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回過頭,說到:“是。”寧文教授連忙爬上了書架,抽出了一本《傷寒雜病論》遞給林衍,“你見到沈平悠的時候,把這本書遞給他,再問他一句‘靈芝可能治百病?’”“這是暗號?”林衍很是意外,他原本以為沈平悠是真的安心在郊外做隱士,沒想到沈平悠不僅是反抗軍成員,而且和寧文教授認識。寧文教授點了點頭,“是啊,他知道前因後果之後,一定會幫你的。”這無疑讓林衍的行動輕鬆多了,原本他還以為他又得扮一次威脅別人的壞蛋呢。“沈平悠在反抗軍裏的代號就是‘靈芝’”,寧文教授繼續補充道,“這麽多天沒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總部也給你擬了代號‘螢火’。沈平悠不認識林衍,但是認識‘螢火’。你有什麽要求,都直接和他提就好。”林衍握緊了手中的《傷寒雜病論》,隨後和寧文教授告了別,便踏上了前往安京郊外道觀的路。第28章 叛國世子(十三)沈平悠所在的道觀並不難找, 林衍和瀛國大使館那邊告了假,專門請了一天假來找沈平悠。這所道觀不過就是由幾間破舊的瓦房組成的,整個房子灰撲撲的,就連房頂上的枯草也雜亂無章。觀院大門敞開著, 裏麵除了一個看起來九十多歲的老頭在打坐, 就再沒有了其他人。畢竟這個年頭百姓都不怎麽好過,自然沒辦法給道觀捐什麽香火錢。至於有錢的權貴們, 又是道觀觀主最為鄙視的人物。權貴們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 自然也不會來這裏上香。道觀現在隻能靠著自己的幾畝地, 還有給附近的百姓看病、作法事等等來維持生計。觀裏值錢的銅像之類的東西,早就在前幾年饑荒的時候變賣完了, 現下隻剩下了幾尊三清的塑像孤零零地擺在廳前。等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陸續有幾個人回來道觀生火做飯。他們一看便是剛從田裏回來,腳上的草鞋上還帶著些泥土。這些人久居安京郊外,平時也不怎麽關心京內的事情, 所以並不認得林衍。聽到林衍詢問沈平悠的消息, 就以為他是來看病的。幾個人熱情地招呼他坐下喝茶,說是再等一會兒沈平悠就回來了。林衍柔和地衝他們笑了笑, 和他們攀談了起來。隨後將身上帶著的錢財全都作為香火錢, 放到了道觀的功德箱裏。一直等到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山頭,沈平悠才拖著一個藥箱回到了道觀。沈平悠的長相和林衍想象中的相差無幾, 他的膚色並不算白,眉眼之間帶著一股銳利的江湖氣息。不過鼻梁上掛著的一副圓形的黑框眼鏡不僅擋住了他眉眼間的銳氣, 還為他多添了幾分柔和的書卷氣。沈平悠今天是出去幫附近村莊的小孩看病的, 小孩子本就跳脫, 可把他折騰的夠嗆。好不容易搞定裏小孩子,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觀裏, 現在的他隻想睡覺:“我在病人家吃了飯,晚飯就不吃了,我先去睡……”沈平悠的話硬生生被他自己咽了下去,他的臉色從看見林衍的第一眼開始,就肉眼可見的變黑了。這時候道觀裏的人還沒有發現不對勁,他們還正幫著林衍說話:“平悠啊,這位林先生等你好久了。聽說是他家裏人病了,要不你明天和他進京看看?”沈平悠捏緊了手中的藥箱,他的指關節處都發白了,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地和林衍說話:“這位不是山口平順身邊的‘紅人’嗎?怎麽?聽說山口平順命不久矣,閣下這是要給他續命?”沈平悠這邊話音剛落,正在旁邊熱熱鬧鬧吃飯的其他人動作都僵住了。他們雖然不認識山口平順,但是單從這個名字,就能知道這是個瀛國人。盡管他們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道士,但終究都是夏國的百姓,又有誰不知道瀛國人在夏國步步相逼的暴行呢?他們猶疑地重新打量起林衍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難道說這個剛剛和他們談笑風生的少年人,其實是是瀛國人手下的走狗?林衍麵色沒什麽變化,甚至依舊帶著笑容。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圍的人,最後對沈平悠說到:“沈醫生,我們出去說?”沈平悠顯然把這個眼神理解成了威脅,但為了估計觀中其他人的安全,他還是點了頭,“出去說。”觀裏的一個壯漢站了起來,他擔憂地看著沈平悠,“平悠……?”沈平悠衝他搖了搖頭,他大概能猜到林衍是為什麽而來,心中已經有了算盤。觀裏的其他人見林衍是隻身前來,又有沈平悠的眼神示意,就還是坐回了原位。但是他們還是十分擔心地看向外邊,準備隨時有個動靜就衝出去幫忙。“我是絕對不會幫山口平順治病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兩人才剛剛走出室內,沈平悠就毫不客氣地對林衍這麽說到。“哦?”林衍輕輕地笑了笑,這讓沈平悠內心有些發麻,“山口大使的病從未向外透露過,不知沈醫生從何得知?”