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時陌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也避開了紀潮聲的視線，這讓人看起來特別心虛。紀潮聲自己也是男人，見他這副樣子，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做夢了？”“紀老師，看破不說破。”紀潮聲聞言不由失笑。時陌被他笑得有些惱，“你笑什麽？”“沒什麽，就是發現你挺可愛的。”“你才可愛！”時陌撇了撇嘴道：“這種詞一般都是形容小孩和小動物的。”“你聽誰說的？成年男性也可以被這麽形容，老人家都能……”“反正我不可愛。”“行，你不可愛。”紀潮聲說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時陌難得被人用這種近乎“寵溺”的目光盯著，整個人渾身都寫滿了不自在。“你就故意消遣我吧。”時陌別扭道。“你這可冤枉我了，我現在在你麵前如履薄冰，哪有心思消遣你？”“你如履薄冰？”時陌快被他氣笑了。“是啊，我很怕你，怕你會找借口躲著我，怕你會逃避，更怕你不給我機會，說我是個好人，然後就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紀潮聲這話說得特別坦誠，而且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你……的確是個很好的人。”時陌說。“時老師，你這才是消遣我吧？你明知道我的心思，還給我發好人卡？”“我……”“我不是個好人，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壞心思，很壞很壞。”他說這話時，目光灼.灼地看著時陌，令時陌幾乎不敢與他對視。時陌心想，自己其實也有不少壞心思，說出來估計也能嚇紀潮聲一跳！“我困了……”在話題繼續深入之前，時陌及時打住了。紀潮聲顯然也清楚，這種時候不適宜操之過急，需得徐徐圖之。於是他開口道：“你睡吧，等冰敷到了半個小時，我再走。”“不用，我自己弄就行了，或者你找個枕頭幫我挨著冰袋。”“挨著的接觸麵就變了，效果也會打折扣，還是人扶著更好。你睡吧，不用管我。”紀潮聲說著幫他把床頭的燈關了，屋內瞬間變得昏暗，隻剩半開的門縫裏透出的光亮。折騰了這麽一通，時陌是真的困了。他幾乎剛閉上眼睛，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隻不過他一直睡得不沉，夢裏也依稀能感覺到身邊有個人。他能感覺到，紀潮聲就那麽安靜耐心地守在床邊，幫他扶著冰敷的冰袋，還會時不時幫他整理一下被子，像是怕他著涼似的。直到半個小時過去，紀潮聲才將冰袋拿走，重新放回了冰箱。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時陌的臥室，幫時陌把被子掖好。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裏，時陌感覺紀潮聲好像吻了他的額頭。那個吻輕輕地，像是蜻蜓點水，稍觸即分。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陌恍惚中醒了一次。這時紀潮聲已經回了客臥，房間裏隻剩時陌一個人。但他抬起腦袋，能看到臥室門留出的窄縫裏，隱隱透出的光。那點光很微弱，應該是客廳的氛圍燈發出的，並不會影響睡眠。但就是這點光，令半睡半醒間的時陌，恍惚生出了點很奇異的感覺，那是一種令人安心的踏實感，就好像夜歸的人，奔波之後回到家，發現屋裏的燈是亮的。這意味著，空蕩蕩的房子裏，終於不再是隻有他一個人了。活了兩輩子，這是他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來。這不是在酒店，也不是在劇組，而是在他的家裏。隻要他開口喊一句，就會有個人回應他。上一世，時陌忙於奔波，又怕麻煩，所以從未想過去尋找這種陪伴。他覺得一個人其實也挺好，不用記掛或者顧忌另一半，不用對誰負責，也不用讓人對他負責。可此時此刻，因著這點微光，他忽然生出了點不一樣的念頭。他發覺，這樣的感覺，竟然也不差。第52章 後半夜, 時陌睡得很安穩。次日一早，他難得醒得比平時晚了些, 等他醒過來時, 阿姨已經來了。他在臥室裏，能依稀聽到外頭傳來的交談聲。紀潮聲一早就細心地幫他關上了房門，所以他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隻能隱約聽到點動靜。