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高個子抬頭看向上空灼熱的光線,說道:“這就是洛倫水星?太荒涼了吧。”另一個矮一些的回答:“我們降落的是荒廢區,一直都這樣,也沒人居住。”“沒人住?”高個子疑惑,“要求找的人,不是在荒廢區發現的嗎?”“不知道,先看看吧。”矮個子搖頭,一邊從星船尾部打開貨艙,取出一個箱子。箱子裏裝著幾隻機械鳥,表麵做得栩栩如生。他打開手中的顯示屏,啟動開關,幾隻機械鳥立即睜開眼,撲扇著翅膀飛起來,在高空盤旋著繞圈。矮個子繼續輸入參數,控製機械鳥的行動規律,屏幕上還有一張照片,正是阮秋。高個子也沒閑著,他重新回到星船駕駛艙,將一台主機連接電源,黑進洛倫水星的星球管理所。管理所中存放著所有居民的電子檔案,或許能找到有用的資料。矮個子設置好機械鳥,也進了駕駛艙,不忘叮囑:“注意點,我們這次的任務不能被發現。”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況且這架高級星船直接由聯盟首席審批,再單獨交給他們,這一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幾隻機械鳥分散飛遠,在各處尋找著目標。晚飯前,襲淵和齊禮一同回來。齊禮出發前愁眉苦臉,此刻卻難掩激動,多半是他們要找的材料找到了。他飯都不吃了,先回了房間把自己關起來。飯後,阮秋拿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看。襲淵推門進來,他才洗了澡,發絲沒有完全烘幹,尾梢濕漉漉地垂下。他一出現,藏在沙發外套裏的機械盒立即跳出來,要給他上藥。襲淵的傷愈合得非常快,已經不需要再纏繃帶,抹上一層薄薄的凝膠就好。他在沙發上坐下,掃了阮秋一眼:“在看什麽?”阮秋抬頭,把書的封麵露給他看:“是星係圖。”襲淵淡淡“嗯”了聲,拉起左手衣袖,露出已經結痂的傷疤。阮秋捏著書本一角,忍不住問他:“哥哥,你的家鄉也是洛倫水星嗎?”他最近翻星係圖,才逐漸了解身處的時代與環境,整個星係版圖中,竟然有上百顆星球都住著人,算上其他不可居住的星球,數量更加龐大。他越發地好奇,襲淵會來自哪裏。這也是阮秋想了解襲淵的第一步,經過好幾天的相處,他覺得他們算是開始熟悉了。襲淵側顏安靜籠罩在暖黃的燈光下,沉默片刻:“赫比鄰星。”這並不是什麽秘密,他在正式加入星盜組織之後,許多人背地裏都叫他荒星魔頭。阮秋也翻到了記載著赫比鄰星的那一頁,上麵僅有一句較簡單的描述。“赫比鄰星,星係排名第90;資源貧瘠,星球秩序較差,不利於居住或旅遊;長住居民多。”他再翻到洛倫水星,將上麵的描述與赫比鄰星對比。“洛倫水星,星係排名第113;資源貧瘠落後,星球秩序差,不利於居住或旅遊;長住居民極少。”同樣是資源貧瘠,星球秩序不好,赫比鄰星的人數卻更多。這也就意味著,衝突與混亂更多。機械盒為襲淵腹部的傷口塗好凝膠,等凝膠幹透後,再整理好衣擺。阮秋又看見了襲淵身上的那些舊傷,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些疤痕大大小小,僅剛才露出來的一截皮膚上就有好幾處。再結合赫比鄰星的狀況,阮秋多少能猜到一點點襲淵的過往。他安靜了一陣,抬起手肘靠向沙發扶手,聲音又輕又低:“那你以前……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阮秋的語氣裏還帶著絲絲心疼,比起襲淵,他覺得自己的經曆都不算什麽。他隻是生病常年住院而已,雖然病情不樂觀,但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對他十分好,也在盡力照料他。而襲淵滿身的傷,不知死裏逃生了多少次。機械盒回到了外套衣兜裏,襲淵側目看向阮秋,視線掃過他白皙的臉龐。