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副樣子和當年的自己很像,一種無依無靠的獨立感。現在看來他和孤兒確實也大差不差。難怪說什麽“缺錢攢錢”“從不過生日”,應雲碎推測遲燎童年應該過得很苦,窮困潦倒,父親則是酒鬼賭鬼之類的渣男。他說不定還遭遇過家暴,然後是靠著自己一步步考到知名學府……這樣的人往往堅韌又脆弱,因為沒有退路,稍有不慎就會走向歪路,變得仇富、報複社會……會因一個富二代演員“睡了不要”的情感欺騙就黑化,無視法紀,也在情理之中。應雲碎越腦補越覺得合理,仿佛已窺見了遲燎的過去。他又暗自唏噓了陣,自然不會揭其傷疤地深問,隻輕描淡寫掠過:“就算你能完全給自己做決定,我不一樣,你可能不知道,我”“我知道,雲碎哥。”遲燎打斷,“維宏醫院是你家開的。”原來還是做了了解。“然後你進娛樂圈也是你家人塞的錢,參演過《琉璃蠱》一和二,隻是你演技不好,演了兩部古裝都很糊。”“……”還了解得挺細。應雲碎把話題拉回正軌:“嗯,醫院現在是我二叔在經營,我也是跟著奶奶住在他家。”這是原主的設定,他說得就十分公事公辦。被遲燎理解成一種寄人籬下的無奈。他把應雲碎那兒的餐具拿過來,倒開水燙,端著碗晃著,一本正經道:“所以你更應該搬到自己家。”應雲碎疑惑;“什麽自己家?”遲燎把燙好的碗推過去:“我們家啊,咱領證了,我家不就你家。”應雲碎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和他們住一起,你說我結婚同居的事兒是不是也要給他們交代一下?就算不告訴二叔,但奶奶於情於理都必須說清楚才對吧?”遲燎嗯一聲,若有所思自告奮勇:“確實,那看來得我去說!”“……”和自己完全是兩種腦回路,應雲碎笑容微僵,斟酌著詞句緩緩阻止:“你還沒出社會,還是我自己來說比較好。況且我家你能想象,他們更喜歡那種商業婚姻……你年紀還太輕了,直接去我奶奶不會同意的,老人家都比較傳統。”遲燎一直垂眸聽著,到最後才輕笑一聲:“雲碎哥,年齡的問題不重要。”他靠向椅背,看著他,“重要的是你家結婚是要門當戶對對吧?我大概明白了。”應雲碎咬了咬唇。嗯,是有這個意思。但他沒想到遲燎在這點上如此通透,也擔心他從追求門當戶對開始利欲熏心的黑化之路:“沒有,這都什麽年代了,我證都領了。但搬家陣仗不小,需要鋪墊解釋的。你再等等就好。”這時服務員端來湯鍋,準備布菜,忙活間還捎帶介紹,推薦道:“二位開吃前一定要先喝碗咱們家的湯,藥膳熬製,經過六十七道工序……”邊說邊幫應雲碎盛了一碗。應雲碎雙手接過。兩人的手指在杯底似有若無碰了一下,應雲碎衝服務員笑道:“謝謝。”“應該的。”服務員也笑,又打算給遲燎盛一碗。結果直接對上一道鋒利的視線,剜得他頭皮發麻。笑容直接僵硬,他以為自己遇到了啥仇家。即便遲燎沒有表情,隻是注視著他。還是帶著職業素養艱難擠出句:“這位先生要喝湯嗎?”“不用。”遲燎沒啥禮貌地奪過湯勺,收回視線,“你自己忙去。”服務生像被赦免地鬆了口氣:“……啊好。”應雲碎沒捕捉到遲燎看向服務員的眼神,等人走後問:“你是有什麽潔癖麽。”“沒有。”遲燎麵無表情下菜,“所以雲碎哥,我要等多久。”話題直接回來。應雲碎本打算說一個月,心覺這對於認識一天的倆人來說都算早。但看遲燎那副突然耐心告罄的樣兒,改口:“兩周可以麽,兩周後我就搬到你家。”兩周太久了。但遲燎沒興致再討價還價,幹脆點了個頭:“行。”他有了自己的打算。“那這段時間你都不能回家了?”“嗯……主要是我最近要聯係新的經紀人談合同什麽的,其實也有些忙。”說得煞有介事,實際上應雲碎什麽都不用管。溫琴對他事業可謂操碎了心,讓他都無法說出“無法當演員”的事實。但好在溫琴也隻是擔心他事業,平常不會太盯著他。畢竟都這麽大的人了。應雲碎領證都可以偷偷,坦白說,要真想在遲燎家住幾天,隨便找個理由也不是不行。隻是,當然,他並不想和遲燎住一起。他一直都習慣一個人生活。所以這兩周,也是給自己洗腦,做足心理準備的時間。不過這會看遲燎麵露失望,應雲碎又補了句:“但我白天隻要沒啥事兒,都是可以和你一塊兒的。”