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錯以為竹馬在女扮男裝 作者:非非非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半杯飲罷,他抬起臉,疑惑地咂巴了一下嘴。“……好奇怪,”周瑭腦子暈暈乎乎的,“藥吃起來那麽苦,怎麽到了哥哥身上,就變甜了?”薛成璧疑心自己手上的細絹沾了糖水。然而抬手細嗅,並無什麽好味道,照舊是苦澀的,再往下藏著血的腥臭。薛成璧眸中劃過一抹嫌惡,墨眉微擰,將雙手背在身後。“我明白了。”周瑭忽道。薛成璧看向他,神色間略帶疑惑。周瑭慢慢地、很燦爛地朝他一笑,唇瓣亮晶晶浸了蜜汁。“可能因為隻要是哥哥,我都會覺得很甜吧。”第40章 晉.江.首.發.正.版“可能因為隻要是哥哥, 我都會覺得很甜吧。”周瑭說完,便若無其事般轉過頭去,晃晃悠悠爬坐起來, 繼續去看葛大夫醫治瘸腿馬。看那迷糊的小模樣, 分明隻是眩暈時自言自語了一句,根本沒過腦子。薛成璧卻為了他這一句無心之言, 身上忽冷忽熱,紅了耳尖。雙拳緊攥,明明什麽都沒觸碰, 掌心裏卻麻酥酥的。他先是僵硬了一會兒,很快心裏的癢漸漸蔓延到了肌膚,他開始變得焦躁不安。仿佛在周瑭身邊多留一秒,就會忍不住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於是薛成璧悄然轉到另一邊,又能離得遠, 又能看到周瑭, 這才感覺正常了些。半晌後, 他鬼迷心竅似的, 以拳抵住鼻尖,仔細嗅了嗅。……甜嗎?他眉峰疑惑地蹙起,目光又不自覺飄到了周瑭身上。大約兩刻鍾之後, 葛大夫“修理”好了馬匹的腿骨,還用細線縫合了皮肉。全程康太醫連眼珠子都沒錯開一下, 醫治剛一結束,他便提出了許多疑問。葛大夫雖不滿他最初的質疑,但還是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兩老一在朝一在野, 漸漸相談甚歡。康太醫對葛大夫的醫術徹底改觀,讚不絕口。周瑭已暈得神誌恍惚。他平攤在躺椅上, 腦海裏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太好了,公主的右手終於有機會康複了。賣花娘子葛月正在收拾祖父的銀刀,回眸瞧見他的模樣,笑了。她走到躺椅旁,溫聲道:“一個月之後,才能初見醫治成效。今日先早些回去歇息吧。”叫別家小娘子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周瑭很是窘迫,連忙端坐起身:“讓姐姐見笑了。”“這有何見笑?”葛月擦洗著銀刀,“暈血症也是病,隻不過骨折是身體的病,暈血是心裏的病,這兩者並沒有什麽高下之分。”周瑭彎了彎杏眼。他想,若賣花娘子能理解暈血症,她們祖孫必然也不會對公主的狂症有偏見。葛月笑道:“我時常見到有暈血症的病人,刀子還沒落在身上,便把頭扭得可遠。你能努力麵對內心畏懼之物,已經算是最有勇氣的那一個啦。”“真的嗎?”周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好高興自己的進步能得到認可。“當然是真的。”葛月從博帶邊解下一朵鮮花,“來,這是表揚你勇敢的獎勵。”“謝謝姐姐。”周瑭接了花,鼻子埋在花間嗅聞。花朵的清香驅散了血腥味,他緩了緩,感覺視野清晰多了。葛月剛才幫過葛大夫的忙,正在仔細地清洗指甲縫。周瑭望了她一會兒,想起了薛萌,忍不住道:“學醫的姐姐都是這般溫柔好看嗎?”“小嘴真甜。”葛月抬首,“昨日薛二公子買的花,都送給了你吧?”“姐姐怎麽知道?”“因為你就是那種……見了就想把最美的東西送給你的類型。”葛月抿唇笑了笑。她瞟了一眼薛成璧那邊,見他沒有看過來,才在周瑭耳邊輕聲道:“我就猜公子要把花送給心上人,他還說不是。”公主的心上人?周瑭迷茫。誰啊?