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文教授能怎麽處理曾易?他沒辦法背著那麽大個人出城,甚至連出校恐怕都做不到。而且就算是他處理掉了,明天瀛國人尋不到人,肯定會想辦法找。能在天亮前前往學生聯合會辦公室的人並不多,他們連腦子都不用怎麽動,就能把運送曾易遺體的人找到。要是讓他們給找到了,不正好把寧文教授的罪名給“坐實”了嗎?聽完林衍的話,寧文教授這才冷靜了下來。他在高高的書閣裏呆的太久,以至於想問題的時候有些太過想當然了。寧文教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隻能將這唯一的希望寄予自己的學生,“林衍,你有什麽辦法嗎?”“老師您仔細看過嗎?他的死亡原因是中槍還是因為別的?”林衍向寧文教授詢問到。“我看過”,話說到這裏,寧文教授不由得打了一個冷噤,“身上沒血,應該不是中槍或是中刀。脖子和臉看著青紅的嚇人,估摸著是被人勒死的。”話說到這裏,林衍已經確定曾易的死應該是李貞親自動的手。甚至把曾易弄到德濟大學學生聯合會辦公室這件事,大概也應該是李貞自己一個人做的。林翰和林衍都在德濟大學讀過書,作為林府管事的李貞就沒少來過德濟大學。他時不時就要來學校給兩位少爺送東西,與學校裏負責安保的人員都是熟臉。後來兩個人畢業了之後,雖然林翰身體不便,但卻還是要參與到學生活動中去,李貞也時不時來大學裏幫林翰辦事。這位看著老實巴交管事實在不簡單,這份狠毒心腸和手段,完全不輸給他的東家山口平順。說到這裏,林衍不由得有些好奇,山口平順到底給了李貞什麽條件,能讓他如此效忠於他?抑或是,李貞其實和原主一樣,沒什麽原因,隻是天生壞種罷了?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林衍需要考慮的問題,現在曾易的死亡已經成了定局。當務之急,還是要把曾易的鍋甩回去給李貞。李貞這個人十分小心謹慎,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如此。他總是會不厭其煩地檢查已經落鎖的門鎖,反複數次確定廚房的火已經熄滅。似乎隻有不斷的確認,才能讓他認可自己已經做好了一件事。更不用說,這件事可是山口平順親手交給他的。想必李貞肯定是慎之又慎,一定要到板上釘釘了才會鬆一口氣。所以林衍斷定,在明天此事暴露之前,李貞肯定還會再返回現場確認。隻要他親自出現了,林衍就有辦法。而這個機會,不僅可以還反抗軍和學生們一個清白。說不定,還能借山口平順這把刀,將埋藏在林家的這根毒刺徹底拔除。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07-10 00:23:43~2022-07-11 23:36: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灣葉梓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5章 叛國世子(十)淩晨四點的安京城很是安靜, 絕大多數人尚且在睡夢中。不過安京並沒有實行過宵禁,街道上有時候還是會有零星的人影閃過。林衍和寧文教授一起回到了德濟大學,他們蹲守在學生聯合會辦公室的附近,等待著李貞的再度到來。“他真的還會再來嗎?”寧文教授有些擔憂, 語氣也十分不確定, “萬一他不來,那我們該怎麽辦?”“他有很大的概率重返這裏, 至少在學生會議正式開始之前, 他一定會再檢查一遍情況如何”林衍按了按太陽穴, 他篤定李貞必然會出現,“學生會議是在八點, 如果六點之前他沒有來,我們就把這棟教學樓的大門鎖上,總之不能坐以待斃。”寧文教授眼中的憂愁不減,他似乎再想說些什麽, 但正好此時外邊傳來的的聲音。兩人都沒再說話, 而是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即便是再輕巧的腳步聲,在如此空蕩的教學樓裏, 也能被放大上無數倍。林衍清晰地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那人的腳步逐漸接近了隔壁的辦公室。林衍輕巧地推開門縫,借著月光依稀能夠看清來人。李貞從外邊打開了辦公室的窗, 掀開了遮擋的窗簾。在他確定裏麵的人還躺著之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李貞又再一次檢查了辦公室的門牌號, 認真地把窗簾拉好。再次確認萬無一失之後, 這才抬腳想要離開。在他靠近林衍身邊的辦公室的時候, 林衍毫不猶豫地拉開了門, 一把將門外的李貞扯了進來。本來就心裏有鬼, 現下被這股莫名的力量猛地一拉,李貞被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就連腿也軟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林衍和寧文教授都帶了麵罩,說話時刻意偽裝了聲音,加上辦公室現在一片漆黑,李貞完全認不出眼前的兩個人是誰。此刻他陷入到了極大的恐懼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畢竟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哪方麵勢力,對他又知之多少。“二位…..”李貞害怕極了,就連說話都是帶著顫音的,“這是想要幹什麽?”“幹什麽?”林衍的聲音十分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悠閑,“無非就是想要和李管事探討一下躺在對麵那間辦公室的曾易先生罷了。”