“可我課有些多,隻有周一算比較有空。”“沒事。”這更合應雲碎心意,他想起白邦先教授的講座,剛好見縫插針,“那下午你再帶我逛逛你們學校好嗎?”他喜歡把自己的請求想法濃縮成一個問句,說話風格使然,沒別的意思。但搭配他的聲音和臉,總給人一種千言無語都藏在一個上揚語調的錯覺,含蓄的撩感,仿佛在似有若無暗示和表達什麽。逛學校的潛台詞就類似想深入了解你學習生活的一部分。遲燎把這句“好嗎”從耳畔移到舌尖品嚐了下,稍稍紓解了下他悶悶不樂的心情。“嗯。”他點了點頭,冷不丁問,“雲碎哥,這豬骨底料的湯好喝嗎?”應雲碎有些一頭霧水,回:“挺好喝的。”遲燎便伸長手拿起他的碗。湯才喝到一半,他又給他盛滿:“那多喝點兒。”於是應雲碎真就喝了好幾碗。熱湯養胃可口是一方麵,況且遲燎一直給他“手動蓄杯”,一雙長手時不時就伸在自己這邊,周而複始無限循環。小巧的湯碗第五次被遲燎拿起時,應雲碎終於忍不住用雕著花紋的方正筷子尾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吃你的,我又不是沒手。”遲燎縮回,撓了撓手背,正準備開口,應雲碎手機響了。他站起身去門外接聽。遲燎盯著他的背影。原主似乎沒啥朋友,打電話的永遠隻有溫琴。老人家告訴應雲碎經紀人已找好:“商量著和她吃頓飯如何?”“嗯可以的。”“你這周四沒啥事兒吧小碎?”應雲碎往遲燎那桌瞟了眼,後者好像也在拿手機發消息:“應該沒,是這周四吃飯嗎?”“不,這周四的冬拍送拍了塊橄欖隕石,你把時間空出來,陪我去瞧瞧。”溫琴醉心收藏,“剛好你李故哥回國了也要去,到時候一起,你還記得他嗎。”李故?應雲碎在原主的記憶裏扣扣索索,才費力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影子,溫琴一個世交的孫子,曾見過兩次麵。他沒想太多,隻覺是拍賣會結伴而行,點頭說好。掛完電話回來時遲燎也正把手機揣回兜,竟又給他盛了兩碗湯。晶瑩的湯麵映著應雲碎無奈失笑的臉:“我喝不下了遲燎,你不用老給我盛。”遲燎沒頭沒腦地說:“但我們領證了。”“我知道啊。”遲燎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總是直白專注,純粹得像一麵鏡子。其實上癮般不停給人盛湯這個舉動細究起已有些病態,但就是因為這雙烏黑的眼睛,當時的應雲碎並不覺得遲燎有啥奇怪,也不覺得他回的話腦回路跳脫。他根本不會細想。隻聽到遲燎說,“所以你得用我。”他把“用我”兩個字咬得很重,一字一頓地像聲明,“倒是不能用別人。你覺得呢?”第9章 講座應雲碎是不會想到遲燎的腦回路還旋在服務員給自己盛過湯碰過手上,他也暫且沒能力探究他的深層情緒,隻覺得這人說話稚氣,用詞詭異。什麽用我、要我。他聯想到他淒慘的身世,覺得這是遲燎強調歸屬感的方式,便一笑而過道:“不會有別人的。”像在哄小孩兒,真誠卻敷衍。不過遲燎很受用地嗯了聲,沒再說什麽,隻把應雲碎的那碗湯倒進自己碗裏,快速喝掉。吃完準備結賬,應雲碎表示:“這頓飯我請吧。”他是不缺錢的,但遲燎隻是一個半工半讀的學生,他不想他總破費。“不用。”遲燎搖頭,“哪兒有領證第一天就讓你請的,而且咱們兩口子,雲碎哥你不用見外。”一副很有擔當故作老成的樣子。應雲碎也就沒再堅持。就站在不遠處看他那“口子”在前台掃碼。還不忘貪小便宜地抓一大把店家備著的阿爾卑斯糖。兩人前往u大。奔波了一上午,這會應雲碎已經很疲憊,但想著馬上要去聽白邦先的講座,卻也睡不著,靠在車窗若有所思。他大學學的是藝術史,是從小就對這行興趣濃厚,卻又不敢太有興趣,才劍走偏鋒做出的選擇。畢竟學藝術出了名的燒錢,他這種在福利院長大、從小就埋一筆開銷在醫藥費的人,畫畫之類的實踐性課程光是工具都能讓他入不敷出,遑論身邊人的天賦與資源也難以比擬。他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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