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維碼卻被一隻大手一蓋,陰沉的聲音響起:“加微信幹嘛。”小米仰頭看向遲燎。她有點怕他,主要是遲燎擋住應雲碎二維碼的態度也很明顯,戰戰兢兢地問:“……不能加嗎。”“能的。”應雲碎半疑惑半責怪地看了遲燎一眼,覺得他不太禮貌。遲燎和應雲碎對視一秒,立馬又像被霜打撲棱翅膀的慫鷹,收回手,嘀咕:“那要加我微信不?”“……?”小米疑惑地眨了眨眼,隨即笑起來,“當然可以,多一個帥哥微信我很開心!”她好像秒懂了,“兩位是情侶吧?”她邊做出如此猜測邊帶人去見教授,應雲碎沒回,他還因她的出現世界觀重塑中,就聽見遲燎自豪地糾正道:“不是情侶,我們是夫妻哈。”小米驚愕。應雲碎直接加快腳步。白邦先在西廳旁的一個小辦公室等著。見到應雲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想起你來了。”應雲碎以為他們要來個跨世界重逢,但教授又加一句:“你是不是演過什麽古裝網劇?女主角中毒的那個?”他剛飛起的心又落了下去。他算是明白了,這個書中世界借著“非架空”的背景設定,真做到了讓本就存在的東西和虛構形象混合在一起,像《銀河夜遊》、特效公司、小米和白邦先,真實世界有的,這兒都有。唯一的差池隻是變成演員的自己。一些事情發展也和穿書前的過去詭異重合。比如他在講座上回答問題,比如這會兒,他和教授再次“一見如故”,就當代藝術交談甚歡。遲燎安靜坐在旁邊,好像一直在發呆,但又不知從哪兒變出個保溫瓶,時不時遞給他。半個小時後,他們才禮貌告辭。遲燎問接下來幹嘛,應雲碎這會已經很累,用打著商量的口吻說:“想回家了,可以嗎。”“嗯。”遲燎沒多說啥,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樣。“雲碎哥你好厲害。”隻是語氣目光都幽幽,“那老頭子特別喜歡你。”應雲碎仰頭瞅他一眼。遲燎改口:“……那教授。”應雲碎勾了下嘴角。“也沒有。白老師很提攜晚輩。對人都很好。”他說。遲燎鼻間哼一聲,“你和他認識一天就知道他人好了?”他頓了頓,低頭,目光認真起來,“那雲碎哥,你覺得我人好嗎。”這就不方便回答了……在書裏可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現在確實還是算乖,隻相處了這麽一天,應雲碎就感覺自己越來越輕鬆自然,存有的忌憚也在不受控製地減弱。不過也隻是還沒黑化而已。他沒精力糾結這種問題,視線刮過遲燎眉骨,顧左右而言他地打發道:“反正你長得挺好。”是和前麵回答學術問題類似的語氣,清清淡淡,直接坦誠。因為是實話。所以應雲碎都沒意識到這句實話把人家撩了。他繼續往前走,而遲燎已經愣得站住,好像沒招架住這麽直白的“甜言蜜語”,撓了撓下頜骨,目光的晦暗撥雲散開。今天起伏的心情在這一刻達到圓滿,他長腿跨兩步追上他,臉有些紅,眼睛卻很亮,甕聲甕氣:“你是覺得我長得帥嗎雲碎哥?”廢話,應雲碎有些失笑,沒啥力氣地擺手:“走吧。”遲燎忙跟上。返程路上,應雲碎有些胸悶發暈。剛閉上眼想休息,就感覺車椅背往下降。他又睜開,隻看到遲燎開車的側影。在晃晃蕩蕩的車廂裏,像壓下來的穹頂畫。他又閉上眼,吞掉了本習慣性想吐出的“謝謝”。他很快睡著,遲燎感覺他睡得不太舒服,在副駕蜷著,又想到他暈車嘔吐的蒼白模樣,幹脆停了車,下去俯身解開安全帶,把他攔腰抱起。應雲碎敏感地睜開眼,身體戒備成一把弓。“到後座睡,舒服些。”遲燎低聲解釋。應雲碎模模糊糊像聽到海浪的聲音,顯得遲燎聲音陌生的沉,低喃輕哄般,竟碾磨出一種成熟男人的溫柔可靠感。他脊背慢慢鬆弛下來。遲燎沒再開車,將車門打開一麵透氣。而應雲碎醒時才發現,自己真的在海邊。身上披著遲燎的大衣。視線第一秒便是柔軟毛絨的靛藍色,順著腹腿往下,再慢慢過渡成海水的蔚藍。遲燎沒在車上,他從後座直起身。徐徐海風從敞開的那麵車門撲過來,很清爽。海鷗振翅的聲音和早上一樣空曠寥遠。