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林稚瞥了一眼他那碟紅彤彤的蘸料,就知道這位貴主是個狠人。七皇子表麵容易害羞的外表之下,居然藏了一顆火辣辣的心……對方涮的也都是些符合辣鍋的涮品,“好脆的喉片!”、“這鴨腸真夠味道!”一旁的侍從阿寶看得直咽口水。“嘶,小郎君這辣鍋子真實在。”七皇子吃得滿臉通紅,“真是有點辣到我了。”林稚給他端來一壺酸梅湯,“殿下喝些酸梅飲子,解解辣。”雖然時節不對,但這東西卻是吃火鍋的一大標配,林稚也就順便給每桌都上一壺。喝完一杯酸梅湯,七皇子似乎覺得緩過勁兒了,又開始對著那鍋辣湯奮鬥。火辣辣的七皇子最後還是付了火鍋錢,沒讓林稚請成這次客。剛踏進酒樓,孟瓊舟看到熟悉的熱鬧場麵,波瀾不驚地尋了處位置坐下。看見對方安靜地坐在那裏,像閱讀古籍名著一樣翻著火鍋食單,林稚覺得有點想笑,又很安心。他沒問孟瓊舟要什麽口味的鍋底,帶著點笑問:“郎君今日吃鴛鴦鍋好不好?”“鴛鴦鍋?”孟瓊舟似笑非笑看他,“名字不錯。”“很符合情境。”符合情境……林稚撩人不成反被撩,看他一眼,下去端鍋子和涮品了。鍋子端上來,一半清湯一半辣湯,才微微煮沸,香味已經飄了出來。林稚一邊往清湯鍋裏下豆腐丸子,一邊狀似無意道:“陳管事送來的那碗餛飩,可是郎君親手所做?”孟瓊舟抿了一口茶,並不正麵回答,隻道:“小郎君吃著還適口?”“不記得了。”林稚放在盤子,在他對麵坐下,“郎君再給我做一份。”孟瓊舟勾起唇角,“好。”看著滿桌的涮品,林稚忽然想起一句話。冬天,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吃火鍋。作者有話要說:1撥霞供,《山家清供》,有改動第76章 冰糖葫蘆郭畫匠頭一次來酒樓吃飯, 就趕上了這氣氛十足的火鍋。和饕先生一樣,郭畫匠也是個小清新派,對骨湯鍋情有獨鍾, 蘸料也調得清淡。清鍋有清鍋的吃法, “郎君若不喜辣,可點些清潤的涮品喉片鴨腸那些, 還是辣味兒的更好吃。”林稚說。郭畫匠笑道:“多謝小郎君提醒。”順手把寫好的紙箋遞了過來。紙箋用來點各式涮品,與前世火鍋店的點菜單子作用相仿, 隻需在上麵寫上“甲乙丙丁”的編號即可。看著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條,林稚笑了笑, “郎君請稍等。”過不一會兒就端來擺滿各式涮品的托盤。郭畫匠接過來,道:“果真掛著水珠!”林稚點點頭, 那當然!他這可是“圖片與實物相符”。按照他的提點, 郭畫匠先吃熟得最快的羊肉片,接著吃黑魚片烏雞卷, 然後再吃吸飽湯汁的蝦滑藕片魚肉丸……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郭畫匠簡直吃得停不下來。一張紙箋子所點的涮品吃完,對方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 又讓林稚再添了一張,“從未吃過如此對口味的吃食!”林稚早就對食客們的這種反應見怪不怪,笑著道:“好吃也要適度,郎君當心胃口不適。”“小郎君此話在理。”郭畫匠略一思索,“那這次便隻寫半張紙好了。”林稚:“……行。”又涮吃了一碟羊肉片、一碟烏雞卷、一盤香菇、一盤油菜和兩盤筍片, 郭畫匠終於滿意了, 意猶未盡道:“不虛此行。”林稚真想給他來兩片健胃消食片。或許是吃得滿意,回去後不兩日, 郭畫匠竟給他回了個禮一張做成活頁形式的插圖。畫麵中央是一方食案, 食案上擺了一口正咕嘟冒泡的菌菇鍋, 鍋子旁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涮品,還有幾碟顏色或深或淺的蘸料碟子,一人坐在食案旁,正執著竹箸吃得不亦樂乎。不需任何文字說明,看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吃火鍋的快樂。林稚想了想,把這頁插圖放在了火鍋食單的第一頁,就當是廣告了!事實證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火鍋的出現,讓原本就熱鬧的酒樓火爆程度更上一層樓。具體可以表現為,人多到四個炭爐同時點起,都覺得有些熱了。然而這爐子還是不能撤又下雪了。這場雪比前幾日冬至那場小了許多,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在地麵上聚起一層薄薄的浮雪。好處是客流量沒受到什麽影響,壞處是沒法堆雪人了。