聽到這句話,李貞的心就像是墜入冰窖一般。不過麵上還是死鴨子嘴硬,想要嚇退眼前的兩個人,“你們是反抗軍的人?還是商業協會的?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別摻合進這件事,不然沒你們好果子吃。”寧文教授順勢接話道:“有沒有好果子吃我倒是不知道,但是等明天警察過來,發現你被綁在這裏,你說會怎麽樣呢?”聽到這番話,李貞脖子一橫,說話間還帶上了點有了點底氣:“我當你們是有了什麽好辦法,結果也不過如此。就算是警察發現了我,那我也是受害者!你以為警察會難為我嗎?”“我知道警察中有不少受了瀛國人好處的人,他們唯瀛國人馬首是瞻。不過李管事有沒有想過,你無緣無故被綁在這裏,其實對於瀛國人來說,意味著你的身份已經被除他們之外的人發現了。”“這個時候的你,就變成了一顆無用的棋子。而且林家人也不是傻子,想必他們也不敢讓這樣一個不知底細的家夥待在家裏。”“李管事,你身上肯定還背著不少秘密,你覺得在‘疑似你將秘密泄露給反抗軍’的情況下,瀛國人會老老實實地給你養老嗎?”林衍的語氣平靜,但是癱坐在地上的李貞已然是背後冒汗了。他當然清楚山口平順是一個多麽多疑的人,要是讓他發現自己被反抗軍審訊過,那麽不管他到底有沒有和反抗軍透露什麽,都會被斬草除根的。眼前的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對他的一切如此了解。從他們一開始出現,就斷定他是為瀛國人做事的,他甚至都沒有一個狡辯的機會。李貞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被山口平順特別保密的,除了山口平順本人,即便是瀛國大使館的其他人也無從知曉。如果不是山口平順那邊泄露了他的信息,那就隻可能是他完成山口平順交給他的任務時出了差錯,讓其他人懷疑上了他。“兩位大爺”,李貞抬起頭,看向夜幕中的兩個黑影,聲音顫抖不已,“你們要我做什麽?做什麽都行,隻要你們放我一條生路。我也是迫於生計…..”“把曾易帶走。”寧文教授不帶感情地說到,聲音冰冷無比。李貞愣了一下,表情十分的為難,他現在完全陷入了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要是他帶走了曾易的屍體,那麽瀛國人那邊他還是沒辦法交代。可要是他不答應,第二天警察發現了被綁在這裏的他,最後還是會被疑心重的山口平順給斬草除根。“我們也不想把你逼上絕路”,就在李貞陷入沉默之中的時候,林衍開了口,“但曾易的死本來就與學生無關,至少不能讓無辜的在校學生背上這個罪名。”李貞微微縮了縮頭,不免有些害怕。曾易是被他親手用麻繩勒死的,也是他受到山口平順的指引之後把人秘密送到學校來的。要是不讓無辜的學生代表們背起這個黑鍋,來日商業協會通過經濟上的施壓來找凶手,瀛國人豈不是會順理成章地把他推出去擋槍?李貞越想越覺得無論如何都是一條死路,心情逐漸絕望了起來。“又或者,你把人移到樓上,其餘的事情就都不用你管。”林衍早就知道李貞沒辦法把人帶走,所以早就想好另一條道。“我這麽做了之後,你們就會放我走嗎?”顯然這個要求比前麵的容易的多,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什麽提這個要求,但李貞鬆了一口氣。“會的。”林衍這麽答應到,他將腰間的□□取了出來,示意寧文教授給李貞鬆了綁,“隻要你這麽做了,我就會放你走。別想著耍滑頭,否則我不介意你給曾會長陪葬。”李貞望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勉強地咽了咽口水,答應了林衍的要求。顯然李貞對於自己的性命還是很重視的,他不敢含糊磨洋工,順從且迅速地去移送曾易的遺體了。林衍跟著他上樓,在樓道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隨後他又目送著李貞下了樓,消失在了外邊的茫茫夜色裏。“林衍”,寧文教授現在才敢開口詢問,“這麽做……”“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林衍歎了口氣,“雖然我心知肚明這件事是瀛國人指示的,但是這一切都沒有證據,就算是商業協會施壓,瀛國人也總能找到替罪羊。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把學生摘出去。”“順便借瀛國人的手,除掉李貞這根毒刺。”寧文教授還是有些不安,他擔憂地看著李貞消失的方向:“就這麽放了他,他八成會去和瀛國人說今晚發生的事情。這樣那些警察還是能找到遺體,這事還是會牽連到學校。”林衍輕輕地笑了笑,“我要的,就是他去和瀛國人說。李貞這個人我再了解不過,他雖然會和瀛國人說,但是絕不會全說實話。”“全說實話對他沒什麽好處,反而會徒增瀛國人對他的懷疑。畢竟要是反抗軍找到了殺害曾易的凶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把凶手給放了?以山口平順往日的多疑,一定會認為放走李貞的人一定和他達成了某種交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猜李貞應該會和山口平順撒謊。謊言無外乎就是當他走到這棟樓裏的時候,發現指定的那個辦公室有人。他害怕被發現,所以自作主張把人放到了樓上。”“又或者是說,他自己記錯了門牌號和樓層。但是隻要他對山口平順說了謊話,那麽我就有機會除掉他。”寧文教授的神色隨著林衍的解釋輕鬆了一些,“那早上學生們的會議……?”“把這棟教學樓的大門鎖上就行。”林衍這麽回複到,“這事學校終究沒辦法置身事外,教授您也得想辦法聯係商業協會的人,不要讓反抗軍和商業協會之間產生矛盾,其他的事情我會想辦法運作。”