沈平悠就像是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到:“你說沒透露就沒透露啊?我在安京城裏聽人說的!”“聽誰說的?”林衍繼續問道。“關你什麽事!”沈平悠嘴硬地說到。林衍歎了口氣,“我猜,沈醫生是通過反抗軍臥底‘螢火’的情報得知的吧?”沈平悠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冒汗,但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什麽反抗軍?什麽螢火?沒聽過,沒聽過……”林衍掏出張紙巾遞給他,好笑地說:“沒聽過,為什麽嚇得直冒汗?”沈平悠壓根兒就不敢接林衍手裏的紙,他現在整個人都手腳發涼,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要知道他最為崇拜的反抗軍成員,就是那個代號‘螢火’的臥底,據說他潛伏在最為重要的位置,為反抗軍們提供了數不清的有用情報。據說,現下在南方百戰百勝的軍事統帥陳曦昂,當初險些在安京喪命。就是螢火不計個人安危,把他給救了下來。還有,商業協會和反抗軍的合作,也是在螢火的促進之下才完成的。除此之外,螢火還傳出了不少瀛國人布置在反抗軍和中立人士身邊的眼線名單,那份名單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現在林衍突然和他提起,難道是螢火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險?沈平悠簡直想扇自己兩個耳光,剛剛他居然都不過腦子,就直接把螢火傳出來的關於山口平順的情報一股腦地說了。要是林衍真從他這條線順藤摸瓜找到了螢火,那豈不是都是他的錯?沈平悠憤恨地看著林衍,這個走狗真是奸詐陰險,居然幾句話就把他的底給套出來了!要是螢火真的因為他出了差錯,那他簡直就是最大的罪人!見沈平悠都被嚇成了這樣,林衍沒繼續和他打啞謎,而是將自己包裏的那本《傷寒雜病論》掏了出來,然後對他說到:“靈芝可能治百病?”原本還在心裏給林衍紮小人的沈平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時之間甚至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林衍歪了歪頭,把書直接塞到了沈平悠懷裏,重新再說了一遍暗號。沈平悠傻乎乎地看著手裏的書,確實是他放在寧文教授那裏的暗號證物沒錯。他捏著那本書,半響才抬起了頭,說話都結巴了:“你……你……就是螢火?”林衍有些無奈,“你說呢?”是了!沈平悠這才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身居高位”、“深得瀛國人信任”、“機警敏銳”等等這些描述螢火的詞,終於逐漸和沈平悠眼前的人對上了。在這之前沈平悠一直認為螢火是在汪敏身邊的親信,從來沒有想到過林衍頭上,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因為反抗軍上層透露的關於螢火消息並不全麵,而且還放了好幾顆煙霧彈。不過這麽做也是為了更好地藏住螢火的真實身份,基本上除了反抗軍最核心的成員,其他普通成員所知道的關於螢火的信息其實都經過二次偽裝。沈平悠激動地拉住林衍的手,“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早點送山口平順那個垃圾歸西的!是不是?”林衍搖了搖頭,“不,我是來找你救他的。”這話顯然有些出乎沈平悠的意料,但在林衍的解釋之下,沈平悠還是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我知道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要是換了個新人,咱們和他鬥智鬥勇肯定沒有山口平順這麽得心應手。”沈平悠了然地點了點頭,“我還要注意什麽嗎?”林衍囑咐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安京大多數人都有耳聞。所以你要裝作是被我逼著來的,千萬不要露餡了。即便是在你最親近的師傅好友麵前,也要這麽裝下去。”“還有,我們這次去。除了救活山口平順之外,還得想辦法除掉渡邊信雄。我暫時還沒想好用什麽方式,不過我盡量快些策劃好。”“反抗軍很快要開始北伐,渡邊信雄是山口平順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除掉他,能讓反抗軍的北伐進程順利很多。”在原本的劇情之中,在反抗軍北伐開始之後,夏瀛兩國就算是宣戰了。這次宣戰很是匆忙,瀛國的軍隊都還沒能整合。所以第一戰,是由渡邊信雄領的軍。渡邊信雄文質彬彬的外貌之下,藏的卻是嗜血暴虐的性格。在和平的地區,畢竟他還要麵對自家媒體和外媒的鏡頭,還能很好地偽裝自己。可在戰爭開始之後,當他陷入了那種殘忍的角鬥場,他的內心就再也藏不住了。在反抗軍節節敗退之後,虐\殺反抗軍俘虜都是常事。後來還製造了幾場慘絕人寰的屠\城\案,據說情狀慘烈到極點,一家人能活下來一個都算是幸運兒。甚至連與瀛國較好的第三國記者都看不下去,選擇了在國際上曝光他的罪行。