他下巴微抬,說道:“過來。”這兩個字仿佛不帶任何情緒,卻明顯比他平時說話要溫和許多。阮秋不明所以,還是放下書起身,來到襲淵身邊。他剛剛站定,襲淵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往下一扯。阮秋沒有防備,結結實實跌進襲淵懷裏,他這才發現,襲淵是想像上次那樣抱他。可是……上次的情況也不一樣。熟悉又陌生的體溫再次將他圈住,阮秋大腦空白,下意識地慌忙掙紮。襲淵也沒想到阮秋會如此不順從,他輕輕蹙眉,將手一鬆。阮秋得以脫身,站起來後退了幾步。他一側的耳尖發燙,臉頰也有些泛紅,迷茫又不知所措地看著襲淵。襲淵也在看他,神色恢複一貫的冷漠,周身氣壓低沉。他好像……不太高興。第7章 茶幾被撞了一下,發出輕微的聲響,氣氛在一瞬間僵持住。阮秋有些茫然和困惑,望著襲淵小心翼翼喊了一聲:“……哥哥?”就在剛才,他還覺得今晚的襲淵看上去比平時溫和不少,主動問他在看什麽書,也絲毫沒有遲疑地回答了阮秋的問題。上一次在木箱裏的擁抱,對阮秋而言也很突然,可那時候他在害怕,不僅害怕外麵的機械兵,也在胡思亂想襲淵的身份。襲淵親密又簡單的擁抱,是有絕對安撫作用的,所以他才沒有躲。然而現在,阮秋猜不透襲淵在想什麽。難不成,就隻是想抱抱他嗎?阮秋腦子裏很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支支吾吾:“我……我有點困……先去睡了。”襲淵沒有回應,從阮秋身上移開視線,抬手輕輕按了按眉心。算了,哪怕是真正的小貓或是小鳥,也沒有完全順從和聽話的,除非養一隻設定好程序的機械寵。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讓阮秋在身邊待多久,當下隻是看心情行事而已。今晚阮秋不讓他碰,他不強求。阮秋拿起椅子上的書,走到窗邊的桌前放好,順便倒了杯涼水。他一口氣喝完,感覺呼吸平緩了一些,低頭靜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隔間,盡量不發出多餘的聲音。在小床上躺好後,阮秋聽見襲淵從沙發上站起身,腳步聲移動到另一邊。“啪”燈光熄滅,屋內陷入黑暗。阮秋閉上眼又睜開,伸手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尖。他睡不著,莫名想起以前住院時候的事情。臨床的女孩子也在醫院住了很久,她非常活潑健談,喜歡看各種興趣書和小說。有一次,她告訴阮秋,她最近在看的幾本小說裏,兩位相戀的主角是同性。阮秋年紀小,又常年待在醫院,接觸的同齡人也少。但他隱約知道,自己好像也喜歡同性。隻不過他沒有半點經驗,也沒對誰有過好感,對這些事還是懵懵懂懂的。之後不久,臨床的女孩子恢複出院了,阮秋還留在病床上,直到被推進急救室。夜晚寧靜,偶爾有零碎的星際垃圾從上空掉落,砸在院子頂棚發出輕微的悶響。阮秋抱著被子一角,漸漸睡著了。第二天一早,阮秋起床的時候,襲淵和齊禮都已不在院子裏。依舊是由趙江留下來照看阮秋,順便打掃院子。隻要襲淵不在,趙江整個人自在不少,也敢和阮秋說說話。他見阮秋坐在走廊邊,總往大門的方向看,忍不住問道:“你想出門嗎?”阮秋愣了一下,不等他回答,趙江又委婉地說:“下次也許可以先問問齊哥,而且……”他摸了摸後腦勺:“你要出門的話,肯定得把臉遮住。”不僅因為阮秋是個生麵孔,還因為他……實在太漂亮了。在這顆偏遠的貧民窟星球,可沒那麽多正直善良的人。阮秋明白他的意思,默默點頭。又過了一會兒,他主動詢問趙江:“今天襲淵哥哥出門的時候……”阮秋的語氣忐忑:“在生氣嗎?”“啊?”趙江一臉茫然,仔細回憶起來,“好、好像沒有吧,怎麽了?”阮秋搖頭:“沒什麽,我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