冷喝,嚇得蔡氏一個哆嗦,更把迷迷糊糊的段老爺也驚得回了神。  師爺冷冷道:“此乃地府酆都第二殿,東北方度仙上聖天尊,楚江王殿下!焉敢無禮?”  段老爺還在左顧右盼,聽見了這一句話,大驚失色:“什麽?這是鬼……陰曹地府?楚江王殿下不是閻王爺嗎?我……我還沒死,我還沒死啊!”  “你們確實還沒有死,但你們罪大惡極、已經上達天聽,楚江王殿下破例將爾等生魂接引來鬼界,就是要連夜審判你們三個活人。”師爺冷酷地說道,“準確地說,是一個活人,兩個活妖。”  啪,醒木響起。  “啊?”段老爺兩腿一軟,跪坐到地上,渾身已經簌簌發抖。  而他身後,蔡氏和段玉廷的兩眼卻在滴溜溜地轉,兩個妖物雖然遭遇了同樣的驚嚇,但畢竟膽大,小聲地交流了兩句。  “娘,這真是在地獄嗎?”  “噓,娘也沒來過,娘也不知道。但娘剛才用法力看了,看不出是幻術,要麽他們是真的,要麽他們的法力大大超過了為娘。玉兒你先不要說話,且看看這‘閻王爺’要做什麽……”  兩個妖物此刻並不知道,其實堂上高高端坐著的“閻王”和“師爺”,也在小聲說話。  “此妖膽大包天,多半畏威而不懷德,還需進行威嚇。”  “我且詐它兩句,你確保陣法無虞。”  “放心,此乃靈犀門玄機大陣,它們一時片刻察覺不到端倪。”  顯然,堂上坐著的“楚江王”,其實是段折鋒假扮。  而他身旁的“師爺”,當然就是江辭月。  兩人在斬殺狐妖之後分別,江辭月趕回段府後,就地取材布置了陣法,先將段府上下都困在了玄機大陣中,並特地裝神弄鬼,布置成了陰曹地府的模樣,又用迷霧籠蓋著,防止漏了陷;  那押解著段大老爺的陰差,實則是江辭月從師門帶出來防身的紙人力士,注入法力便可以化成壯漢模樣,雖然外強中幹、戰鬥力一般,但拿來對付凡人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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