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宴謫決絕的模樣,心底豁開巨大的口子,憤怒,暴躁,悶痛,扭曲……爭先恐後的湧出來。“朕沒有允許,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知道嗎?”“憑什麽?”宴謫扯唇笑了笑,然後握著手中的簪子用力,白皙的脖頸瞬間湧出幾滴鮮紅滾燙的血。封綏猩紅了眼睛,瞬間就想把簪子奪過去……電光火石之間,身後射出一道冷箭,封綏反應迅速,抱著宴謫滾了幾圈。箭矢堪堪擦過男人的手臂,封綏奪過宴謫手裏的玉簪,摔著地上,碎成幾段。他麵色沉鬱,捏著宴謫的力道大得離譜,宴謫都懷疑男人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狠狠的把他撕碎。沒想到封綏卻扭頭站起來,手臂上的血滴落下來,男人怒喊道:“滾進來!掘地三尺也給朕把人搜出來!”德安嚇到屁滾尿流的爬進來,他跪在地上,卻看見地上深紅的血跡,頓時腦袋空白,就喊道:“皇上!箭上有毒啊!”“快宣太醫!”“……”原本寂靜的夜如今燈火通明,禦林軍水泄不通的把宮殿圍起來,殿內也人心惶惶。宮女太監們端著一盆盆猩紅的血水出來。“……回皇上,好在箭上的毒並不罕見,稍微費些時間就能配製出來解藥。”“待服用這服藥半月餘,身體裏的毒也應當清理幹淨了。”眾人這才擦了擦冷汗,索性沒有大礙。太醫收起箱子,準備退下了,卻被皇帝叫停了步子。“看看他的傷。”太醫一頭霧水,卻見皇帝往殿內的龍床旁走過去。層層帷幔遮掩著,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情形,可從地上雜亂無章的衣袍看,卻瞬間能猜得出發生了何事。太醫低頭安靜侯著,不敢多看。封綏把宴謫的雙手解開,將堵在他嘴裏的帕子扯出來,然後把人抱出來。宴謫起先還掙紮,但看見男人手臂上剛包紮好還在滲血的傷口,他又安分了下來。“如何?”封綏掐著宴謫的下顎,親自桎梏著人,好讓太醫查看宴謫脖頸上的傷口。太醫不太敢說實話,這得傷口跟毒箭比起來……算得了什麽啊。可見了皇帝這麽寶貴的模樣,他心底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來。“回皇上,並無大礙,索性傷口不大,待塗幾日藥,連疤也不會留下。”封綏這才放開了捏著宴謫下顎的手,殿裏的人都退出去,宴謫眼眶通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殿外火光和禦林軍搜查的聲響一下下敲在宴謫心裏,他鴉黑的睫羽顫啊顫,眸光忍不住有些晃動。第65章 被敵國瘋批皇帝覬覦“回皇上,並沒有抓到刺客……”禦林軍跪在書房裏,額頭滲出來些冷汗。“廢物。”皇帝坐在高位上,把手中的奏折冷冷的扔在桌麵上,麵色嚴峻。人心惶惶的鬧了大半夜,各個宮裏都搜查得徹底,卻還是讓人給逃了,封綏心底有些暴戾。“加派人手,嚴查近些日子宮裏的出入,人肯定還在宮內,料是他插了翅膀今夜也飛不出皇宮……”皇帝眼眸裏淬著冷光。而寢殿裏麵,宴謫掙紮得渾身都是汗,才解開了腳踝處的綁帶。封綏怕他跑了,就把人綁住扔在床上,但是宴謫自己掙開了。他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去,赤裸的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腳背上黛青色的筋絡清晰。德安帶人端著點滋補的熱湯過來,就和宴謫直直的對上。他和善的笑了笑,像是不知道宴謫要逃跑似的:“殿下怎麽下來了,地上怪涼的,快些回去歇息才好。”宴謫看見殿外緊密森嚴的守衛,緊了緊拳頭,到底還是在桌前坐下了。德安讓人把湯放下,揭開白玉盅來,濃鬱的香氣隨著白霧彌漫開來。“殿下今夜受驚了,喝點湯補補身子,再好生休息。”宴謫可沒有心思喝湯,他神色有些冷:“勞煩公公,我不想喝,今夜宮裏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我還是出宮吧。”德安早知道宴謫會這麽說,他心想,皇上正新鮮著呢,恨不得當寶貝,怎麽會讓人出宮呢?“殿下有所不知,正是因為今夜宮裏不太平,所以皇上下令封禁一切不必要的出入。”“恐怕,殿下還要在宮裏多待些時日了。”宴謫一下子站起來,有些氣憤,他知道封綏就是故意的,既是為了抓到刺客,也是為了困住他。說到今夜的刺客,宴謫心裏又虛顫幾分。