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午心裏的緊張勁一卸下,對自己先前的莽撞就又後悔又心虛,他仔細確認主人被自己握過的手腕沒有留下紅印,才愧疚地垂了腦袋,回答完主人的提問後悶聲認錯,“…沒有弄疼,求主人降罪。”柳言深知這人脾性,對他的請罰向來左耳進右耳出,自然沒有要理會的意思,至於對方應的那句不疼,柳言如常揉了揉柳承午,同樣沒有往心裏去。畢竟這人的身子底在做暗衛時被糟蹋的太狠,柳言為他診過脈,知道哪怕有自己幫忙看顧調養,在這麽短的時日裏也不可能完全將養回來,而他剛才順手按壓了虎口,柳承午會覺得疼實屬正常,柳言想到這裏略微點點頭,自認為推測的有理有據,他將柳承午失態的原因輕易歸結於此,於是一邊決定對那人的調治更上心些,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略過話題道,“好啦,天都已經暗了,我們去放燈吧。”他不肯再提,柳承午即便有心請罪,也隻能把那些話如數咽下,在主人麵前乖乖應一聲是,柳言牽著他起身,等來到河堤口上,才發現旁邊還有幫忙點燈的攤點,他們隨著人流悠悠往前,沒過多久輪到跟前了,站在攤邊眉目慈祥的老翁就笑吟吟地抬頭看一眼,見是兩個青年拿著結締蓮略微有些詫然,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抬手替他們挑燈點線,待柳承午手中的兩盞蓮燈逐一燃亮,便擺手讓二人過去。他們天黑之後才到,前邊放燈的人又多,水中早已是微光點點,聚了不少隨流遠去的河燈,柳言不想擠在一群含嬌帶怯、眉目傳情的小鴛鴦裏頭,就沿著河堤一路向下,找了個較為偏僻的岸口,他拉著柳承午蹲下身去,示意對方從這裏將河燈放入水中。柳承午順勢蹲下,到底還是心疼主人買給他的東西,便有些不舍地偷偷撚了撚燈尾的蓮花瓣尖,才小心翼翼地護著它們下水,他促起內力向前輕巧地推過一把,那兩盞小小的蓮燈就借著他的力穩穩漂遠,順著流速平緩的河道逐漸往下,沒一會就匯進其它隨波搖晃的河燈之中,成為光亮裏不起眼的兩個小點。柳言眼力一般,隻不過站在岸邊看一會,就分不清他們的燈是哪個了,他見柳承午注視遠處的目光微移,像是還能認得出的樣子,便耐著性子沉下心來,邊默默看著水中景物,邊在一旁安靜等他。雖然已經完全認不出了,但那些河燈在夜風中明明滅滅,籠在一起的光芒不僅在河麵上鋪一層,在相疊映下的倒影裏也碎碎地鋪一層,再加上樓宇中用來照明的暖色的燈籠,從暗處放眼望去,有種無法形容的虛渺和漂亮,無端勾的柳言有些心癢起來。柳言舔舔嘴唇,並沒有想過要克製,於是等柳承午終於也收回視線,低低向自己喚了聲主人之後,就抬手招呼對方過來,在四周朦朧的燈火下淺嚐輒止地親了親他。他一觸即離,輕的跟蜻蜓點水似的,但在退開時還是不出所料地看見那人微微圓睜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呆愣模樣。柳承午本來還有些可惜沒能留下他的燈,結果被主人這麽一親,當即什麽念頭都不剩了,他從僵硬中恢複過來,第一反應是低頭躲避主人的注視,偏偏柳言愛透了柳承午在他麵前流露出羞赧,便沒忍住又湊過去親了親。他拉著柳承午隨心玩了一整天,又親自燃放過祈福的河燈,現下便覺得這個中秋過的十分圓滿,幾乎想把眼前這個耳朵冒紅的柳承午帶回家去接著逗弄,不過若真如此了,且不說柳言最近在練箭上付出的辛勞,光是單鈺費心替他們討來的帖子,柳言也不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浪費掉,他艱難取舍了一通,到底還是決定先去赴約,等宴射結束後再逮著那人好好欺負。