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羿岑眼裏湧現出驚喜。周忍冬豁了出去,強壓住心底的恐懼,再度抬起頭來,除了害羞還有堅定:“我可以。”傅羿岑眼裏不足以裝下驚喜,全都溢了出來。“冬兒。”他聲音越發低沉,趁著周忍冬還未反悔,一把將人抱起來跨入浴桶……周忍冬手酸得厲害,哼哼唧唧被傅羿岑洗幹淨抱出來,把頭埋在他懷裏,隻露出濕漉漉的頭發,任由男人給他擦拭。方才,關鍵時刻,他渾身發抖,怕得掉眼淚,即便死咬著唇不發出聲音,還是被全心全意關注他的傅羿岑發現。傅羿岑自然不舍得他難受,折騰到後麵,隻有他的手紅了。想起丟人的一幕,他就羞得不敢把臉露出來。傅羿岑由著他,嘴角掛著饜足的笑意,將他頭發擦得半幹,把人抱在懷裏說起了這段時間的事情。周忍冬把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告訴傅羿岑,末了擔憂道:“他們恨死傅老將軍了,要把仇恨算在你頭上。”越說周忍冬越覺得他們不講理。冤有頭債有主,傅老將軍帶兵滅了翡國,他們應該去找傅老將軍算賬啊,關傅羿岑這個養子什麽事?聽到周忍冬天真的發言,傅羿岑莞爾一笑,點了點他的鼻尖:“不用管他們,成不了氣候。”當年的翡國是從骨子裏腐爛,百姓苦不堪言,見夏朝兵臨城門,他們主動打開城門,夾道歡迎。養父滅了皇室,將百姓安排妥當,當年讚譽聲一片。這麽多年過去,翡國舊臣早就沒了威嚴,頂多像個邪教,翻不出多大的水花。但,他真正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哄著小家夥睡著了,他才脫身到了外頭,招手叫出暗衛。“查得怎麽樣?”暗衛遞給傅羿岑一張圖,他打開一看,裏麵赫然畫了周忍冬那塊玉佩。“這是象征翡國皇太子身份的玉佩。”暗衛道,“西南的老兵說,當年皇太子帶著懷有身孕的太子妃出逃,並沒有被傅老將軍抓獲。”傅羿岑手猛地用力,將圖紙捏皺,沉吟不語。暗衛感覺空氣凝滯,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後來皇太子引開追兵被周丞相抓捕,而他的妻兒成功逃脫,從此杳無音信。”周恒?算一算時間,周忍冬確實是當年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隻不過翡國皇椒 膛 懟 睹 跏 太子被周恒抓走,他的妻兒卻成了周恒的妾侍和庶子。究竟發生了什麽?傅羿岑蹙起眉頭,透過窗戶,看向屋內睡姿乖巧的人,心中湧上濃濃的不安。他總覺得這件事不查清楚,早晚會成為橫在他與周忍冬之間的刀,讓他們兩敗俱傷。周忍冬睡得迷迷糊糊,半闔著眼睛,像慵懶的小貓往旁邊鑽,本能地尋找傅羿岑溫暖的懷抱,未曾想撲了個空。他委屈地努了努嘴,揉著惺忪睡眼坐起來,寬大的睡袍被扯開帶子,往下滑,露出一半香肩。他吸吸鼻子,軟糯糯喊了一聲:“將軍。”房間裏安安靜靜,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周忍冬頓時怕了,一雙杏眼染上淺淺的紅色,可憐兮兮的。難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做夢?思及此,他來不及穿鞋,噠噠跑下床,一股腦往外衝。傅羿岑端著熱粥進門,迎麵衝來一頭小牛,他連忙一手舉高托盤,一手接住準確無誤往他懷裏衝的人。“將軍?是你呀。”他抱住傅羿岑的腰,慢擺拍地抬起頭,眼底都是疑惑,“我沒在做夢吧?”傅羿岑被他又軟又帶著鼻音的聲音叫得心顫了顫,忍不住低頭把人給親得軟綿綿靠在他懷裏,用低沉的聲音回答:“夢裏也這麽親你嗎?”周忍冬羞得捂住臉,搖搖頭,悶聲道:“才沒有。”有也不告訴他!太羞了。“先用早膳。”傅羿岑笑著把人抱在懷裏,舀了粥,吹涼了送到他嘴邊。周忍冬像黏人的小孩,揪著他的衣裳,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毫不避諱地盯著傅羿岑看,他喂一口就吃一口,乖得不得了。傅羿岑被他這副樣子撩得下腹燥熱,連聲歎氣。他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輕笑道:“冬兒再這樣看我,等會忍不住,我又要幹昨晚的壞事。”