德安見他仍舊看不清局勢,也不願意稍微放軟些骨子裏那股傲氣,便也不再多說什麽。皇帝說白了還是不擇手段,宴謫如今硬著口氣,不過是得多吃些苦頭罷了。不過主子們的事情,他們下人就沒必要多管了。桌上湯放涼了,宴謫都沒有動一口,這一晚上封綏都沒有回來,禦書房裏整燈火通明。一夜未眠,況且身體裏還有餘毒,下朝之後封綏臉色有些蒼白,頭痛欲裂。他徑直去了宴謫那裏,總覺得看看他,心裏就能舒服些。男人剛推門進來,就對上道警惕冷淡的眸光,宴謫坐在那裏,有些敵視的看著封綏。“不願意用膳?”封綏神情正常的在宴謫麵前坐下,然後倒了杯熱茶,喝下去想緩解緩解疲倦。宴謫冷冷的看著他,答非所問道:“放我出宮。”“不可能。”明明知道答案,可聽見封綏親口說出來,宴謫還是覺得心底生起無名的怒火。他輕放手中的杯子,水波蕩漾,溢出在他手背上。封綏心底都沒生起絲毫波瀾,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宴謫出宮的。無論如何。頭疼的厲害,封綏現如今也不想和宴謫鬥嘴。他擰了擰自己的眉心,然後說:“不要鬧了,陪朕休息一會兒。”然後拉著宴謫要往床上去。宴謫當然是不同意的,他反手就開始掙紮,臉色漲紅:“皇上要睡自己睡,或者……後宮裏多的是能陪你睡覺的人,放開我!”封綏本就不舒服,宴謫再激他,他就無意識的動作有些粗魯,把宴謫拽過去,直接扔在床上。然後鼻尖埋進他的頸窩裏,嗅著清冷的淡香,封綏覺得腦袋裏崩著疼的那根筋忽然好了些,他低低的喟歎出聲。宴謫耳邊被燙得酥紅一片,白皙的側臉染上紅霞,他推了推封綏:“……你起來!”“……別動,朕頭疼。”宴謫動作猶豫了很久,還是任由男人抱住了,他眼睛看著屋梁,努力忍耐著,讓內心平靜。過去一炷香時間了吧,男人也不知道睡著沒有,平穩滾燙的呼吸打在宴謫頸窩裏。他忍了又忍,卻還是身子抖了抖。“封綏!”可能忽然開口,尾音還有些打顫,男人緩緩的睜開眼睛,眸色深沉。“嗯?”他低低的應了聲,然後薄唇落在宴謫的頸側,輕吻了吻。“……你下去,不然就放開我,我下去。”宴謫努力做到心平氣和。男人像是聽不見,鼻尖一下下拱著他後頸的皮肉,像是大狼狗似的輕嗅著,讓宴謫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他隻好說道:“……我身子麻了,你放開我。”封綏這才直起身子,也僅僅是直起身子而已,他雙臂撐在宴謫身側,一隻腿擠在宴謫雙膝間。“哪裏麻?殿下身子骨就是嬌貴,朕幫你揉揉……”封綏把手落在宴謫背後,隔著衣料摩挲著。總覺得有些不清不白的曖昧。宴謫蜷縮身子往床腳退了退,臉色有些紅:“不用,讓我下去。”封綏正想開口,砰砰砰,門外輕敲了敲,太監通報道:“皇上,虞美人求見。”宴謫聽見了,心裏有些怪異,想著封綏滿後宮的男男女女,還強硬的要把他留下來……他神情更冷漠下來,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衣領。“不見,讓她滾。”好好的氣氛,硬是讓不長眼的女人破壞了,封綏更是生氣,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門外的聲音大家都聽清了,虞美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些惱羞成怒。她推開守門的太監,但是還不敢大膽到直接推門進去,隻能在門外嬌滴滴道:“皇上,臣妾聽聞皇上昨夜遇刺,心底憂慮得整晚都沒有睡著,讓臣妾進去看看吧!”都是些虛偽惡心的嘴臉,昨夜皇帝遇刺,這些女人惶恐倒是真的,不過她們想的都是如何自保,若是皇帝一朝駕崩,她們通通得陪葬,可不是惶恐至極嗎?“朕說了,滾。”封綏聲音裏淬著冷意,讓殿外的人顫了顫。虞美人臉色白了白,出了些冷汗,卻仍舊不肯退縮,她心底糾結得厲害。封綏脾氣怪得很,手段也狠厲,沒有不怕他的人。他從不耽於女色,後宮寥寥無幾的妃子,後位懸空,她們擠破了頭想爬上龍床,可皇帝卻絲毫不動心思,狠厲決絕的手段讓人心生退意。本來相安無事也罷了,但虞美人這些天就得到消息,說是皇帝從宮外帶了個美人進來,就藏在自己的寢殿裏,夜夜承歡,寵愛至極……她頓時咬碎一口銀牙,若是……若是皇帝真的被哪個賤皮子迷惑了,到時候那賤皮子上位,這宮裏就再她出頭之日。這是絕對不能忍的!“皇上就是這麽對你的妃子……”宴謫聲音裏有些諷刺,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