柳言決定要去,便不再胡亂耽擱時間,可他們之前為了等天黑等了許久,放燈的地方又是城南,與設宴的城西根本不在一個方向,於是二人緊趕慢趕下來,等好不容易到達宴帖上寫著的那家靠湖的酒樓,就發現晚席竟已經吃完散了,隻餘幾個隨從還守在門口。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柳言本來就考慮過要不要過來,見狀自然心生退意,沒什麽繼續找的心思,柳承午不知主人已經在想回家後要怎麽倒騰自己了,隻仔細巡視過左右方位,他見遠處的湖岸邊停靠著一艘樓船,隱隱還能聽見人們的喝彩聲,便對主人示意道,“主人,那裏。”柳言跟著遙遙看去,在柳承午的指引下勉強瞧見了那邊的船,當即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好明說自己在動什麽歪心思,隻得裝作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和柳承午一起過去看看。岐元是座繁華的大城,其中位於城西的淩嵐湖也是一潭大湖,他們雖然能看見那艘停於湖邊的船隻,但真的要過去了,卻是沿著湖岸慢慢走了好一會才來到邊上,柳言遠看時還不覺得有什麽,等近到跟前了,方才驚覺這艘足有三層的樓船究竟有多大,他仰頭打量柱欄上精細的浮雕刻花,以及那些掛在半空的鏤空的宮燈,邊在心裏默默讚歎,邊走向船邊的護衛。柳言雖然準備問,但卻不確定他們要找的地方一定在這,他在靠近後被最外的兩名護衛伸手攔住,便試著將自己的請帖遞給他們看,結果那兩名護衛還真的躬身接下,等認真確認過手裏的帖子無誤,就讓開路放他們進去。作者有話說:雖然就要結束了但六一快樂……這裏是卡文很嚴重寫了好久都沒寫到三千字的阿九其實這章本來應該要寫到射箭了,結果從中間開始莫名其妙的寫起了互動…啊,咱真的好容易寫那種,沒新意的重複性的互動,感覺大家應該都差不多看膩了,咱會努力拉回劇情的(癱第100章 柳言誤打誤撞找對了位置, 這會倒不急著回去了,隻是他不善水性,對於上船其實多少還有點顧忌,於是下意識往柳承午那挨了挨, 隔著袖子握住那人手肘, 在他的護衛中試探著踩上板。他麵上裝的從容鎮定,實際上每一步都提著心神, 好在這艘停靠湖邊的樓船十分穩當, 哪怕底下湖水微微蕩漾, 走起來也跟走在平地上似的,柳言一路平平穩穩的來到甲板,確定腳下這船不會搖晃, 才不著痕跡地偷偷舒出一口氣, 鬆開被他一直抓著的柳承午。他們起先是被喧鬧聲引起注意才會過來,但在靠近後就發現岸邊已經圍聚了不少湊熱鬧的看客, 一眼望去人影疊著人影的,實在看不見他們究竟是在為何喝彩, 而等二人像現在這樣登上甲板, 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才讓柳言看清是在湖中位於樓船前方的位置立了個浮台,有個瞧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著一身淺青, 合著奏樂在台上赤足起舞。這會夜幕已深, 與燈火通明的街巷相比,整個淩嵐湖倒顯得有些烏沉沉的,而湖中的浮台又隻在四個邊角各點了兩三盞小燈, 那麽點柔和的光亮躍躍印在少年纖細的身姿上, 再加上周邊荷莖高立, 層層簇擁著將浮台半掩在其中,翩然彎折的少年腰身柔軟,腳下靈動輕盈,看起來便像是踩在蓮葉上起舞,讓這場麵隱約透著點出塵的意境。