想到昨晚,周忍冬一張小臉全紅了,哼唧一聲,把臉埋在他懷裏,隻留給他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乖,不鬧了。”傅羿岑哭笑不得,擔憂了一路的心終於在看到這麽鮮活的小人兒時,完全放下了,“用完早膳,我們要去西南了。”周忍冬“嗯”一聲,接過碗筷,從他的大腿上爬下來,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很快,一頓飯用完,周忍冬主動跑去穿衣服。他想先把玉佩拿出來放好,摸了半天,卻沒摸到。“將軍!”他手足無措,隻知道一個勁兒喊傅羿岑。傅羿岑衣服還未穿好,急忙進來一看,隻見小家夥皺著眉,眼淚在眼眶打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怎麽了?”“我、我的玉佩不見了。”周忍冬眼珠子亂轉,大腦急速轉動,回憶他在哪兒丟了。傅羿岑蹙起眉頭:“怎麽回事?”“好像……掉在那個後院了。”那時候好像有東西掉下來,他還沒來得及看,傅羿岑就來救他。他完全沉溺在與傅羿岑重逢的興奮中,把這個小細節拋之腦後。“怎麽辦?”他慌得抓住傅羿岑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那玉佩或許藏著不得了的秘密,與娘親、與他的身世有關。就這樣被他弄丟了,怎麽辦?傅羿岑握住他的手:“別怕,我派人回去找。”“我……我想自己回去找。”周忍冬一咬牙,忍住害怕說。“不可以。”傅羿岑不假思索拒絕,“你離那個男人遠一點。”那個人看周忍冬的眼神,他十分熟悉,也讓他第一次產生危機感。不像大壯,隻是一個莽夫,也不像夏執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那人的眼神裏,有不容忽視的眷戀和憐惜,更何況他那張臉,美得太過奪目,萬一周忍冬動了心……傅羿岑深呼吸,壓抑內心的燥鬱,鄭重其事道:“絕對不許私下跟他見麵,他很危險。”第四十五章 冬兒,別再離開我了周忍冬傻愣愣點頭,一絲疑慮的神色在眼底浮現。與紅衣男子相處那幾日,他除了惡劣點,愛逗自己玩兒,其他也還好。沒凶過他呢!不過日後跟他也不會有交集了。他乖乖點頭,張開雙手,任由傅羿岑熟練地給他綁好腰帶,抻平衣服上的褶皺。傅羿岑瞥見他的遲疑,向來堅定的心無端亂了。上一世不知好歹,讓明珠蒙塵。這一世為他拂塵,將他放在心尖上,才發現他有多麽明亮。明亮到光彩奪目,引來這麽多人的覬覦。周忍冬以前從未接觸過外界的人與事,才像傻子一樣對自己死心塌地,任他糟蹋。如今,見識到外麵的姹紫嫣紅,他還會始終如一嗎?堂堂征戰沙場的大將軍,這一刻卻如同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為情所困。他歎了一聲,將玉佩的事交給暗衛去查,帶著周忍冬東出發前往西南。入了西南地界,難民遍地,全都蓬頭垢麵,餓得四肢無力,席地而坐,被病痛和饑餓折磨得哀聲連連。見周忍冬一行人穿戴不俗,他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雖說以前過得苦,好歹是在丞相府和將軍府,周忍冬也未曾見過這等人間地獄。這個地方,連空氣裏都是血腥味。他的心顫了顫,挽住傅羿岑的胳膊,方才找到一點點安全感。“前方就是太守府。”傅羿岑拍拍他的手,“若是怕了,以後就不出來。”周忍冬搖搖頭,目光堅定:“我要跟楚大夫一起,救他們。”傅羿岑正想說什麽,就從一旁竄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他猛地抱住周忍冬的大腿,仰起頭哭著討食。“哥哥……哥哥,我好餓啊……哥哥給我一點吃的好不好?一點點就好……”周忍冬心軟:“好,我給你。”說著,他轉身要去馬背上的包袱掏幹糧。傅羿岑蹙起眉頭,握住周忍冬的手腕,搖頭道:“我們沒有吃的。”“將軍……”周忍冬詫異地張了張嘴,見傅羿岑麵色凝重,不敢往下說。傅羿岑將小孩的手拿開,蹲下對他說:“接下來的日子,官府會施粥,請大夫義診,你們都能來。”說完,他牽過周忍冬的手,急忙往太守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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