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小金魚,已經非常自來熟地粘著沈檀漆,蹦蹦跳跳的,高興地哼著自己胡亂編的歌兒:“吃點心咯,吃點心咯,蛋蛋要吃甜甜的點心……”傻哥哥!小芋圓用另隻手抹了一把臉,他真想知道,老天為什麽不把自己的智商分給哥哥一半。不過,他覺得替哥哥不好意思,沈檀漆卻很喜歡小孩的天真爛漫,跟著小金魚哼起來那不成調子的小曲。見他們一起哼著歌,芋圓心頭那點不好意思也漸漸消失了,過了會兒,竟然也下意識跟著他們倆一起哼起歌來,半晌,發覺到自己不知不覺的行為是何等幼稚,芋圓趕緊捂住了嘴。幸好沒人發現。小孩四下看了看,輕輕咳嗽了一聲,板起臉蛋。然而這一幕卻悄悄落入了沈檀漆的眼底,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唇角。唔……真的好可愛。瑤亭水榭裏。沈檀漆和方問尋一齊帶著孩子們踏進門檻,屋裏有地籠燒著,身上霎時暖和起來,他脫掉身上的氅衣,抖落兩下沾濕的雪花,又替兩個小朋友脫去外衣。他從櫃架上取出一個勾絲檀盒。這是他自己平日愛吃的點心盒,擱到桌上,又小心地把孩子們抱到凳子坐好。點心盒被打開,裏麵是各式各樣精致小巧,香甜軟糯的點心。小金魚隻看了一眼,便分外欣喜地鼓掌道:“是糯米糕!”他最愛吃糯米糕。因為小時候……把他生下來的爹爹曾經給他吃過。想到那個爹爹,小金魚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他有點想那個爹爹了。沈檀漆見他喜歡吃,便把糯米糕從點心盒裏拿出來,遞進小金魚的手心,淺淺笑著:“喜歡吃這個?但是寶寶不能多吃哦,糯米糕吃多了對胃不好。”小金魚視若珍寶地攤開兩隻小手,從沈檀漆手裏接過那塊糯米糕捧在手心,眼睛亮晶晶的:“喜歡,最喜歡糯米糕。”糯米糕甜甜的,就像把他生下來的爹爹一樣。看到他可愛的小動作,沈檀漆真的有點按耐不住,想抱住眼前的小崽狠狠親兩口。半晌,他忍住這種衝動,告訴自己,這是男主的崽這是男主的崽……他和男主未來一定會走向敵對的道路,到時候,男主恐怕根本不會讓小金魚和小芋圓和他親近吧。沈檀漆錯眼看去,隻見小芋圓在原地乖巧地坐著,神情嚴肅,小孩好像還在恪守什麽奇怪的禮數。他眉心微動,從點心盒同樣拿出一塊糯米糕分給小芋圓,小芋圓低聲道謝,而後才接過那塊點心,表情故作冷酷地吃了起來。沈檀漆拄著下巴,欣賞著兩個小崽捧著糯米糕慢慢吃的動作,越看越心生喜歡,越看越覺得可惜。哎,怎麽偏偏就是男主的孩子呢?好想拐小孩啊……*彼時,宗主住所,融雲閣樓內。鬱策立在殿中,已經聽宗主從去年嶸雲宗每月月俸開支,講到了宗門大比抽簽時有多少宗門羨慕紅了眼爭搶名額。他煩躁難耐,壓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眼前似乎反反複複地出現那樹紅燈籠,和想象中沈檀漆帶著笑和別人依偎在一起的畫麵。隻是想一想,他便莫名地呼吸緊促,恨不能現在就施個分身咒,站到沈檀漆麵前問清楚。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麽了。臨走前沈檀漆對他說的話,說他們至少還是朋友。但他們真的隻是朋友麽?在沈檀漆眼裏,他們隻是有兩個孩子的朋友?“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沈家那個混賬少爺沈檀漆?”宗主忽然開口,瞬間將鬱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笑著捋了捋胡子,說道,“就是那個從前總欺辱於你的,你出去這三年,沒把他給忘了吧?”隻要聽到這三個字,鬱策便沉了臉色,“記得。”三百多個日夜,怎麽忘得了。見他神色不虞,宗主隻當他還像從前那般厭憎沈檀漆,笑了聲道:“自從沈檀漆落水被你救上來那次之後,這小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痛改前非,還對師兄弟分外關懷,你真該好好去見見你那好師兄現在的模樣,當真有趣極了。”鬱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我正有此意。”“那就好,不過還有更怪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宗主許久不見鬱策,總忍不住多說幾句,“前些天,聽方問尋說,沈檀漆居然看上了新來的小弟子,殷勤極了,精心給人家準備生辰禮,簡直就是奇事一樁……”說完宗主自己都笑了。鬱策瞥了一眼座上的宗主,半點笑意也沒有。“從前竟不知,宗主也愛聽這些風言風語。”美名其曰風言風語。通俗的講,你真八卦。