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作者:北邊有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容衍將碗裏的紅燒肉和野雞蛋都夾給了寧長風,自己默默將米飯拌進菜碗裏,就著剩下的油星吃完。初來乍到,物資匱乏,得省著點。寧長風看了眼碗裏堆得冒出尖的紅燒肉,又夾了些回去,並按住了容衍的筷子:“純瘦肉不好吃,梆硬,我就喜歡吃帶肥的。”望著被夾回碗裏的滿滿堆堆的瘦肉塊,容衍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寧長風也抿了抿唇,別過眼,唇角微微揚起。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碗裏的飯,拿起工具便開始敲敲打打。容衍接過重活,加入其中。山中無日月,日子仿佛過得飛快,又仿佛才過去一天。唯一有變化的是二樓小屋在兩人的合力下一天天建起來,他們用籬笆在屋前圈了個院子,有幾株桃樹被納了進來,粉紅花瓣如雲似雪堆在樹梢,紛紛揚揚落在草地上,人的身上。容衍每日清晨都會早起,站在桃樹下接花瓣上的露珠,就著桃花瓣裝進酒壇一起埋入地下,說是要給寧長風釀桃花醉。一日一壇,已埋了十八壇。他還尋了織娘教他學做衣,歪歪扭扭縫壞了好幾塊布。所幸這人聰明,如此幾次還真叫他琢磨透了,小衣服小鞋子被做出來,針腳細密嚴實,不比織娘做的差。大些的給除夕穿,小些的給未出生的孩子準備著。他沒日沒夜地熬,趁寧長風睡著偷偷起來做,每一件小衣服和小鞋子都繡上一個“衍”字,然後把它們壓箱底收起來,油燈從晚亮到早,枯竭得隻剩底座。又是一個午夜。桃花源靜謐得如同世外仙境,月光如水灑落在小樓窗前,寧長風自夢中驚醒,摸到枕邊一片冰涼。他穿衣起身,推開門,凝視那亮起燭火的房間,良久。白日裏,李順德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原液”的確可以清除活屍體內的蠱毒,但需要一個可以承載它的容器作為媒介,將其盡最大範圍地散發出去。換言之,普通人一旦吞服下原液,隻會被裏麵蘊含的巨大能量反向吞噬,連渣都不剩。“能承載它的容器呢,最後會如何?”寧長風問。“不知道。”李順德搖頭:“也許生,也許死,也許不生不死。”……“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寧長風披著一身月色進門。燈下容衍動作的手一頓,給線頭打了個結,扯斷,一件貼身小衣便做好了。寧長風平素生活上粗糙,長年春寒冬冷都是一件單衫,得了風寒扛幾日就好,也不在乎。容衍心疼他病了難受,在一起時總是要督促他穿上防寒的小衣。小衣布料柔軟,睡覺時無需脫下,可當裏衣穿。如此寧長風便不會忘記了。容衍站起身,拿著小衣在他身上比了比,尺寸應當是合適的,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疊起收在箱子裏,這才轉身握住寧長風的手,感受到上麵的寒意後立時皺了皺眉:“怎麽手這麽冰,我去灌兩個湯婆子。”樓下便燒著熱水,容衍說完就要下樓,被寧長風一把拉住。“不要湯婆子,要你暖。”他難得說句情話,語氣正經得要命,耳根卻紅了。容衍好笑地揚起唇角,隨即解開盤扣,將他雙手貼肉揣在胸口捂著,微微飛起眼角看他:“這樣夠麽?”他本意是逗逗夫郎。寧長風臉皮薄,真抓實幹雖不含糊,這床第間調.情的把戲那是屢戰屢敗,從未占過上風。每到這時,這人就該抽回手奪門而出了。怎知寧長風忍著耳根紅熱,湊過去輕輕啄了啄他唇角,拉著他的手環上自己的腰:“別的地方也很涼。”語聲低而微顫,溫熱呼吸打在他耳廓,難為情得就像那夜溫泉。“要你暖一暖。”第86章 正文完他們在小樓上抵死纏綿,不分晝夜。月色一層一層爬上窗欞,映出交纏的兩道影子,間或一兩句呢喃低語自小屋傳出,消散在夜風中。“那個辦法……我不放心。”“這一路總是你在救我,也該輪到我救你和寶寶一次了。”如果拯救蒼生是你的宿命,不妨讓我替你先行一步。即便此去無回,魂魄碎裂成粉塵,我也會將自己一片一片拚湊起來,找到回家的路。某日,清晨。晨曦斜照在小樓上,容衍臨窗而坐,露出的半邊側臉線條漂亮,眉眼漆黑如墨,一雙骨節寬大粗糙的手在他臉上動作著。寧長風一手捏著他形狀優美的下頜,一手夾著刀片,正聚精會神地給他刮冒出來的青青胡茬。“好硬。”他指腹在容衍微微刮手的胡茬上摩挲,評價道。初遇見這人時,他是不長胡茬的。寧長風原以為是他受傷體弱的緣故,後來才得知是先帝給他喂了藥,為了滿足那個變.態老皇帝的私欲。他一度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容衍什麽,居然能讓自己為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連崽都揣了倆,還都是心甘情願。