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錯以為竹馬在女扮男裝 作者:非非非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比我想象的還要好。”葛大夫道,“一個月皮肉傷便能痊愈,骨頭好好將養上一年半載,便能如尋常小郎君一般運筆用刀了。”周瑭張著嘴,隻發出一個“啊”的啞音,憋了好久的眼淚瞬間撲簌簌滾落。多少年的殘缺,終於得以補全。房裏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他們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就連老夫人也不想在此時打擾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安靜的房間裏,薛成璧的嗓音格外輕柔:“大夫不是說醫治得很成功麽,怎麽,心裏還是難受?”周瑭哽咽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發出聲音。“我想起…想起壞表兄為了搶我的荷包,逼著哥哥證明自己是左撇子。分明就是他害了哥哥的右手,還…還硬要逼哥哥當眾揭開舊傷疤……”“其實那日我並不覺得難過。”薛成璧道。周瑭淚水朦朧地抬眼,似乎在問“為何”。薛成璧問他:“還記得你當時做了什麽嗎?”周瑭記得。...當時他死死捂住了薛成璧右手的疤痕,誰也不讓看。“那時我感覺…好像所有疼痛都消失了。”薛成璧狀似無意中道,“至今仍很懷念。”周瑭眨了眨洇濕的眼睫。一經提示,他想到了讓公主不那麽疼的方法。周瑭伸出手,試探著放在薛成璧的右手上。薛成璧手腕有傷不能碰,他便輕輕籠罩在薛成璧的手指尖上方,然後一點點慢慢放下去,直到指腹觸碰到對方冰涼的皮膚。就像掬起一捧白雪那般小心翼翼。“這樣嗎?”周瑭輕聲問,“這樣就不疼了嗎?”“嗯。”薛成璧鳳眸微彎。半晌靜謐無聲。仿若春暉觸摸冰雪,悄然融化,緩緩淌入心田。周瑭已許久沒有與薛成璧肌膚相貼,他恍然發覺,自己還是很懷念從前那段能肆無忌憚表達親密的時光。他甚至想,若他們本來就是能同性別該多好。想牽手就牽手,想擁抱就擁抱,那該有多好。周瑭唇邊不自覺漾起一個笑。不知怎的,薛成璧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周瑭倏然驚覺,忙將那些太大膽的妄想甩出腦袋。“其實哥哥本來就不是左撇子。”他破涕為笑,“以後,也再也不用當左撇子啦。”薛成璧蜷起因酥麻而微顫的手指,笑了笑道:“都會變好的。”原來的他,一成不變便已滿足。現在的他,卻有了想要改變的心思。渴望改變,渴望新生。不隻是一截手骨。是啊,他的血管裏流淌著夷族的鮮血。他從來都不是侯府的二公子,也從來都不是周瑭血脈相連的親兄長。所謂的“親兄長”,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既是謊言,是錯誤,又為何不可如這段手骨一般徹底摧毀,再重新締造出一段不同的關係?無論那改變是什麽總歸他們之間有無限的可能。此時寢屋裏隻有他們二人,四周皆寂。薛成璧心跳如擂鼓。“周瑭。”他開口。“還記得那個失蹤的回鶻刺客麽?我從他口中知曉了一件事,想說與你聽。”他注視著對方,眼尾緊繃。“其實我並非你的親……”第41章 晉.江.首.發.正.版“其實我並非你的親……”話音未落, 女子的腳步聲踏入寢屋,有人影映照在屏風上。薛成璧將未盡之言吞入喉中。周瑭像做壞事被人撞見一樣,杏眼不好意思地閃了閃, 急急縮回了搭在薛成璧指尖上的手。薛成璧眸色微黯, 流露出些許被打攪的不悅。兩人齊齊回頭,見薛萌繞過屏風, 麵上似乎微有急色。“二兄,瑭瑭,不好了, ”她道,“孟氏把葛大夫請過去了。”孟氏是二爺既阮氏之後續娶的正妻,薛成璧名義上的嫡母。“或許是二舅母見葛大夫醫術高明,所以想請他為自己調養身體吧。”周瑭疑道,“這有何急?”“但葛大夫給孟氏診出了喜脈!”薛萌道。薛成璧似乎早有預料, 並沒什麽表情。周瑭滿臉迷茫。“還不明白麽?”薛萌抿唇道, “若孟氏誕下一個小郎君, 這小郎君便是二爺的嫡子。到時候, 你哥哥便承襲不了侯位了!”周瑭呆呆“啊”了一聲。有這份利害關係在,他理應討厭那個威脅公主地位的孩子才對。但他的內心,無法對一個無辜的胎兒生出敵意。一時有些矛盾糾結。周瑭探尋地觀察薛成璧的神色。還好薛成璧麵上並未有不悅之色, 唇邊甚至還噙著一抹淺笑。“恭祝二爺喜得麟子。”他平和道,“還請堂妹替我帶句賀詞, 我才醫治了斷骨,怕血腥氣衝了母親,就不過去道賀了。”見他如此, 周瑭的心理壓力蕩然一空。他笑了笑道:“二舅母那邊道賀的人定然很多,哥哥這裏就隻我一個。我也不去啦。”薛萌見他們一個平靜、一個傻樂, 嘖聲道:“你們怎麽和沒事人似的?結果就光我著急了。”其實薛成璧如此,隻是為了安撫周瑭。暗地裏他在思慮更多不僅僅是侯位。武安侯侯位本就不屬於他,他可以全然不爭不搶。但這個孩子的降臨,會更讓孟氏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這侯府便更容不下他了。利益傾碾,局勢一亂,不僅僅是他,向著他的周瑭和老夫人或許也會被卷入其中。薛成璧眉心不自覺微微攏起。忽然間,一隻暖乎乎的手撫上他的眉峰,用輕到幾乎碰不到的力度,慢慢撫平他眉心的隆起。“不要皺眉。皺眉就不美了。”周瑭傾過身,注視著他長眉的褶皺一點點被自己熨平。眉與眼離得太近,薛成璧恍惚生出一種錯覺,仿佛周瑭很專注、很憐惜地與他近距離對視。杏眼近在咫尺,溫柔明媚,宛若盛滿一池春暉的水。薛成璧似被燙了一下,忍不住眼睫輕顫。鴉黑的睫羽掃到周瑭掌心,微微發癢。周瑭笑著瑟縮了一下,收回手。“哥哥先安心養傷,不必思慮那些雜事。就算他們都擠去二舅母那裏了,還有我陪著你呢。”他站起來給薛成璧添茶,嘴上不忘認真叮囑:“記得了,大夫說傷口不能沾水,還要吃藥,免得生了膿瘡。半個月內最好不要挪動手臂,謹防傷口撕裂。若有什麽想取用的,告訴我便是,我替哥哥取來。”薛成璧失神片刻,才道:“嗯。”周瑭忽疑惑道:“對了,剛剛二姐姐來之前,哥哥要與我說什麽?”他總覺得方才公主的態度異乎尋常的鄭重,就好像要坦露什麽非常重要的秘密一樣。薛城璧卻斂了斂眸,道:“日後再說罷。”現在想來,他方才實是有些衝動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長竟是鴆占鵲巢的冒牌貨,任誰都一時難以接受。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周瑭添更多煩憂。*二房寢屋裏,薛二爺眉飛色舞,壓抑不住地狂喜。如果孟氏生下一個男孩,這將是他唯一的嫡子。然而孟氏柳眉間卻蘊著哀愁。二爺問道:“夫人為何不悅?”孟氏道:“聽說阮姐姐的孩子去年在平盧老家墜樓而死,我心裏總有些怕。”她說的是三郎薛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