柳言眯著眼睛欣賞了一會,雖因距離和光線看不太真切,卻越看越覺得少年有些麵熟,他兀自思索無果,也不靠自己死磕,轉頭就去詢問柳承午,而柳承午本目不斜視地守著主人,忽然聽聞主人發問,這才往那鶯歌燕舞的地方看過一眼,他眼力向來就好,身為暗衛記人又準,因此很快便收回視線,對主人低聲應到,“主人,是亭雪。”可柳言不僅認不出人,聽柳承午說了名字一時間也沒能想起來,柳承午見主人神色仍是茫然,顯然還是不知道那是誰的樣子,就在短暫的遲疑後略抿了抿嘴,主動開口提醒道,“前些日子給仙居樓送石榴時,您曾在屋裏見過他的。”柳言被柳承午如此一提醒,總算慢半拍地回憶起對方來了,他恍然大悟地哦一聲,接著便覺得意外地生出些驚奇,忍不住又向那邊瞧了幾眼。少年穿的也算嚴實,隻是有些部位的布料單薄的像是隻有一層羽紗,但凡他扭轉身姿便若隱若現,哪怕光源不夠明亮,也能讓人窺探到下邊光潔的脊背,以及被遮擋住小半的漂亮的腰線,由於每次顯露皆轉瞬即逝,反而讓少年流露出一種難以抵擋的媚態,若是之前不曾見過麵,柳言還真想不到這個舞姿勾人的少年其實是個怯生生的,性格內向靦腆的孩子。不過亭雪會出現在這裏,想來懷洛也該在附近才對,柳言記得懷洛還曾邀他一起過來,可眼下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便猜他是在樓船上層,柳言本想到二三層看看,結果倒被駐守在樓梯口的護衛再次攔住,那人辯識過柳言的請帖,卻是一邊遞還一邊恭敬拒絕到,“公子手裏這帖子,是不能到樓上去的。”柳言這會才知道裏頭講究,竟是還有上下限製,而分發出去的帖子統共有三類,分別在右上角畫著歲寒三友鬆、竹、梅的圖案,他的帖子畫的是鬆紋,於是隻能進最底的這層,柳言依稀記起單鈺將帖子交給他時,確實說過“提起的有些遲了,隻能委屈公子”之類,隻不過他當時不曾在意委屈是指什麽意思,也沒有仔細問過單鈺,現在看來,說的應當就是這個。柳言將收回的帖子隨手交給柳承午,對自己被攔下之事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懶得再想辦法去樓上找懷洛或者單鈺,便在這一層選了個位置不錯的空座,伴著底下的奏樂繼續賞舞,隻不過這歌舞再好,終究也不是柳言特意赴宴的目的,何況浮台離樓船的距離並不算遠,之前站在邊欄附近還沒什麽影響,等這會坐在供客人歇息的內間裏頭,一下倒看不見多少下邊的東西了。柳言吃了幾口侍者端上來的解膩的茶水和糕點,正想讓柳承午去看看是在哪裏射箭,就被一聲突如其來的鑼響嚇了一跳,他驟然受驚,差點要將手裏的茶盞丟出去,柳承午時時關注主人動向,見狀忙伸手護住茶盞外沿,以防尚熱的茶水濺出將主人燙傷。他體溫向來偏低一些,在這秋夜裏涼的如同剛浸洗過井水,這會一時急切不小心觸碰到主人手指,就讓柳言的注意力瞬間被帶偏,無意識低頭看了看相疊的部位,柳承午讓主人的小動作一提醒,方才被丟下的理智這才遲一步跟上,他訕訕將手收回,耳尖卻已泛起薄紅來,隻能小聲補救道,“……主人當心。”柳言因為這人的反應忍不住想笑,可惜還沒能來得及開口逗逗他,就被又一聲哐當響起的嘹亮鑼鳴打斷,他循著聲音方向找到了一麵低懸的金鑼,但在第三聲鑼響出現時,卻沒瞧見邊上的侍者敲打它,便猜這動靜應當是樓上傳來的,而隨著這三聲鑼鳴,原先嫋嫋宛轉的奏樂已自覺停下,連內間裏或三或五聚在一起賞月聽曲、談天說地的賓客也不再言語,以一種奇怪的默契安靜下來。