毫不客氣地說,在渡邊信雄指揮下的這幾場戰爭,是夏瀛兩國之間最為慘烈的戰爭。後來的瀛國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比起渡邊信雄的殘忍,那確實遠遠不及。林衍不知道這一次反抗軍的北伐會不會順利,但是他不能放渡邊信雄去南方參加戰爭。不能再讓那幾座城裏的百姓白白受苦,所以他隻能選擇先下手為強了。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07-15 17:15:48~2022-07-16 18:46: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1862277 2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9章 叛國世子(十四)“平悠啊”, 道觀的觀主見沈平悠一個人回到了廳前,再結合兩人出去之前的隻言片語,不免有些擔心,“是出什麽事情了嗎?”沈平悠牢記著林衍的囑托, 所以麵上隻是一副勞累的樣子, “您不用擔心,沒什麽事。隻是我明天要進安京城給人看病, 可能要在城中呆上幾天。”道觀大廳的人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顯然都不太相信沈平悠這番話, 他們七嘴八舌地向沈平悠詢問起剛剛發生的事情。而沈平悠隻能避而不答。“平悠,你剛剛不是說那個人是山口平順身邊的人嗎?難道說他是瀛國人的走狗?”沈平悠的好友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他是不是威脅你去給什麽人看病?”沈平悠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勉強地點了點頭。眾人頓時一片嘩然,有問山口平順和林衍是何來曆的,也有問沈平悠為什麽要答應這個要求的。總之就是七嘴八舌, 好不熱鬧。“平悠, 你不能去。”道觀的觀主皺著眉頭,嚴厲地說到。觀主這麽一發話, 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沈平悠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 觀主卻嚴肅地製止了他:“我們雖然非紅塵之人,但也懂得何為家國忠義。瀛國人為非作歹, 你又豈能為虎作倀?”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了起來。“是啊, 平悠你可不能去!誰知道他們讓你救的是誰呢?”“瀛國人和他們手下的走狗害的人還不多嗎?如今要是得了什麽病, 必然是上天的指示, 是他們自己活該!”“就是就是!不能去!”沈平悠這會很是後悔自己初見林衍時的口不擇言, 起碼要是他不說那幾句話的話, 大家也不會知道林衍從哪裏來,來找他是幹什麽的。在心裏和林衍道了幾百次歉後,沈平悠隻能把自己不得不去的理由推給了林衍。“他居然拿咱們道觀的性命威脅你!”沈平悠的好友聽完了這個說辭之後,更加氣憤了,“反正不能去!我就不相信我們道觀的人還對付不了他一個走狗!”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起了這番話:“就是!咱道觀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更何況他未必能一手遮天!”雖然知道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夏國,但是看著自己這些群情激憤的好友和老師,沈平悠生平第一次感覺有些頭疼。最後的最後,他隻能將山口平順和林衍的來曆和盤托出。並且表示,如果自己不去。莫說是道觀裏的十幾人,連帶著附近村莊的幾百人都不一定有好果子吃。道觀裏的眾人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也得在乎周邊百姓的安危。果然,在聽到了這番解釋之後,眾人都沒再說讓沈平悠不去之類的話。更何況來“請”沈平悠的人,就算是一般的瀛國人都不太好對付。更何況是位高權重的瀛國大使及其手下呢?見大家都沒再反駁這件事,沈平悠總算鬆了口氣。第二日,在準備好藥箱之後,沈平悠便上路了。聽說山口平順的這個病不是小病,他估計至少也要半個月才能回來。沈平悠平時都在附近的村莊看病,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因此他的離開在村民之間不算件小事,少不了有人來道觀裏問沈醫生的去向,道觀裏的人自然隻能實話實話。後來又經附近幾個村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大家就都知道沈醫生被瀛國人和他們的走狗逼著去安京城幫人看病去了。這事還讓村民講給了來附近村莊采風的學生們,學生們聽聞此事大感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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