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晏秋剛剛站起身來,待他看清來人是誰後,驚得差點沒站穩。黎郅倒是很平靜,隻是問道:“醒了,頭疼嗎?”晏秋搖了搖頭,拚命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然後他就想起來自己睡過去之前似乎接了個電話。他以為是爺爺,原來不是嗎?“我昨晚……”具體的細節晏秋已經想不起來了,因此隻能試探性地問一下。黎郅不知想到什麽,笑了一下,回道:“你昨晚喝醉在車站睡著了,我就先把你接到這兒了。”“那爺爺知道嗎?”晏秋猛然想起這一茬。“已經打過電話了。”黎郅回道。晏秋聽到這兒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爺爺知道的話雖然就不至於再擔心他,但這也就變相地說明了他和黎先生其實很熟悉,不然的話黎先生也不至於大半夜跑去接他。最近傅建庭正想辦法和黎家搭上關係,如果爺爺知道他認識黎郅,會讓自己幫他們嗎?晏秋正想著這件事,就聽黎郅走過來問道:“餓嗎?飯已經做好了,要現在吃嗎?”晏秋確實也有些餓了,聞言立刻說道:“好。”說完,便隨著黎郅一起下樓。黎家的裝修風格和他剛才所住的那個房間差不多,以黑白為主。但與這裏的裝修風格有些違和的是,晏秋一路下來,看到了很多花。各種各樣的洋桔梗擺滿了黎家的別墅。在餐桌上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束純白色的洋桔梗。插在天青色的瓷瓶中,將織錦金銀絲的餐布襯托得高雅素靜。“您很喜歡洋桔梗嗎?”晏秋問道。黎郅聞言,目光在了桌上那束純白色的洋桔梗上,既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隻是淡淡地回道:“祖母很喜歡。”“這樣啊。”晏秋也沒有再多問,低頭吃起了飯。黎郅準備的是中餐,很合他的口味,因此晏秋不由多吃了幾口。隻是剛吃到一半,他卻突然停下,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束純白色的洋桔梗上。他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死後,骨灰葬在傅家的私墓。比起其他墓碑前的花團錦簇,隻有他的墓碑空空蕩蕩,就像他生前一樣絲毫不引人注目。但他頭七那天,有一個人來到他的墓碑前,在他的墓碑前站了蘿卜許久,最後放下了一束純白的花束。晏秋沒看清那人的臉,隻看清了他墓碑前的那束花。是一束純白色的洋桔梗。-吃完飯,黎郅因為有事,派人送他回了老宅。他推開別墅的門,就見爺爺已經等在了客廳,手裏拿著一張報紙,但是很明顯,他並沒有看進去。見晏秋回來了,這才鬆了口氣。“爺爺。”晏秋知道逃不過,於是主動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他以為爺爺會問他和黎郅的事,然而沒想到爺爺一開口,問的卻是,“怎麽去喝酒了?不開心嗎?”晏秋聞言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因此好半天才搖了搖頭回道:“不是,是部門聚餐,同事都去了。”“這樣啊。”爺爺聽完,一顆心也慢慢放下,“我還以為你在這裏住得不開心了。”“沒有。”晏秋搖了搖頭,“挺開心的。”“那就好。”傅老爺子說著,將手中的報紙拿起又放下,似乎在糾結著什麽事情。晏秋見狀就知道爺爺這是還有事要說,於是也沒離開,靜靜地等著他。然後就聽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和黎郅?”晏秋就知道最終還是逃不過這個問題,因此歎了口氣,如實回道:“我們認識。”“隻是認識嗎?”傅老爺子繼續問道。晏秋有些被問住,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和黎郅的關係。說認識似乎太淺,可相熟又似乎太深了。傅老爺子看著他的反應,也沒有再繼續逼問,隻是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的關係如果很近的話……”晏秋聽到這兒,心裏不由一涼,果然還是要替傅建庭他們遊說他嗎?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黎老爺子接下來說的卻是,“爺爺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啊?”