於是除去岸上還隱隱聽的到些許聲響,樓船周圍倒一下都沒聲了,柳言剛來沒多久,並不清楚這是準備做什麽,他坐在原處靜觀其變,接著就聽樓上有人喊了句顧小姐起弓。說話的人想來身負內力,這一句喊的不僅聲音洪亮,吐字也清晰,連柳言都聽明白了說的是什麽,而等他高聲喚完,湖中暗處竟還有人複述,柳言仔細看了許久都沒看見人影,最後在柳承午的指點下才發現荷葉間停著小船,隻不過因為沒有燈火黑不隆冬的,若不曾發出聲響,便實在難以叫人察覺。柳言之前隻關注著在浮台上跳舞的亭雪,這會順著小船再往湖中眺望,就瞧見在接近另一端湖岸的位置,還有一艘樓船靜靜停於水麵,雖不知具體遠近,但單憑目測來算,應當也有個五六十米的距離。那船離的稍遠,哪怕船身上下挑滿了燈籠,也與背後的石拱橋融為一體,像是水墨畫中寥寥勾勒的一角遠景,柳言眯起眼睛,隔著夜幕仔細眺望,他雖比不得柳承午眼力出眾,但也能借著燈火看見那船上豎立著一麵又高又寬的木架,而木架的每根橫杆皆有一排用細線綁束著垂下的圓形重物,不知是什麽東西的小圓球在夜風吹拂中微微搖晃,看起來就像是一整麵懸掛起但沒有點燃的小小的燈籠。柳言看不出來,於是拉著柳承午與他一起辯認,隻是他們二人還沒琢磨出那究竟是何物,就有一道黑影突然穿破夜空,速度極快地向著那麵木架射去,柳言根本沒能看清那莫名冒出來的又是什麽東西,緊接著就從淩嵐湖的另一側隱約傳來哐啷一聲響,聽起來竟像是有陶瓷之類的物件被打碎了一樣,柳言微微詫異,“…什麽玩意?”而與柳言的茫然相比起來,柳承午倒是看的真切,他略傾下身子,替主人解惑到,“主人,是箭。”柳承午說著,為了確認地往湖對岸又看了一眼,才繼續補充,“木架上懸掛的應當是瓷器,方才被箭射中了一個。”柳言本來還想著在船上要如何射箭,現在倒是明白了,他饒有興趣地坐著看,等同一層的賓客裏也有幾人上前起過弓後,便慢慢摸透了這裏頭的講究,柳言認真觀摩過一番,很快就胸有成竹起來,於是也不再繼續幹耗著,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就起身去領箭。弓箭畢竟是凶器,估計是為了安全起見,哪怕在這供人玩樂的宴會上也管製上的相當嚴格,除掉一把共用的長弓之外,每個人便隻能用自己的帖子換一支箭矢,以及一枚寫有相同記號的紋邊木牌。柳言緩緩轉動箭身,在接近箭羽的部位看見由刻刀雕刻出輪廓、再用生漆潤色填塗的“鬆來”二字,便拿拇指在上邊輕輕撫摩了一下,轉而從一旁恭候著的侍者手中接過木弓。由於樓船在每層都有個向外延伸出一角的觀景台,視野開闊寬敞不說,身處其中也不易受外人影響,於是就被拿來當做起弓點,令賓客們在這裏瞄準射箭,至於作為目標的箭靶,則是那些遠在湖岸另一端的,成排懸掛於木架上的圓滾滾的瓷瓶。柳言在觀景台站定,低頭看了眼被打磨的鋒銳的鐵製的箭頭。這場宴射的彩頭皆是封在瓷瓶之中,對於射箭的賓客而言,結果統共有三類,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是能用箭直接射中瓷器並且將其擊碎,此類被稱為撞彩;而稍次一等的,是箭身觸碰了到瓷器但未能擊碎,被稱為觸彩;至於最末等的,則是出弓之箭完全沒能碰到箭靶,想來是為了留些顏麵,便稱其為讓彩,意指射箭人慷慨大方,將自己的彩頭謙讓給其他賓客。