他看了一眼腳踝, 已經不像昨晚那麽紅了, 想來是冰敷起了作用。他起身單腳慢慢跳著挪到盥洗室, 剛一打開水龍頭, 紀潮聲就進來了。“怎麽不叫我？”紀潮聲問。“已經好多了, 是不是阿姨來了？”“嗯。”紀潮聲守在一旁, 等著他洗漱。等時陌洗漱完, 他就把人抱到了客廳。時陌有點不習慣被紀潮聲這麽抱著, 但他也知道, 對於紀潮聲來說，這個動作可能比攙扶著他慢慢挪過來要省時省力, 所以他也沒說什麽。“我聽小紀說你腳扭了？中午我買點蹄筋, 做個燒蹄筋給你補補。”阿姨說。時陌家這個阿姨是彭濤介紹的，人很好, 和時陌也很處得來。平時她會過來幫時陌做做飯, 打掃一下房間。“行，做什麽您看著辦就是，我反正不挑嘴。”時陌笑道。“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 很多都挑嘴, 像你這樣什麽都吃的，反倒不多了。”阿姨笑道。紀潮聲已經換下了睡衣, 這會兒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看上去比平日裏多了幾分居家氣質。他從冰箱裏又取了冰袋出來，走到沙發旁坐下，將時陌那隻扭了的腿抬起來，放到了自己膝蓋上。“我自己來就行。”時陌想去接他手裏的冰袋，卻聞紀潮聲道：“時老師，給我點獻殷勤的機會好不好？”時陌有些心虛，忙快速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像是生怕阿姨聽到似的。“我自己來，你去幫阿姨打打下手。”時陌說。“好吧。”紀潮聲隻能將冰袋遞給他，起身去了廚房。“哎呀，不用幫忙，你去找小時說說話吧。”阿姨將紀潮聲從廚房裏攆出來：“小時平常從來不帶朋友回家，你肯定是他特別要好的朋友。你們難得有機會聚一聚，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我忙得過來。”紀潮聲無奈，隻能又回到了沙發旁坐下。阿姨做飯挺利索，不一會兒的功夫早飯就弄好了。時陌的腳踝也冰敷地差不多了，紀潮聲便將冰袋收好，把人又抱到了飯桌前。“阿姨你一起吃吧。”時陌說。“我早晨吃過了來的，你們吃，我收拾一下屋子。”趁著阿姨收拾屋子的功夫，兩人便將早餐吃完了。紀潮聲找到便簽，寫了一份購物清單，交給了阿姨。“您一會兒去超市的時候，幫我置辦點東西。本來可以在網上買的，但是我怕不新鮮，隻能辛苦您了。”紀潮聲說。“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不用跟我客氣。”阿姨拿著那清單看了一遍，“就是你這裏邊有幾樣東西，我不是很熟悉，怕做出來味道不地道。”“沒關係，您中午不是要給時陌燒蹄筋嗎？剩下的菜，我來做。”紀潮聲道。“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下廚？”阿姨忙道：“你教教我，我來弄就行。”“沒關係的阿姨，我想讓時陌嚐嚐我的手藝。”“那行，哈哈，現在會做飯的年輕人可不多了。”阿姨一邊感慨著，一邊拿著購物清單出了門。“阿姨特別喜歡誇人，每次想誇我的時候，就說現在的年輕人，這樣的可不多了。一開始我還當真，後來發現這是她的口頭禪。”時陌笑道。“她知道你是演員嗎？”紀潮聲問。“不知道。阿姨不喜歡看電影，她好像一直以為我是作家。”紀潮聲看向時陌，感覺他還真有點作家那種氣質。“你中午要下廚？”時陌問他。“嗯。”紀潮聲又看了看他的腳踝，狀似隨意地道：“我記得在《假期》組裏時，你還挺喜歡我的手藝的。”“其實不用麻煩，阿姨做菜的手藝挺好的。”“那不一樣。我好不容易來了你家，此時不表現，更待何時？”時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怎麽感覺，你現在比以前話多了？也更貧了。”“因為我看書上說，人類在追求伴侶的過程中，要盡量坦誠相待，最好不要把心思隱藏得太深，那樣不利於好的結果。所以想什麽，就要說什麽。”時陌在聽到“伴侶”這個詞時，心中猛地一悸。他忍不住想，將來自己和紀潮聲會成為那樣的關係嗎？“還有件事情，我約了個大夫，讓他過來幫你看看，免得有什麽問題咱們看不出來，耽誤了治療。”紀潮聲原本是想著帶時陌去醫院的，但他感覺時陌腳踝的情況並沒有進一步加重。而且去醫院做檢查是件很折騰的事情，可能本來沒事還會把時陌累著。更何況他們這種身份，去那種人多的地方，非常麻煩。所以找個專業的大夫來看看，也不失為一種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