起初他以為是美貌,因此在鹿鳴山鬧矛盾時總是依著性子來,幾次三番說分手便分手,那時從未想過天長地久,直到他走入先帝寢殿……一個人到底要有多堅韌的心性,才能在曆經那麽多折磨與侮辱後還能做到不被黑暗同化,身墜崖底卻永不放棄追尋微光,如宣和、如他、如被救下撫養長大的落氏二十七子……明明身陷囹圄,卻盡己所能去溫暖別人。這才是容衍。他不需要誰拉他走出深淵,他自己心中本就有團永不熄滅的光,在某個未來一定會將他帶回溫暖光明的世界。隻是寧長風出現得恰恰好而已。“好了。”他放下刀片,將帕子在熱水中浸濕,擰幹,替容衍敷了敷被刮得微紅的肌膚,仔細端詳片刻才道。容衍便彎起眼睛笑,他已過而立之年,歲月褪去了他臉上刻意被營造出的少年感,增添了許多沉穩和內斂,漆黑眸底經年累月的寒冰終於融化成一片澄澈的湖,陽光與樹影映進去,漾起一泓煙波。寧長風胸中被這泓煙波擠著撞著,隻覺洶湧不已,他卡住容衍的下頜,不禁俯身在他眼皮上親了親,啞聲道:“別這般看著我。”會不忍,不舍。容衍順勢摟住他脖頸,將人壓得更低了些,攫住了他抿得緊緊的薄唇。他們在陽光下肆意親吻,微風拂過十裏桃林,繽紛花瓣簌簌而落,有些乘風飄進小樓,撲在二人側臉、身上,被容衍一片一片叼走,印上新的痕跡。深夜。寧長風緩緩睜開眼睛,容衍一隻胳膊墊著他後脖頸摟著他肩背,另一隻搭在他側腰的手不知何時已緩緩滑落至肌理分明的小腹,掌心暖著那一小塊地方。他呼吸勻長,睡得正熟。寧長風靜靜凝視他許久,眼底一層又一層的泛起紅潮,又一點一點被壓下去,湮沒在靜寂無聲中。誰來做容器,答案已不言而喻。他拗不過容衍,更舍不得拋下容衍,讓他帶著除夕獨自在人世間渾噩一生。死容易,思念卻很難。寧長風掌心覆住容衍的手,緩緩運起異能,小腹開始緩緩抽搐,一顆一顆豆大的汗珠自他額間鼻頭冒出,連綿成片滑落脖頸,終於能源核心被抽了出來。那是一顆瑩綠色的珠子,琉璃珠大小,懸在寧長風掌心,肉眼可見精純的能量在珠體內緩緩遊逸。他舔了舔迅速變得幹枯的嘴唇,將珠體送進了容衍體內。容衍在睡夢中蹙了蹙眉,手指下意識撫上他側臉,指腹在他眼瞼處抹了抹,呢喃了一句:“別哭……”寧長風低低“嗯”了一聲,被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包裹,他闔上眼,緊緊抱著容衍睡了過去。次日。容衍睜開雙眼,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體內的變化。一顆瑩綠色的珠子懸在丹田處,為他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寧長風頭枕在他胳膊上,雙手緊緊摟著他,下頜抵著他鎖骨睡得正香,眼瞼下的憔悴清晰可見。容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將自己從他的禁錮中脫身,平靜地起身穿衣,替熟睡的寧長風掖好被角,以防走了熱氣。他彎腰,掌心聚起一團綠色能量,不太熟練地送進寧長風體內。因為能量的滋養,寧長風臉上的憔悴逐漸褪去,恢複了血色。他無意識地攥緊被角,似要挽留什麽,卻陷入更深的睡眠。從祭司宮帶來的玉瓶靜靜立在櫃子上,被容衍抄進袖子裏帶走。*黔南山脈外,火炮爆.炸聲不絕於耳,遠在盛京的景泰藍集舉國之力調來了無數重炮,在葭野平原一字排開,從頭裹到腳的重甲士兵如黑雲壓陣,日夜對著南越炮轟,誓將活屍大軍阻在金平城外。南越境內被轟得千瘡百孔,硝煙彌漫在整個國境上空,遮住高高在上的祭司宮,經久不散。姚厝不得不棄了老巢,襲擊了與之相連的南昭國,帶著新製成的活屍大軍逃竄至黔南山脈,包圍了藏在山腹之中的桃花源。“還我原液!還我原液!”淒厲的嘶吼聲回蕩在山脈上空,數十萬活屍在操縱下扒在山體上,它們用身體撞、用指甲刨、用獠牙啃,土石簌簌而落,山體在一點點變薄。姚厝已丟棄軀殼,漆黑蟲體膨脹至數倍。它盤在山頭高高揚起頭部,吐出的毒液落在山體上,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大洞。山體搖晃不已,藏於山腹內的百姓互相抱著瑟瑟發抖,跪下祈求神靈的垂憐。他們知道神就住在桃林裏的小樓上,但無人敢進去打擾。因為與神同住的那個人不喜歡他的神被覬覦。直到容衍自桃林內走出,漫天的哭喊與祈求聲俱是一靜,無數人張著嘴忘記了磕頭,淚痕遍布的臉上湧現出一瞬間的茫然。容衍揮手,身後綠色的能量屏障緩緩形成,將整個桃花林籠罩其中。原來擁有媲美神靈的力量是這種感覺,隻要他想,整個人間頃刻便能翻雲覆雨,寧長風卻一直在壓抑能量,陪他用凡人的方式生活著。容衍苦笑,掌心飛出無數綠色光點,散落在黑壓壓的人群中,他們紛紛仰頭,睜大眼,在驚愕中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