侍者在把這支箭交給柳言之前,曾仔仔細細地往箭頭上塗抹一層細膩的白色粉末,這樣但凡有一點部位擦觸過瓷器,便會使暗色的瓷器沾上白料,再加上另一邊還有專人負責聽音辨位,倒不容易在結果上出現疏漏,隻不過這個距離……柳言練箭時確實有做到循序漸進,但卻從未離箭靶這般遠過,心裏一時就有些沒底,雖說遞箭的侍者也曾告訴過他可以讓隨從代勞,但柳言畢竟苦練數日,又有心要在柳承午麵前賣弄、或是等失利後從對方那裏討點好處,自然不肯臨陣脫逃,到底還是親自上了。柳言垂眼看著平靜的湖麵,又輕又緩地吐出一口氣來。這幾十米的距離雖然遠,但原主留給他的內力充沛渾厚,隻要運用得當,足夠柳言將箭矢送至靶前了,柳先生如此一想,突然又覺得這事其實沒什麽難度,隻要他將弓掄滿,全力把箭送出去就行了。柳言豁然開朗,當即認定瓷器中的彩頭觸手可及,他躊躇滿誌地推開長弓,眼見著就要放箭,卻在靜立片刻後默默收回力道,尷尬地低聲喚到,“…承午,”柳承午聽到傳喚連忙走上前,詢問主人有何吩咐,結果就見他的主人頭也不回,嘟嘟囔囔地小聲埋怨,“我看不清靶……”作者有話說:沒啥內容的過渡章總是無聊(癱)想說說更新的事,咱其實卡文真的很嚴重,就…不是卡劇情,是卡句子,每次和點點討論這事的時候她都很無語咱其實也很無語…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卡什麽,為什麽會卡,也有嚐試讓自己不要糾結,但根本改不過來,每段話都寫的很艱難,甚至已經不記得剛開始寫文時是怎麽碼字的了,就經常覺得自己或許不再適合寫文了吧(撓頭)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棄坑宣言啦,至少這篇咱還是想好好完結的,隻是覺得一篇文寫了好幾年,你們還願意一直等咱,就挺感謝的,要是咱是讀者估計就不追更新了(?)嘛…總之咱會盡量碼字的,再次感謝orz感謝在2021-06-01 23:12:06~2021-07-25 20:57: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第101章 柳承午猝不及防, 不由跟著目測了一下遠近,這等射程於他而言其實算不上什麽,但他的主人畢竟初學,又不曾離箭靶這般遠過, 沒法瞄準也是情有可原, 柳承午有心替主人拿個彩頭回來,偏生柳言固執的厲害, 就算看不清也卯足了勁要自己放箭, 怎麽都不肯讓柳承午接手代勞, 於是隻得為難片刻,猶豫著提議到,“…若主人準許, 可由屬下為您瞄靶。”他見主人因此回過頭來, 微微挑起眉梢,一臉明晃晃的意外模樣, 不免對自己所言之事有些心虛,忍不住又添上一句,“隻是屬下…並無把握做到萬無一失, 請主人見諒……”他謹慎再三, 就怕主人期望過高,若到時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會平白惹得主人失望, 可柳言這會隻顧著詫異,完全沒把對方的提醒放在心上,他因為柳承午的說法興致盎然, 語氣裏的驚奇掩都掩不住,“你怎麽什麽都會?連箭靶都能替我瞄。”柳言知道這人在用武方麵的悟性極高, 哪怕隻是陪他練習了幾天,對射箭也已經算得上是得心應手,但自己學得快是一回事,從旁輔佐執弓人視靶又是另一回事,柳言在醫術以外的領域資質平平,並不足以領會其中的門道,他舔舔嘴唇,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興奮,就等著看柳承午要如何大顯身手,而與主人的雀躍相反,柳承午卻不敢托大,柳言聽他躊躇著重複幾次屬下,顯然沒什麽自信的樣子,便微微眯起眼睛,頗為惡劣地嚇唬他,“好啦,要是真的沒能射中,我自然是要罰你的。”