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瞥了任繹一眼,最後還是勉強壓抑下種種情緒,冷淡道“隻要他不再往這邊湊。”任繹自動自發地替他補完了後半句話我就不會主動去找他的麻煩。任繹頓覺豁然開朗。想也知道,天命之子日理萬機的、哪有空在他這個小嘍身上多費心?能主動送次藥來,都是看著過往那麽些年交情的份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後,怎麽可能再來?燕朔雲看著任繹那明顯鬆了口氣的表情,不置可否。他可不覺得那人耐得住。但同時,他也隱隱察覺任繹態度的奇怪之處。說是上心好像又沒有那麽上心,但那人在他眼裏確實是與眾不同的。燕朔雲有點不確定地猜測著是還沒有完全放下嗎?燕朔雲替任繹回絕蕭寒舟送來的東西的事,除了當事人的三個,知道的還有另一個人。燕朔雲也不知道後者到底是從哪兒拿到這消息的,但要是有可能的話,他真想回去掐滅這人得知消息的源頭。無他,真的是太吵了。能讓燕朔雲頭疼的人實在不多,眼前這人就是其中一個。徐荊芥,也就是當年將任繹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那個醫修兼半吊子的煉丹師。後者這會兒正怒斥燕朔雲“敗家子!”“冰玉草!千年份的!你知道這個東西多難尋嗎?!”“雪蓮!不是一片雪蓮花瓣,而是一整個!完整的!!有蓮蕊、有蓮子,連蓮萼都在的完整雪蓮!”“……”“寒曇花,你知道它的生長條件有多苛刻嗎?開花時間又隻有一夜,非得有大機緣者才能得!!”“……”“…………”聽著徐荊芥這如數家珍的一通牢騷,燕朔雲不由沉默。好家夥,這人知道的比他都清楚。清楚到燕朔雲不得不懷疑這人早有預謀,就等著蕭家把東西送過來。徐荊芥可不知燕朔雲的揣測,在一通痛斥之後,他繼續痛心疾首“就算你家嬌嬌用不上,也不用退回去啊!這能換多少好東西?!”燕朔雲本不想搭他這話茬的。自從知道他教蕭寒舟的東西堵回去之後,徐荊芥就來來回回這一套說辭,燕朔雲早能做到充耳不聞。不過聽到他最後這句話,燕朔雲還是忍不住轉頭狠刮了人一眼,“管管你的嘴。”徐荊芥在醫修這一道實在是天賦卓絕,但性格卻著實一言難盡。慕強心理在哪都有,按說以他的天才程度,人緣雖不至於好到哪裏去,但也絕對不會太差。但是徐荊芥硬是憑著自己那比醫道還“卓絕”的性格,招惹了大半個玄清宗,到哪兒去都貓嫌狗憎。偌大一個宗門,細數下來關係最好、勉強稱得上“朋友”的,居然隻有燕朔雲一個。宗內之人提起這事來,都是一臉“大師兄為宗門和諧犧牲良多”的感慨表情。就連燕朔雲本人,十天裏麵也有九天半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跟這貨絕交。就比如說現在,徐荊芥在聽到燕朔雲那警告的話之後,非但不以為忤,反而“嘿”的一聲笑了。這幾天一直是他單方麵輸出,傳音過去這人理也不理,這會兒好不容易人過來了,卻仍舊頭也不抬一下,徐荊芥自己也怪沒趣兒的。這會兒見人終於有了反應,他當然忍不住撥拉兩下。因此徐荊芥不但沒有收斂,還又在雷區蹦噠起來。“嬌嬌。”徐荊芥也不念叨了,加重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露出了一個讓人看著就手癢的賤笑表情,“怎麽?你有本事金屋藏嬌,還不讓人說了?”徐荊芥這話當然是指早先任繹養傷時直接住在燕朔雲洞府的事。燕爾把任繹撈回來之後,就直接塞到了燕朔雲那兒。那時候任繹身份不知、目的不明、又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燕朔雲也沒有多聲張。知道他洞府裏住了個人的人不多,但把人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徐荊芥絕對是其中之一。作為一個憑一己之力得罪了大半個宗門的狠人,徐荊芥仍舊好端端活到現在沒被暗殺,還是有些能耐的,燕朔雲自問自己沒有任何出格的表現,但是那點心思居然不知道從哪兒被這人看出來了。要知道徐荊芥可不是天天能麵的燕爾,燕朔雲和他大半個月能見一次麵,都已經是不得了的頻率了要是再多,兩人恐怕就得打起來了。