前幾日堆的雪人還沒完全化幹淨,剩下一個半塌不塌的雪球在那裏負隅頑抗。好在雪還很新,林稚也就沒管它。他抱著湯婆子,坐在屋裏看程硯清發來的請帖。程硯清和柳娘子的結親儀式定於兩日後。想到對方隔三岔五來自己這裏買甜點討人家歡心,林稚想,他是不是也算半個媒人?半個媒人決定如法炮製,再做些甜點作為賀禮。庖廚裏有菜販送來的極好的山楂果兒,個個飽滿圓潤,光滑鮮豔,正好拿來下手。本朝人喜愛山楂,除了用它做果脯果糕飲子,還能用來入藥。這一傳統還是出自先帝的黃貴妃。據說貴妃生了怪病,麵黃肌瘦,不思飲食,用了許多貴重藥品都不見效。直到一位江湖郎中獻出“紅糖山楂”的方子,讓貴妃每日按時服用,漸漸地,貴妃果真好轉痊愈了。先帝龍顏大悅,把此方推行下去,在臨安城掀起一陣吃山楂的熱潮。林稚一邊磨糯米麵一邊想,也不知道孟瓊舟當初不愛吃飯的時候,有沒有被逼著吃過山楂果子。剔了核的山楂已經提前泡在糖漿裏醃了一天,此時取出,倒進鍋裏,拌上蜂蜜再煮半個時辰。煮好的山楂蜜餞質地軟糯,帶著些微嚼勁,一層糯米麵一層山楂地碼放整齊,用碗扣住,放入鍋中隔水蒸熟,再點綴些山楂碎,山楂雪花膏就做好了。看著一層雪白一層紅潤的顏色,林稚自己都有點想吃。又做了芡實粉、棗泥和紅豆沙製成的芡實糕,以及桂花餡兒的桂花糍,還有程硯清和柳娘子初見的杏仁豆腐林稚覺得怪有紀念意義的。得了這精心製備的賀禮,程硯清也很高興:“多謝林小郎君,夫人一定很喜歡,我代她謝過小郎君。”花轎已至,這段時間新娘子不能外出見人,隻程硯清一人迎接賓客。對方穿了一身絳色公服,戴展腳襆頭,十分神采奕奕。林稚笑道:“賀程郎君新婚之喜。”看見那熟悉的杏仁豆腐,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這時有個穿紅掛綠的婦人走來,“這位便是林小郎君?”林稚不認識她,但也彬彬有禮道:“夫人萬安。”“阿娘,您怎麽出來了?”程硯清有些驚訝,接著又道,“這位確是林小郎君。”聽程硯清喊“阿娘”,林稚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程家三子的親媽。能生出如此性格迥異的三個孩子,他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幾眼。隻聽程氏答道:“屋裏悶,阿錦讓我出來透透氣。”程氏閑不住,剛和別人社交完,又過來和林稚社交了,很自來熟道:“林小郎君做得一手好花糕!”“之前阿錦就與我說過,小郎君做的豆糕酥酪香甜可口,特別是那豆沙餡子,調得細膩如許,堪比虢國夫人的靈沙。”前朝有一位虢國夫人,喜好糕點,家中大廚為討這位貴主歡心,特意濾掉熟豆泥中的豆皮,製成細膩的豆沙,取名為“靈沙”。聽她如此用典,林稚笑道:“夫人過譽了。”說到虢國夫人,程氏打開了話匣:“那廚郎還將赤豆餡塑成花形,再用糍糕包起來,內裏的花型餡料若隱若現,故而名曰‘透花糍’。”這倒是給了林稚靈感,心想下次的茶坊甜品就做這個。見母親與林小郎君聊得歡暢,程硯清無奈一笑,繼續去招呼其他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了。便在此時,程令宜趕來,“林小郎君!”“許久不見,小郎君可還安好?”林稚笑道:“有小郎君掛懷,自然安好。”又問:“二郎最近如何?”“還可以。”程令宜撇撇嘴,“要是能不月試就好了。”想起天天寫卷子的高中時代,林稚深有同感,“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程令宜點頭,“聽說小郎君店中上新了火鍋子,監中學生都說味道妙極。等月試結束,我一定要去好好品嚐一番!”對於自家廣受好評的火鍋,林稚相當有信心,“隨時恭候小郎君。”程令宜還要開口,忽然在林稚身後瞥見了什麽,道:“孟淮安,你怎麽才來?”孟淮安和林稚打過招呼,這才和他說話:“路上馬車多得很,耽擱了我和阿娘好些時間。”“無妨無妨。”程令宜很大方地一甩手,“今日是我兄長大喜之日,不和你一般計較。”孟淮安看起來也不想和他計較,隻淡淡哼了一聲。然而程令宜卻不想放過他,“我有嫂子了。”孟淮安:“?”程令宜挑眉得意道:“你還沒有。”孟淮安不服:“我也很快要有了!”“不是吧?”程令宜明顯不信,“以你兄長的個性……竟要娶新婦了?”“本來我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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