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女子永遠的沉睡在裏麵,一縷供香悠悠的攀升至眼前。沈檀漆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自嘲地笑了笑。已經占了人家的身體,居然還想著占人家的娘。他可真不是東西。沈檀漆將香爐裏燃到一半的供香取下,點上新香,恭敬地在沈家大夫人的靈位前拜了三拜,而後,低聲道:“來晚了,今天鬧了好大的笑話。”興許自己也確實需要一個宣泄情緒的口子,沈檀漆像是嘮家常般,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在大夫人的畫像前說出來。“大家還以為我死透了,結果我一活過來,把大家嚇了一跳,我還是第一次見妃姨娘露出那種表情。”沈檀漆輕輕笑了,“眼睛瞪得圓圓的,指著我說,你這孩子,你這是要把我們老倆嚇死!”沈妃對沈家可真忠心,沈檀漆想,如果不是因為沈家,沈妃定然不會管他的生死,早就巴不得將他的屍體下葬埋進地下七尺去。他也算是沾了些沈家的光。沈檀漆念念叨叨許久,講沈妃,講家主,講自己三個孩子,也講鬱策。直到口幹舌燥,他才停下,抬頭看向畫像道:“我說太多了,應該也擾您清淨。”安然寂寞的夜裏,隻聽得見雨後蟲鳴嘰嘰咕咕地叫,他歎息了聲,又道:“罷了,我走了。”沈檀漆緩緩起身離開,臨走前,窗外月牙如洗,明亮極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道穿著翠衫的魂魄虛影,扶在冰冷的門框邊,帶著溫柔的笑意,目送他走遠。長夜漫漫。“傻阿漆。”“十二年,總算回來了……”*回到自己房間時,房內的燭台居然亮著,沈檀漆有些驚喜,以為是鬱策來了。推開門,卻隻見到空蕩蕩的房間裏,桌上一方紅燭。原來不是他。沈檀漆泄了氣,褪去身上浸過雨的外衣,癱倒在軟榻邊,泛上陣陣瞌睡。門忽地傳來“吱嘎”聲響,雨霧襲來,沈檀漆下意識從床上爬起來,屏住呼吸,看著麵前人立在門外,緩緩收起青色紙傘,抖開浮雨,凝眸看他。“師兄,有什麽事……”餘下的話還未說完,便生生咽回喉嚨。沈檀漆連鞋都沒顧上穿,一把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抱得那樣緊,鬱策頗顯艱難地想掙開些,被按得更緊。“師兄……”他有些無奈,低聲笑道,“先讓我進去。”沈檀漆聽到這句師兄,頓時氣從心來,登時伸出手環住鬱策,不管不顧地咬在他的頸邊。直到心滿意足地聽到他輕輕地吸氣,沈檀漆得逞般哼哼兩聲,笑道:“再給我玩欲擒故縱,我就咬死你。”說罷,他打開門,沒說讓進,也沒說不讓進。沈檀漆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裏,可腳下步伐輕快,顯然心情很好。鬱策靜靜看他一會,眉梢雪融,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彎了幾分。又要被教訓了。好不容易有可以提升地位的機會可卻半點也瞞不過阿漆的眼睛。他反複用目光描摹著紅燭軟帳裏沈檀漆的身影,仔細刻印在心,連夜來的恐慌失落都隨之消散。這次,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阿漆再也不想離開他。第78章 拉扯(二更)(七十八)待鬱策進門,沈檀漆便把他拽到了桌邊落座,滔滔不絕地講起這幾天穿錯時空的見聞。“我跟你說,你沒見到長大的金魚,有那麽那麽那麽高。”沈檀漆誇張地把手舉得高高的,“總之我目測大金魚比你還要高。”鬱策斂眉,將桌上茶盞遞給他,很給麵子地應聲道:“是麽?”“是啊,”沈檀漆十分熟練地伸手接過,咕嘟抿了大一口,興奮不減,“芋圓更厲害了,他以後會是嶸雲宗的首席弟子。”雖然不知道首席有什麽用,但是聽起來很厲害。紅燭搖晃,照在沈檀漆的側臉,鬱策拄著下巴,出神地看了一會,問道:“三蛋呢?”“三、三蛋啊……”沈檀漆捧起茶杯,有些心虛地喝起茶來,“他也挺好的,以後生出來你就能見了。”要是讓鬱策知道三蛋以後有幾率會入魔,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鬱策的正義感有時近乎偏執,知道自己的兒子會入魔,肯定會生氣吧。沈檀漆決定還是等三蛋長大些再說。鬱策仿佛並未察覺出他的含糊其辭,又為沈檀漆斟了一次茶,說道:“說起來,我今日還沒回去看三蛋,今晚得回去,不然又要給方師兄添麻煩。”三蛋這些日子都是由鬱策來孵化的,抱在懷裏,用靈氣一點點維持三蛋長大。因著除魔試煉在朔夏城,所有參賽的弟子一律住在客棧,鬱策便也把三個孩子都安置在了客棧裏,暫時請方問尋幫忙照看。聽到他說要回去,沈檀漆抿了抿唇,低聲道:“把孩子接到沈家來住吧,我讓人去請方師兄來。”鬱策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合規矩,而且沈家現在為了我們的事,剛從焦頭爛額中緩和下來,不可再添事端。”