隻不過被這個混蛋看出來可不是什麽好事,這就是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混球。燕朔雲敢打賭,這人這兩天的嗦,裏麵絕對有八成是遺憾沒看到他和蕭寒舟打起來。至於現在這個“金屋藏嬌”?燕朔雲冷笑一聲,也不跟他廢話,抬手按到前麵的丹藥架子上。見他這動作,徐荊芥當即臉色一變,也顧不得繼續撩撥了,連忙開口“別”這話還沒落,燕朔雲手碰的那一層架子上,整整一排的丹瓶接連炸裂。幾乎頃刻間,散開的藥粉充斥了整個房間,徐荊芥那張討人嫌的臉都綠了。第19章 隻是朋友19混雜的藥粉在屋內彌散開來,徐荊芥就手一撈,搶救了自己附近所有能搶救的東西,趕緊往外跑。作為宗門內的頭號刺兒頭,徐荊芥得罪的人如過江之鯽,但他的寶貝丹藥迄今為止還能好好的、除了燕朔雲外沒有第二個人敢炸,當然是因為裏麵絕大部分是有毒的,是連徐荊芥本人都沒有解藥的那種毒。現在被燕朔雲這麽不計後果的一炸,丹藥變成了丹粉混到一起,天知道會是什麽效果。燕朔雲和徐荊芥相識這麽久,自然知道後者的丹藥都是些什麽東西,炸開後片刻不停留就往外退去,順手拎住了動作慢一步的徐荊芥。一到外麵的空地,他抬手捏了一個淨水訣,水瀑當頭衝下來,剛剛死裏逃生的兩人頓時成了落湯雞。徐荊芥呼吸還有些急促,他緊急檢查了一遍自己。雖然出來得及時,但是到底還是受到了些影響,四肢僵硬、靈力運轉滯澀,他不敢想再晚出來一會兒會是什麽樣。徐荊芥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用抬起不太靈活的手抹了一把臉,扭頭衝著旁邊的人咬牙切齒,“瘋子!”燕朔雲倒是一派坦然,甚至還笑了下,“過譽。”徐荊芥淦!什麽溫和有禮的大師兄、宗門楷模?!他呸!!那些人都眼瞎吧?!!這人分明瘋得比他還厲害!他就是再怎麽樣也沒拿自個兒的命玩兒。要他說,那位任長老最好趁著現在還有機會、有多遠跑多遠!就是跟著那個人渣前任也比招惹一個瘋子來得好!徐荊芥憋了半天的氣,才深深地呼出來一口,半晌咬著牙問“你今天過來是幹什麽?”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解決完了趕緊滾蛋!燕朔雲道“想讓你幫忙準備點秘境裏能用得上的東西。”徐荊芥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要他準備的東西隻能是丹藥了,隻不過他是個醫修沒錯,但是在煉丹上卻隻能說是一個半吊子。這個“半吊子”倒不是他天賦不行,而是人家煉丹煉的是丹藥、他煉的全是毒。這毒的效果自不必說,看兩人剛才匆忙逃出來、到現在還一身狼狽的模樣就可以猜到一二。隻是話雖如此,徐荊芥卻不覺得燕朔雲會拿來自己用,畢竟對後者來說,比起用毒這種還要一段時間起效的手段,還是用刀更爽快。所以燕朔雲是拿來給他那“金屋藏嬌”?徐荊芥對那位“金屋藏嬌”其實不打熟悉,雖然後者確實是他救回來的,那又是一個難得用了塑靈丹的樣本,徐荊芥對對方重塑的靈根非常好奇,可他卻和那人沒什麽接觸。倒不是徐荊芥良心發現,而是燕朔雲護得緊,雖然徐荊芥沒事總愛在雷區撩撥人兩句,但是對於一些底線還是踩得很準的要沒有那本事,他早被趕出玄清宗了在這事上,他倒是十分安分。徐荊芥十分懷疑,自己頭天研究了那位任長老重塑的靈根,第二天這個姓燕的就能把他的靈根挖出來。燕朔雲瞥了旁邊的人一眼,立刻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麽,解釋道“是給燕爾的,她通過大比了。”燕朔雲說的大比自然是東洲專門派人來玄清宗的大比。高修為的入秘境名額早在之前兩洲談判協商的時候都已經定好,畢竟高階修士打起來的動靜太大,修為到那地步,又總有一兩個一不小心就同歸於盡的秘法,不好靠著比鬥決出名額。但是那些低修為弟子就不一樣了,後者也是這次兩洲大比的主力靠著大比的結果遴選進入秘境的弟子。這些弟子大都修為不高,進入秘境之後也隻能在外圍轉轉,談不上什麽收獲,但他們畢竟是宗門的下一代、代表了這個宗門未來的發展勢頭。兩洲中無論是宗門亦或是世家,都對結果相當看重。燕朔雲其實也沒有想過燕爾能夠入圍,畢竟燕爾雖然根骨悟性都不錯,但是因為體質的原因、修為在同齡人中不算出色,燕朔雲也沒想過這個討債的妹子真的爭氣了一回。