薛成璧耳尖微動,視線緩緩移來。葛月渾然不覺,繼續道:“這麽俊俏又貼心的妹妹,連我看了都心動,更遑論朝夕相處的郎君?還嘴硬說不是心上人呢。”薛成璧眉心微攏,舉步走來。周瑭聽明白了,卻又更不明白了。公主的心上人?他自己?“怎麽會呢?”周瑭很確定地道,“姐姐定是弄錯啦。”薛成璧腳步微滯。周瑭覺得這件事很顯而易見。公主喜愛男子,在公主眼裏,他不過就是個性別相同的小表“妹”。表姐表妹,那是深厚的姐妹情!於是周瑭正色道:“我們可是親兄妹,純純的兄妹情呀。”他神色坦然,沒有半分介懷。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泠然嗓音拂過耳畔。“周瑭。”薛成璧的臉蒙在陰影裏,看不分明。他站得不遠,他們之間卻似乎隔了許多層東西。那種隔閡感與陌生感稍縱即逝,薛成璧從陰影裏走出來,唇角與眉梢分明是在笑著。周瑭卻覺得,對方似乎不太高興。自己剛剛有哪句話說得不妥嗎?……難道,薛成璧不喜他說“親兄妹”?周瑭感覺自己抓到了一個線頭。細細回憶,似乎每次他看到公主神色不愉的時候,都恰好在他提起了“親兄長”或者“親兄妹”之後。周瑭恍然大悟。因為公主是女子,理當是“親姐姐”、“親姐妹”,所以當然不會喜歡他說兄長啦。那以後還是少提起這些為好。薛成璧也漸漸發覺,周瑭把他稱作親兄長的頻次越來越少。雖不知是何緣由,他卻終於能短暫地忽略黃金枷鎖的存在,自欺欺人一般,獲取片刻安寧。等待瘸腿馬恢複健康要一個月,這段時間裏,周瑭和薛成璧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歲月細水長流,緩緩流淌過孟夏青翠的樹蔭。然而僅對周瑭個人而言,這個孟夏卻發生了一件頗為驚悚的事。周瑭到了每個小郎君都會有的變聲期。嗓音不再清甜,而是變得啞澀。他前世十二歲穿越,根本不知道男子竟然還有這麽容易暴露性別的年齡段!“我,我…”周瑭好慌張地捂著喉嚨,還破了個音,“嬤嬤,我以後不會一直這樣吧?這如何能藏住?”“不會一直如此的。長則五年,短則兩年,之後會好些。”鄭嬤嬤也滿麵擔憂,“我早已想過這一日了,也隻能暫且裝作感染風寒。”周瑭“嗯”了一聲,又嫌自己聲音難聽,雙手捂住了耳朵。他低低道:“風寒之說瞞得了一時,瞞三年五年卻很難。阿娘阿爹……到現在還沒消息麽?”鄭嬤嬤沉重地搖頭。周瑭慢慢在圈椅裏蜷成一團。若阿娘阿爹不回來,他就要一輩子不明不白地扮女裝,一輩子都這麽膽戰心驚的,生怕哪一天露了餡、又莫名其妙丟了性命嗎?“這樣不行。”周瑭拍拍臉蛋,打起精神,“我要振作起來。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問題。”他想了想,對鄭嬤嬤道:“我年歲一日日見長,若想繼續遮掩性別,光靠我們兩個不夠。”鄭嬤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是想向老夫人袒露身份,求她幫忙?”“是啊。”周瑭道,“我先用風寒遮掩著,待哥哥右手的手術做好了,我親自告訴外祖母,央求她在城外找一處僻靜居所,度過這幾年再說。”鄭嬤嬤猶疑:“可薛夫人臨走前說,公子的性別不能告訴任何人。”“阿娘是女子,或許不知我的難處。”周瑭抿唇苦笑,“事到如今,我也隻能這麽做了。”他見鄭嬤嬤愁眉不展,反過來笑著安慰她:“放心,外祖母疼我,斷不會害我。以後有外祖母配合著遮掩,想來還會輕鬆自由多呢。”這些年他的起居用度全由鄭嬤嬤親手操持,她一個人做五個人的活計,從不假手他人。老夫人數次想接手,卻半點都挑不出毛病,這才苦苦瞞到了今日。“這些年真的辛苦嬤嬤了。”周瑭暖暖偎在她身邊。“這有何辛苦?”鄭嬤嬤笑容慈愛,“我全家十幾口性命都是薛夫人救下來的。就算不為報恩,我也打心眼裏想護小公子一生平安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