晏秋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老爺子。”“黎家比較複雜,你性子單純,最好還是別和他們家扯上關係。更何況黎郅的父親去世得早,他23歲那年就接管了黎家,他跟黎家那位老爺子的關係也不好,沒有老爺子的助力,但還是能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坐穩那個位置,所以哪怕是我,也從不敢小看了他。”晏秋對於黎家沒有什麽了解,隻是聽得有些奇怪,既然關係不好,為什麽黎郅還會這麽認真地為黎老爺子準備壽宴和壽禮?但他自然也沒有問出口,隻是把這些疑惑壓在了心底。傅老爺子也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但還是努力勸道:“總之,黎家是灘渾水,你不要進去。”-爺爺那番話終究還是在晏秋心裏留下了一些痕跡。因此晏秋這些日子一直試圖在網上查一些有關黎家的資料。但網上有關黎家的東西少之又少,除了一則黎父黎母意外離世的消息外,再沒有任何相關的報道。晏秋將那篇新聞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這才知道黎父黎母去世那年黎郅剛大學畢業不久。黎家家大業大,旁係眾多,人人都想借著這個機會從中分一杯羹。而黎老爺子當時不知為何,既沒有出席兒子兒媳的葬禮,也沒有出山幫黎郅。隻是把自己鎖在老宅裏,閉門不出。這樣的態度無疑讓黎家更加危險,大家都以為黎家大廈將傾。但誰也沒想到,才大學剛畢業的黎郅硬生生坐穩了那個位置。穩股價,掃旁支,僅兩年時間,便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黎家徹底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裏。雖然爺爺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黎郅太狠,遠離為妙。然而不知為何,晏秋看著報道上唯一的那張照片。此時尚且稚嫩青澀的少年一身黑衣站在兩座墓碑前,撐著一把黑傘,留給眾人的隻有一個背影,因此沒人看見他的臉。他的身後站滿了人,但每一個卻都離他很遙遠。晏秋看著這張照片,爺爺說那時的黎郅小小年紀,卻手段了得,屬實可怕。但不知為何,晏秋卻有一絲心疼。大概是因為,他們都經曆過一樣的孤立無援。-很快就到了黎老爺子的壽宴。黎郅一大早就去了祖宅,因此抽不出身,所以隻派了司機來接他。黎郅打電話來說明時晏秋想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他自己過去就好。但架不住黎郅堅持,最終還是同意。黎老爺子的壽宴放在祖宅辦。晏秋原以為黎郅的山頂別墅已經足夠豪華,但到了祖宅才明白,之前隻是小巫見大巫罷了。黎家的祖宅位於山上,傍山而建,從大門進去,竟然遠遠看不到另一邊,所有的建築都仿古製,以清代的歇山建築為主,屋麵峻拔陡峭,氣勢非凡。晏秋踏進去時還以為進到了什麽古代人家的宮廷別苑。來賀壽的人並不少,但都很是安靜,整座院子隻有走路聲。直到快到會客堂,才多了些人聲。晏秋其實並不適應這樣的場合,因此一進來便讓司機帶他去找黎郅,想著盡快把禮物交給他,就算自己完成了任務。然而還沒走多遠,就聽身後一道詫異的聲音傳來,“小秋?”晏秋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然後就看到了不遠處正望著自己的傅沉澤和傅建庭。作者有話要說:第42章 壽宴黎家老爺子的壽宴辦得隆重, 但請的人其實並不多,邀請函都有定額。因此如果不是被邀請,根本沒有進來的資格。而傅老爺子又不肯幫忙, 因此傅建庭托了許多關係, 才勉強跟著以前合作過的生意夥伴蹭了進來。因此傅建庭對於晏秋能出現在這裏表現得十分疑惑。當然更驚訝的還要數一旁的傅沉澤。“你怎麽會在這兒?”傅沉澤先一步走過來問道。“和你有關係嗎?”晏秋不冷不熱地回道。傅沉澤本來也沒指望晏秋會好好回答他的問題,於是目光落在了他旁邊的司機身上。看著站在晏秋旁邊的司機,傅沉澤莫名覺得這人似乎有些熟悉。司機看著傅沉澤不甚友好的模樣, 立刻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然後向前一步,擋在晏秋身前, 不卑不亢地任由他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