宗主幹咳了聲,板起臉來,“你這臭小子,翅膀硬了,說誰呢,本座是年紀大了,但人老心不老,聽些趣事兒礙著你了?我看你倒比我更像老古板。”見鬱策沉默著立在原地,宗主不由得又心疼了些,這麽些年來,他最中意的就是鬱策這個孩子,不爭不搶,穩重大氣,但也因這個性子受了不少委屈。他歎息一聲,道:“你也別記恨沈檀漆,他如今家勢滔天,跟他對著來,怕是又會像從前那般針對於你。”“我知道。”鬱策心不在焉地淡淡應下。半晌,他抬起頭,定定地看向宗主,問道:“沈檀漆真的和新入門的小師弟兩情相悅麽?”聽他乍然提起這事,宗主困惑了瞬,隨即不知想通什麽,滿臉驚愕:“你要做甚,你想跟沈檀漆搶人?”鬱策:……他真有些受不了了。真的。“不是。”鬱策有些無奈地道,“我隻想知道,傳言是否屬實。”宗主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緩緩說道:“是否兩情相悅,這我不知,但那新入門的蕭清羽,眉清目秀,確實招人喜歡,沈檀漆愛慕他也算正常。之前你不是還帶靈草回來解他蠱毒麽,應該見過才對。”鬱策從三年前蒙塵的記憶裏,終於想起蕭清羽的相貌,那少年的確很秀雅端方,當時粗略一看,還覺得有些許眼熟。“那孩子為人善良,天份也不錯,你還記得你走那天正是嬉蓮節麽,蕭清羽是繼你之後,唯一一個能在蓮池陣法裏找到三十顆青珠的人,時間再長些,估計破了你四十九顆的記錄呢。”當年嬉蓮節的記錄,不過是他覺得那蓮池陣法有些意思,便興致忽發,隨手喚了白鶴玩玩。結果沈檀漆知曉他找到四十九顆青珠,當場狠狠摔了裝青珠的瓷盤,憤恨離去。麵對蕭清羽,師兄也會這樣嗎?還是反而為蕭清羽感到歡欣呢?心尖像是被針微微刺了進去,他垂下眼睫,袖內的手指也卸了勁般鬆開。胸口那團因沈檀漆燃燒起的怒火倏然消失了,隻剩一攤難堪醜陋的灰燼。沈檀漆喜歡的人,很善良,也並不比他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同族。沈檀漆應該更喜歡蕭清羽這個小師弟吧。好難過。他現在,好想見到師兄。鬱策終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俯身行禮告辭:“宗主,若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著什麽急走,”宗主從麵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弟子名冊,緩緩道:“這是本次宗門大比的參賽弟子名單,現在天色還早,你將這一堆名冊仔細研究研究。我知道你天姿聰穎,但此次大比事關十七個宗門,不可大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鬱策抬眼看去,隻見那一疊摞到小山似的弟子名冊,呼吸微滯,試圖反抗:“弟子可否明天過來整理?”宗主許久不見他,偏想賴著他不走,故作翻臉道:“本座當初怎麽教你的,當日事當日畢,現在就看!”半晌,殿內僵持不下的寂靜,仿佛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身邊小侍輕聲對他道:“師兄留下罷,宗主他老人家自你走後,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人老怕孤單,留下話話家常也好。”良久,鬱策立在空曠大殿裏,無奈地歎息一聲,低低道:“是,弟子遵命。”希望方問尋能帶好蛋蛋和二蛋,不要讓兩個孩子惹出什麽事非。這廂鬱策被宗主纏住,不知道沈檀漆那廂已經聊開了他。“叔叔告訴你,我爹爹長得很好看哦。”小金魚小嘴鼓鼓囊囊地吃著梅花酥,聲音軟綿綿,“而且他還很溫柔,很正直。”小金魚明顯是個話癆爹控加男主吹,因為沈檀漆已經聽他誇了一千多字男主有多麽帥氣瀟灑溫柔善良了。“是嗎,那爹爹肯定對你們很好吧?”沈檀漆自然不會和孩子較真,笑著給小崽遞水喝,怕他噎著。小金魚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說:“爹爹對我和弟弟世界上最好啦。”頓了頓,小金魚想起什麽,“但是爹爹對壞人一點也不好哦。”沈檀漆端水的手一僵。講到這,小芋圓似乎也有感而發,崇拜至極:“對,我還曾經看到過爹爹一劍把壞蛋捅得灰飛煙滅,厲害極了,連渣都不剩!”沈檀漆:?“為什麽我沒有見過內?”“因為哥哥你膽子太小,當時嚇暈過去了,爹爹當時打死壞蛋的場景你一點也沒看到,真可惜。爹爹對壞蛋可從來不手下留情,哢哢一劍,壞蛋的血就呲”“嗚嗚好嚇人。”“壞蛋被除掉有什麽嚇人的,膽小笨蛋。”沈檀漆:……嘶。這個話題他怎麽越聽後背越涼呢。第24章 漂亮菩薩(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