沒那麽胸悶了。應雲碎深呼吸口氣。今天感覺很漫長,從海邊出發又回到了海邊,過得滿滿當當,去領了證看了電影吃了飯聽了講座,還見到了過去的人。他已經太久沒體驗過如此充實的一天,也太久沒有機會去感受海洋和陽光,這是穿書的福利。應雲碎抱著大衣從車椅上滑下,走出。一片無人的白色沙灘。偏頭,遲燎正坐在越野車頂上。一腿伸長一腿曲著,胳膊搭在膝蓋,低頭手機打字,不知和誰聊天。象牙白的襯衫被海風吹得鼓起,配合著純黑色的車身,落拓瀟灑,構成一幅三角黃金構圖的寫真畫。應雲碎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看遲燎像看一幅畫。他不怕被遲燎發現,仰視的目光毫不扭捏避諱。是打量、審判、欣賞,是深耕美學的策展人觀摩作品的目光。他已經帶著這樣的目光在下午觀摩他聽講座,在電影院觀摩他睡覺,在結婚證觀摩他露出虎牙。早在穿過來第一個清晨,他就止不住這樣觀摩他。此時的應雲碎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觀摩頻繁得宛若沉迷,也並不懂一個人總看一個人預示內心要萌芽什麽隱秘。挑剔如他,隻確定了一件事:覺得帥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他是從沒見過一個“形象”,從身體比例到五官輪廓,都如此完全無差地戳中自己審美。他都想用手機定格。但打開手機後他又沒拍。收到條未讀短信。白邦先:【小應,你介意當雕塑模特嗎。我最近有一個項目,基於希臘神話的伊卡洛斯……】他發了很長一段詳細介紹,和穿書前19歲收到的短信邀請一模一樣。應雲碎還沒來得及愕然命運重合,手機突然又彈出一條新信息。遲燎發的微信。【chi.l:雲碎哥,剛我沒好意思說,想了半天決定發個消息回複你的誇讚。1,謝謝雲碎哥你誇我帥。我覺得你也長得非常好看。2,我之前一直不太能描述我的那種感覺,今天懂了。就是白老頭說的,因判斷而生愉悅,源於我的感性自由的,那種美感。3,上麵這句話你覺得油膩不?會覺得我很好色嗎?4,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說因為你長得好才想和你結婚的,沒這麽膚淺。5,就是想說,謝謝你今天和我結婚[雪花][太陽] 】海風習習,應雲碎忍俊不禁地讀完這則個人風格明顯的小作文,再把手機放進兜。兜裏還有個小紅本兒,他下意識摸了摸。應雲碎尚且不知道結婚屬於穿書的福利還是懲罰。但經過了普通的、正常人的、又帶點象征意義的、和黑化前的反派正式相處的一天,這會兒他想,本要死去的自己“雲碎哥!”遲燎在車頂喊他,笑容俊美又純淨,像隻天真的白尾鳥。應雲碎想,反派還是個乖小鬼。而本要死去的自己,總是不會虧的。第11章 主角遲燎那條風格奇葩的微信,應雲碎回二叔家後又饒有興致讀了一遍。“不是因為長得好才想和你結婚的,我沒這麽膚淺……”他忍不住笑,想起自己邁過內心防線同意領證,便是在惋惜遲燎長得好的情況下。他大概就是最膚淺的那類人。這麽比起來,遲燎確實很好多:一夜情過後小孩兒思維的責任感和占有欲作祟,幼稚,但也純粹。隻是總給應雲碎一種過家家的兒戲感。尤其是分別時遲燎還戀戀不舍,各回各家後就再也沒給應雲碎發過消息。他說課多作業多,“會超級忙,雲碎哥”,但應雲碎不傻,一個學生怎麽可能會忙到一句消息都沒空發,到了深夜都毫無動靜。壓根兒沒多上心罷了。臨睡前他又一次點開遲燎的聊天框。再麵無表情退出。他也不是期待啥,隻是麵對麵時遲燎給人感覺真挺奶的。誰看都會覺得,是那種一離開就會不停蹦消息的黏人仔。微信前一秒還是小作文,一分開就靜如死水,人前人後態度如此迥異,自然讓人感覺不太舒服。但應雲碎也不會真因這影響心情,無所謂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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