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禮遠遠望了一眼,悄悄掂了掂錢袋的分量,賠著笑走了。星船駕駛艙內,襲淵掃視一圈:“其他人在哪?”即將準備出發,星船裏隻有兩三個人,其餘人都不知去向,這很不應該。站在襲淵麵前的是一名副手,叫胡一為。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背在身後的手按下門邊的按鈕,一邊道:“他們……可能不回去了。”按鈕啟動星船的防禦係統,兩邊側門“砰”一聲關閉。而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幾具屍體悄無聲息地躺在地上,溫熱的鮮血緩緩流淌。溢出的絲絲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襲淵沒有動,眸光越發冰冷。他抬手觸碰到駕駛艙前的精神力感知器,卻突然輕輕蹙眉。趁這個機會,胡一為與剩餘的兩人一起,迅速躲到駕駛艙外,並將艙門關閉。“呲”幾縷淡紅色的煙霧從通風管噴發,幾息之間彌漫開來。胡一為神色隱隱興奮,看著艙內的襲淵。“感覺到了嗎?你用不了精神力,”他說道,“昨天的抑製劑裏,加了點料。”為了不被察覺,抑製劑裏的分量很少,但隻要能讓襲淵有片刻的鬆懈就好。剛才的煙霧也是同樣的作用,還會引起肌肉麻痹,讓人短暫喪失行動力。隔著艙門中央的玻璃窗,煙霧中的人影似乎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倒下。胡一為仍不放心,又繼續等了一會兒,確保駕駛艙裏的人沒有再動過。煙霧散得差不多了,他打開駕駛艙,謹慎地走了進去。身後的兩個下屬取出兩卷金屬繩,將中毒的襲淵雙手捆了起來。眼看計劃真的成功了,胡一為眼底的興奮不減:“什麽狗屁二把手,還不是要死在我手裏。”話雖如此,他們不知等待了多久,才找到這個絕佳的機會。誰能想到他們三個月都找不出一團蟄伏的能源,襲淵的抑製劑用光了,需要製作一支新的出來。從下毒到解決掉礙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胡一為打開腕間的通訊器,一邊發送信息,語氣略帶惋惜道:“我也不想殺你,可誰讓你風頭太盛,未來的首領大人。”他身為副手,跟在現任首領身邊許久,暗殺襲淵的命令自然也是首領下的。襲淵成長得太快,那個未來首領的謠言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現任首領年紀大了難免多疑,並且忌憚襲淵已久,更擔心襲淵哪天不高興了,殺了他自己順理成章地上位。“我回去之後,會告訴他們,你在返程途中突然失控,殺了好幾個人,還差點害得星船墜毀。”胡一為關掉通訊器,讓下屬切下襲淵的一根手指,帶回去交差,之後再殺了他,屍體扔進太空。下屬拿著刀逼近,星船也在此時開始啟動。胡一為打開星船的自動駕駛,輸入目的地坐標。變故在瞬息之間發生,前一秒還安靜垂著頭的襲淵,不知何時掙脫了金屬繩。“你……”充滿恐懼的話音戛然而止,伴隨著兩名下屬的身體悶聲倒下。胡一為驚懼不已,轉頭以最快的速度掏出離子槍,對著襲淵的方向掃射。襲淵閃身躲避,先前的毒素仿佛沒有影響到他絲毫,在離子槍停滯的間歇,轉眼來到胡一為麵前。他臉頰一側沾著血跡,是那兩個下屬的,手中的刀尖往下滴著血。體內的毒素被硬生生壓製住,他頸側與手背處露出的皮膚青筋暴起,看起來猙獰又狠戾。襲淵的目光依舊冰冷,像在看一個死人:“你的話太多了。”星船正在行駛當中,逐漸脫離洛倫水星的最外層氣壓,駕駛艙微微抖動。襲淵依舊不能使用精神力,胡一為的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不暢,離子槍的槍口也在一點一點偏移。他做著最後的抵抗,試圖將槍口對準襲淵的腹部。“你不能殺我,”胡一為艱難出聲,“星船能源綁定的是我……”以襲淵當下的狀況,就算殺了他也不能繼續駕駛星船,他們會一起墜毀。襲淵置若罔聞,鬆開桎梏住離子槍的左手,折斷控製台上的拉杆,將斷裂的尖端狠狠刺入胡一為的心髒。胡一為眼底的懼意蔓延:“你這個……瘋子……”在最後關頭,他扣動離子槍。“砰”阮秋在睡夢中突然驚醒,他望著頭頂的石牆愣了一會兒,翻身坐起來。他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感應燈沒有亮,石室內依然視線昏暗。外麵有些聲音,聽起來像是碎石砸在地上,發出或大或小沉悶的聲響。應該是隕石雨,收音機的播報裏說隕石風暴將在今晚抵達,看來是提前了一些。