寧文教授微微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你自己……多加小心。”林衍應了聲是,便和寧文教授一起準備離開。他們小心翼翼地下樓,檢查了附近沒有他人之後,將教學樓的入口處的大門用鎖鏈鎖牢。為了防止李貞或是其他人再返回這裏,寧文教授決定在這附近守著,以免發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林衍覺得寧文教授的擔心有道理,所以也就同意了。林衍這邊早上還得去大使館上班,所以他沒有繼續選擇留在學校,而是與寧文教授告別之後,先行回了家。第26章 叛國世子(十一)第二天一大早, 林衍還沒進到瀛國大使館,就感受到了館內的氣氛不同尋常。所有人都一副忙忙碌碌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一個辦事處的員工見到林衍,連忙叫住了他, “林君, 山口大使今天一早就去了德濟大學。他囑咐您先在使館等他,他有要事要處理。”林衍向來給他傳話的那人道了聲謝, 便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些心不在焉地做著他平時的工作。一直到了快下午的時候, 山口平順這才風塵仆仆地回到了使館。他的臉黑得像一塊燒糊了的鍋底,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低沉的氣壓。使館裏的其他人很少看到這樣的他, 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隻敢用眼神向同伴傳遞著自己的疑惑。山口平順無心去和下屬解釋什麽,隻是自顧自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等到他來到林衍麵前時,腳步停了下來, “林君, 我有話要和你說。”林衍微微點了點頭,很快就跟上了山口平順的腳步。這短短的一段距離,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了辦公室, 山口平順灌下了滿滿一杯茶水,緩了好一會勁才開了口:“林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在的德濟大學讀過書, 你認為這所大學裏,能有多少反抗軍的同黨?”林衍笑了笑, 語氣很是輕鬆:“山口大使, 不瞞您說, 學生一向衝動, 很多時候容易被人當槍使。據我所知, 德濟大學一向是反抗軍發展後備力量的重要基地之一。同黨不敢說有上千人,但上百人肯定是有的。”山口平順的眼睛頓時暗了下去,繼續詢問到:“那麽晚上的校園,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教學樓嗎?”林衍擺出一副困惑的臉色,慢條斯理地說到:“晚上?我記得德濟大學的保衛處晚上隻會負責進出口,還有學生和教職工宿舍的安保。畢竟人力有限,就保衛處那五六個人,也沒法管到教學樓吧?”山口平順的臉色更差了,他咳嗽了兩聲,用手示意林衍可以走了:“好的,我知道了。”一直到林衍離開了辦公室,山口平順的咳嗽也沒能停下。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警署,等待著德濟大學那邊傳來發現屍體的消息。可是一直等到快中午,德濟到學那邊卻毫無聲息。就在這個時候,李貞才找到了他,磨磨蹭蹭地對他說曾易的屍體沒能放到指定的位置。等到山口平順帶著人趕到德濟大學時,學生代表聯合大會早就召開完畢了,而他們本該開會的教學樓,卻不知被什麽人鎖了起來。山口平順組織人開鎖進入了教學樓,在第四層發現了曾易的屍體。這個時候學生們都放學了,山口平順隻好把德濟大學的校長和教授弄了過來,讓他們給個解釋。可校長和教授哪裏能給什麽解釋?又礙著這些人不像學生那麽好拿捏,最後也沒辦法直接把他們抓起來,隻能先讓他們配合調查。山口平順簡直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昨天李貞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完成任務,怎麽會發生了這麽詭異的事情?可李貞給出的解釋是,他昨晚帶著人去到了教學樓,可是原定的會議室裏有人,他就把人放到了樓上。後來又因為那間會議室的人遲遲不走,他害怕被人發現,所以先行離開了。而教學樓被鎖上,大概也是原本那間辦公室裏的人鎖的,和他本人沒什麽關係。這個解釋乍一聽很有道理,李貞的作法完全合情合理。但是山口平順很快就從中察覺出了不對味。和李貞這個人合作這麽久,山口平順自覺也算是很了解這個手下。李貞做事向來細致入微,不管幹什麽都滴水不漏,這也是他能在林家臥底這麽多年的原因。一間教學樓的會議室裏大半夜有人,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而按照李貞的的處事風格來說,如果那間辦公室的人和這次事件無關,隻是來辦公室取東西的。那麽李貞完全可以在外邊蹲守,等到那人走後再布置現場。可為什麽他直接放棄了呢?甚至都沒有回頭去確認一下?山口平順越是細想,就覺得其中疑點實在太多。他懷疑李貞的行動可能被人發現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反抗軍的人。但是反抗軍如果發現了殺害曾易的凶手,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就把他放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