他這話聽起來冷酷無情,眼中的笑意卻不曾收斂過,與其說是嚇唬,在柳承午看來更像是安撫,何況他幾乎沒在主人手裏吃過苦頭,又如何不知這句要罰隻是個玩笑,柳言看他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倒也預料到對方不會信,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直接上手去捏,便故意壓低了音量,不讓旁人聽見地小聲警告到,“你要是不信,晚上就乖乖等著,看我是不是說話算話。”柳承午在柳言意有所指的注視下一個激靈,突然反應到主人想說的並不是自己所以為的那種懲罰,他下意識抿住嘴,很快就被後知後覺湧上來的羞赧給包圍,柳言見他拘謹地別開視線,看都不敢再看自己,當即明白對方對他的暗示心領神會,惹得他實在想要逗弄一番。不過他們周圍眾目睽睽,還真不太適合再進一步,柳言縱容地輕輕彎起嘴角,姑且按耐住欺負這人的壞心思,轉過頭重新看向湖麵,他動作嫻熟地將手搭上箭尾,對著身後緩聲提醒道,“承午,大家都看著呢。”柳承午聽主人似在催促,忙調整好心境低聲應是,默默上前侍於主人左手邊。他其實真的沒什麽底,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萬全,之所以會如此自告奮勇,不過是不想見主人徒增遺憾罷了,然而等他放遠視線,在那些懸掛的圓瓷中挑選容易命中的靶心,卻突然冒出了一點遲疑。他的主人說,若是沒能射中箭靶會給他懲罰。可柳承午想起主人方才看著他時,眼中流淌著摻了點壞心的繾綣笑意,心裏莫名就有些不太確定,一時弄不清他的主人現在到底是希望他能夠中靶,還是希望他不能中靶……柳承午自認木訥愚笨,無法揣測主人心意,在這片刻的猶豫中又得不出什麽結論,於是幹脆不再多想,隻準備盡人事看天命,待這一箭的結果出來之後,再全權交由主人定奪。他向來順從主人決策,如此反倒得以卸去多餘的負擔,柳言哪知這人因自己故意使壞,竟還天人交戰了一番,他聽柳承午恭謹著請他起弓,雖不知對方要如何輔佐,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將箭身搭上指節,緩緩將長弓向外推開。他們在宴會之上,進行的畢竟是文射,自然不會讓賓客使用重弓,可就算如此,若是要長時間維持滿弓也同樣費力,柳承午深諳此道,自然不敢有所耽擱,隻對主人低低道一句屬下冒犯,便上前用兩指輕扣住弓臂,平穩著往側邊移動。柳言對他放鬆的很,於是全程順著柳承午的力道,讓對方得以不受阻礙地順利調整位置,柳承午迅速替主人做好校正,再往靶心最後確認過一眼,才低聲請示到,“主人。”他這邊剛喚一聲,柳言已然福至心靈,他就著柳承午調整過的姿勢不動,接著便直接將捏箭的手指鬆開,任由那支箭沿著原暗衛選擇的方位出弦,嗚鳴著朝對岸射去。那箭去的極快,入夜後的視野又暗,哪怕柳言努力眯起眼睛想要跟隨,也還是一下就從視野裏失掉蹤跡,隻能模糊看見位於終點的成排的圓瓷,柳先生因為自己的眼力不太高興地小聲嘀咕一句,但很快就又提起精神,迫不及待地向柳承午詢問,“怎麽樣?”一直盯著箭靶的柳承午就回過頭來,略有些慚愧地垂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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