阮秋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了。他幹脆起床打開收音機,靠在小桌邊聽著斷斷續續的機械女聲。昨天帶回來的果子還在,阮秋吃了一個,耐心等到外麵的動靜消失,準備出去一趟。他至今沒有找到可以長期儲存的食物,即使冒著隕石雨的風險,也得繼續外出。出發前,阮秋用一件衣服折成一團,蓋在頭頂充當帽子,勉勉強強能用。他帶好用來裝東西的鐵盒,喝了口水推開暗門走了出去。下過一場隕石雨,風沙明顯沒那麽大了,空氣也似乎清新許多。阮秋走出附近的廢墟,照舊沿路做好標記。他準備往南走,轉身時突然瞥見遠處有一道灰色的煙霧,正緩緩向上飄散。阮秋扶著寬大的帽簷仰起頭,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雙眼驟然發亮。有煙霧,是不是代表除了他還有人在這裏?雖然這煙霧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引起的。他走到更高處張望,打算過去看看情況,於是朝著煙霧的方向前進。剛剛繞過附近被隕石雨砸倒的石牆,阮秋聽到微弱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停住,試探著詢問:“有人嗎?”安靜的廢墟中央,隻有細風刮過和他的呼吸時發出的聲響。阮秋以為聽錯了,繼續邁步向前,在廢墟拐角處猛然撞見一個漆黑的人影。那是一個年輕男人,個子很高,單手撐著一麵石牆站立,也正朝阮秋看過來。他的衣擺似乎濕漉漉的,雙手染滿鮮血,不知哪裏受了傷,血珠沿著垂在身側的手往下滴落。見到這一幕,阮秋呼吸一滯,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扭頭就跑。他雖然很想找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獨自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警惕性依然不減。受傷和鮮血,也就代表著未知的危險。阮秋才跑出幾步,聽見“撲通”一聲悶響。他躲到一處更高的石牆後麵,沒有再逃走,悄悄往剛才的方向打量。沒有動靜,也沒有人追過來。在原地等待了片刻,阮秋鼓起勇氣,決定過去看一眼。他一步一挪,謹慎地慢慢靠近,看見剛才的陌生男人果真倒在石牆下生死未卜,四周的牆壁與地麵沾了不少血跡。是暈過去了?還是……阮秋以前常年住院,見過一些血腥的場麵,也依舊有些害怕。但這是他三個月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也許能從他身上找到可用的信息。阮秋慢慢靠近地上的男人,蹲了下來。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探一探男人的鼻息。還沒等指尖靠近,男人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阮秋的手腕,翻身將他壓製在牆邊。阮秋的帽子掉了,五官暴露在光線下,瑟縮著低下頭。襲淵的狀態很不好,毒素不僅壓製了他的精神力,還讓他的意識有些恍惚,加上受了重傷。不過他昨天才用了抑製劑,理智遊走在失控的邊緣,暫時能勉強維持住。他用染血的手用力捏住阮秋的下顎兩邊,迫使他抬頭。眼前的少年穿著一身老舊的織布衣,衣服不太合身,袖子長了一大截,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皮膚蒼白身型瘦弱。並且,長著一張極為驚豔的麵孔。襲淵瞳孔微縮,視線幾乎粘在阮秋的臉上移不開,呼吸因為牽扯到腹部的傷口而加重。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你是誰?”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不鬆手。阮秋的手肘磕到了石牆,疼痛讓他差點哭出來,眼底迅速蓄起水光,他又慌又怕:“……你又是誰?”他拚命掙紮,膝蓋不知碰到了哪裏,蹭了一片濡濕。襲淵蹙眉悶哼一聲,禁錮住阮秋的雙手鬆開。阮秋第一時間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逃走。他一路往回跑,直到快接近暗門的時候才停下來,驚慌失措地望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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