說實話,站在兄長的立場上,燕朔雲其實並不想燕爾這時候進入秘境。畢竟燕爾修為尚淺,秘境這個地方,一旦進去之後就是生死由命。這個秘境又是剛剛現世,內裏是什麽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就連燕朔雲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更別說隻有那點修為的燕爾了。但是這畢竟是燕爾自己的道途。燕爾自己掙來的機會,燕朔雲不會攔、也攔不住。他還能怎麽辦?隻能多操心些,在進入秘境前就給妹子做好了各種的準備。燕朔雲這邊為妹子操碎了心,另一邊任繹也同樣為小姑娘即將進秘境這件事擔憂不已。要說燕朔雲對妹子能奪得名額這件事是“有點兒意外”的程度的話,那任繹就是“十二分驚訝”了。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這位燕小妹妹乖巧聽話還動不動就害羞,是個非常秀氣的小姑娘,再聯係對方的醫修身份,任繹自然而然地覺得這小姑娘並不擅長與人鬥法。然而這幾天,旁觀了幾場大比之後,任繹這三年間建立的印象,愣是像是被石頭砸掉的玻璃窗、碎得渣都不剩。擂台之上,小姑娘一手銀針使得出神入化,對麵往往一個不留神就被封了行動能力。而且仗著自己作為醫修對人體的了解,燕爾用的經常是以傷換傷的打法,用最小的代價換取對方最重的傷害,那股不要命的瘋勁兒,別說是同階修士,就是修為比她更高一些的人都要被逼得往後退。低階修士間境界不同造成的修為差別並沒有到如隔天塹的地步,對手在氣勢上一落了下乘,輸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贏是贏了,但是這個贏法讓任繹忍不住偏頭去看燕朔雲你妹這樣你難道就不管管?一向寵妹妹的燕朔雲這次卻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冷靜態度,他以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平淡的語氣,“燕爾也是修士,我不可能護著她一輩子。”任繹“……”道理是這個道理,懂他也是懂。但是看看那邊滿身是血的燕小妹妹,再看看這邊完全無動於衷的燕朔雲,任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震撼的表情這是親哥?!倒是任繹先前某個疑惑終於解決了。明明燕朔雲平時對燕爾表現出了堪稱無底線的縱容,為什麽燕爾還是很怕她哥的樣子。就燕爾在擂台上那樣子,小姑娘修煉時吃了多少苦頭可想而知。雖然有了前麵的鋪墊,但是看到那場燕爾滿臉是血、手上的銀針用完,卻緊接著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把長刀、麵無表情的逼過去的時候,任繹還是嚇了一跳。但是嚇一跳的顯然不隻是任繹一個,作為對手、本該占優勢的那個男修也被燕爾這不要命的架勢嚇到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想避鋒芒,結果卻忘了自己這會兒正在擂台邊緣,直接失足摔了下去。他掉下去以後,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燕爾在台上晃了晃,卻硬挺著一直等到旁邊的裁判宣出了勝者、才一頭栽倒。任繹真是從來沒想到,燕爾居然還是一個這麽有勝負心的小姑娘。不過震撼歸震撼,要是讓燕爾就這麽去秘境,他也不放心。雖然以燕爾的修為進入秘境之後都是在秘境外圍,但是秘境中所謂的內圍外圍都是相對的,哪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秘境內的機關陣法先不說,妖獸可是長腿的,誰都不能保證在核心區域的妖獸有沒有閑著沒事跑去外圍溜達的,以低階弟子的修為,一旦碰上了就是滅頂之災。任繹作為秘境(曾經)的主人,還是有點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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