沈檀漆瞥他一眼:“孩子回家叫什麽事端,我看是你不想和我一起住。”被他點破,鬱策麵色不改,淡淡地說:“師兄,你想多了。”聞言,沈檀漆輕哼了聲,說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都知道,怎麽可能想多。”鬱策這個人,有時候別扭的很。沈檀漆悄悄湊近他些,從桌下輕輕勾住他的手,小聲說:“好了,別生氣了,現在不是都好起來了麽?晚上留下好不好?”他聲音輕柔,像是一縷清風拂過心尖,手心溫暖幹燥,將鬱策的冰涼的手緊緊包裹著。鬱策眸光微暗,腦海裏出現的卻是那日,幻境裏沈檀漆指責他,不擇手段騙他留在身邊的話。心底歎了口氣,他越發覺得自己做的事,確實如幻境所言那般,是在一步步讓沈檀漆落入自己的圈套。“師兄,你會怪我麽?”他聲音很輕。沈檀漆有些困惑地抬眼,伸出手,敲在他的腦袋上:“你在想什麽,我怎麽會怪你?”鬱策垂下眼眸,掩蓋住眼底的情緒,低低道:“那天宗門大比的幻境裏,我看到了你。”沈檀漆微怔片刻,想起當時鬱策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恍然地問:“然後呢?”“你抱著孩子,質問我為何用依賴期把你留在身邊,用孩子把你捆綁在這個家裏,讓你舍不得離開。”這些話,每每想起都像是在心上紮進針來,鬱策努力克製,卻不得不回憶起。對座沒有回應,鬱策忍不住抬眼看他,卻被沈檀漆伸手又狠敲了一下腦袋。“疼……”他捂住額頭,握住了沈檀漆的手。沈檀漆瞪他一眼:“你還知道疼,幻境和現實都分不清,怪不得你幻境試煉成績差!”連他都能分出自己的幻境好不好。幻境是幻境,現實是現實,鬱策怎麽能把幻境裏發生的事情當做現實呢?鬱策默了默,小聲說:“也沒有很差,那次是乙等……”“不是甲等就算差,”沈檀漆拍了拍桌子,說道,“你怎麽能把幻境裏的我當成真正的我呢?”話音落下,鬱策低頭不語,仿佛因為沈檀漆而有些受傷。沈檀漆察覺到自己語氣重了點,站起身來,晃到他身邊,攬住了鬱策的肩膀,緩聲哄著:“在我心裏,你特別厲害,怎麽能因為區區一個幻境就被打倒呢?何況還是那麽假的幻境,一看就不是我的說話風格啊。”鬱策抬眼看他,“師兄現在是在哄我嗎?”沈檀漆麵上尷尬了瞬,幹咳道:“算是。”“哄得一般。”“……你別得寸進尺。”鬱策又不說話了,沈檀漆被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氣笑,剛想懟他幾句,頓了頓,忽然想到,是不是那次幻境真的給鬱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所以那個時候,鬱策才會有那麽茫然無措的神情。而他非但沒能注意到,反而還要求鬱策親手用手中除魔劍殺死自己。他好像…的確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沈檀漆摸了摸鼻尖,在腦海裏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你想啊,如果是真的我,我在幻境見到你肯定會說,‘趕緊衝出幻境啊,這種時候你居然在抱我和孩子!’然後再把你從幻境裏一腳踢出去。”鬱策被他聲情並茂抑揚頓挫的聲音逗笑,麵上終於有了些變化,“我倒是希望師兄把我從幻境裏踢出去。”見他笑了,沈檀漆彎下唇角,俯身在他耳邊,低低道:“還叫師兄啊?”之前讓他叫師兄,他一口一個阿漆,現在反倒故作正經起來了。鬱策輕輕瞥他一眼,說道:“自然,我還是沒有原諒。”沈檀漆懵了懵,“沒有原諒什麽?”“沒有原諒你,失約,害我險些成為眾矢之的,走之前也沒有給過我一次明確的答案。”鬱策從桌上拿起佩劍,作勢要走,“所以,我還是回去住。”沈檀漆磨了磨牙,眼見他要走,一把從身後抱住他的腰,“你就是故意氣我,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失約的!”被他抱住,鬱策沒有回頭,聲音仍是淡淡:“師兄,你快休息吧,明天除魔試煉你也要參加的。”沈檀漆哪裏顧得上什麽除魔試煉,那試煉劇情壓根就不是給他準備的,去了也是白去。他一點不在乎,隻在乎今天能不能留下鬱策。太想他了。實在太想他了。沈檀漆竟然從未發覺自己竟然這麽喜歡鬱策,想到做夢是他,睜開眼是他,閉上眼也是他。指尖勾住鬱策的腰帶,聲音又低又委屈:“真不留下嗎?”“嗯。”得到這樣肯定的答案,沈檀漆歎息了聲,說道:“好吧,那你回去吧。”鬱策神色微頓,似乎沒想到沈檀漆真的就這麽讓他走了。腰上環住自己的手鬆開,他回過頭,看到沈檀漆已經悠哉地走回衣架邊,挑選出一件赤色雕鳳絳紗袍,將胳膊套進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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