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恪決矮身,看著它來接自己的份兒上,大手在濕乎乎的狗腦袋上拍了拍。猶如例行公事。接著直起身繞開它。“嗷嗚”狼青追上前人,並排在他腿邊。“你受委屈了?”顧恪決走在細雨下,步履平緩。“嗷嗷嗚。”“哪兒受委屈了?”“嗷嗚嗷嗚~”“你是狗,別學狼。”“嗷嗚”“笨狗。”“嗚嗚嗚嗚嗚。”叫得更委屈了。四爪一蹦,頃刻消失在樹叢中。顧恪決站在原地,看著黑暗中有動靜的方向。嘴角輕翹,後又慢慢抹平。雨絲冰涼,落在臉上讓人清醒。顧恪決就這般沒撐傘緩慢走著,寬厚的肩上猶如壓了一層又一層的黑霧。像是過了很久,穩重的背影也消失在雨幕之中。管家站在大門口,心中一疼。他望著門口莊嚴的石獅子,漸漸失神。要是老爺在,大少爺相必也會像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一樣,瀟灑痛快吧。外麵的風言風語,他不是沒有聽說過。但是顧家情況如此,前十幾年,容不得大少爺走錯一步。壓抑的日子久了,大少爺的性子也更是沉下來了。像夫人給大少爺迎妾的舉動,他當初也是支持的。他們做不到讓大少爺再活成十七八歲的自由樣子,也做不到像二少爺沒心沒肺的缺心眼樣。但起碼有個知心人讓大少爺想說話的時候有人說;像這般累了的時候有人等;下雨回家晚了有個人接一接。元公子心思純淨,模樣不差。是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這些老一輩人隻希望兩人好好的。不求琴瑟和鳴,但求能言幾句也好啊。作者有話要說:餅團,阿餅是哥哥,阿團是弟弟。第10章 清晨,雲霧未消。天空依舊沉悶。風吹過,好像又涼了一些。元阿笙裹緊被角,緊閉的眼皮顫動。額頭上滿是汗水。他掙紮著,眼睜睜看著滿臉褶子,頭童齒豁的糟老頭子抓著麻繩將他纏上一圈又一圈。他想掙逃,但是手腳被綁住,隻能像蟲子一樣蠕動。他想求救,但老頭子後頭的阿餅跟阿團隱沒在暗處,笑得陰森森。“救命!”“咚”疼痛襲來,元阿笙猛地睜開眼。他眸子水霧蒙蒙,額角汗津津的沾著碎發。惶恐還沒從心中散去,白著張臉,看起來脆弱又淒慘。他愣愣望著已經亮了的天光,後知後覺自己是在做夢。目光落在身上的被子,邊上半個手臂處是床沿。他這是睡著摔下床了。姓顧的,狗東西。做夢都不放過他。元阿笙攏著被子坐起,眼珠遲滯轉了轉。觸及邊上的床沿,又機械地抖了抖被子翻身上去。豆兒不在,估摸著時間還得一會兒。元阿笙幹脆再眯了一會兒才坐起來。風一吹,薄薄的寢衣擋不住寒涼。這溫度下降得真厲害。*吃完飯,元阿笙對著門口的地而坐,想著種子的事兒。“豆兒,你說我直接開口,會有人送種子來嗎?”“肯定會,少爺要不我問問外麵兩個哥哥?”元阿笙瞬間想到夢裏兩兄弟可怕的樣子,一臉抗拒。“元少爺。”說曹操,曹操到。“元少爺好。”兄弟兩個都是結實的人,往門邊一杵,活像去要債的。元阿笙坐直,繃緊了神經應對。“何事?”“這個玉露膏,今兒該擦了。”元阿笙氣堵,有氣無力往躺椅一靠。豆兒蹦跳著上去接過,隨後蹲在自家少爺身側給他一手倒上一點。“少爺,搓一搓。”元阿笙睨了小孩一眼,邊搓邊嘀咕:“狗東西!顧恪決你這個糟老頭子,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討細皮嫩肉的小老婆,活該你不行。”門口,鐵青的身影一閃。“汪汪!”元阿笙隱約聽到狗叫聲,一塊兒低聲罵。“臭狗子,天天來守著,我這裏是有骨頭還是有什麽。”“汪嗚,汪汪!”狗叫聲大了,元阿笙手一頓,默默轉身換了個方向對著。“少爺,你在說什麽?”豆兒隻聽個囫圇。大狼青一下蹦入門裏,眼睛盯著元阿笙。頗有種你再說我就咬你的感覺。元阿笙餘光飛快瞥了眼大狗,往躺椅縮了縮。很有骨氣地換成心裏嘀咕:說一下都不行,你嚇人你還有理了。你家主子不讓我出去,□□,霸道,狗東西!*湖邊。魚兒暢遊,碧綠的湖水清透如玉,漣漪四起。小亭子裏,顧恪決坐在坐榻上,手執書卷,慢慢翻閱。今天休沐,他難得有空閑待在這邊打發時間。可看著看著,連打兩個噴嚏。眸如墨,一時讓人瞧不清其中的意味。“天涼了。”該添衣了。顧恪決放下手帕,目光移開書卷放遠。草木顫動,對麵凋零的花叢中忽然鑽出來個狗頭。“汪,嚶……”這聲音一聽就是受委屈了。顧恪決假裝未聞,收回視線不管。瞬間,大狗若疾風繞著湖岸而來。顧恪決背脊鬆懈,指節抵著自己的額角。大狗頃刻間已經跑到近處,顧恪決壓了壓眉眼。無情道:“我說的話你不聽。”“別來找我。”“嗚……”“嗚也沒用。”狼青見主人給他出不了頭,沮喪地往地上一趴,下巴搭在前爪。毛耳朵被沾濕幾縷黏在一起,怏怏不樂。管家沏茶進來的時候,狼青隻抬了抬眼睛,一副委屈樣子。“青青怎麽了。”“嗚。”管家先給顧恪決添了杯茶,隨後將茶壺放在一旁的爐子上。顧恪決:“母親打算回來了嗎?”“還沒有,夫人說……”管家猶豫,有些不好開口。“講便是。”顧恪決又翻了一頁書,慢慢看著。清風舒朗,撩動男人散在身後的墨發。俊朗的五官如高高在上的明月,泛著不可接近的寒霜。一副好模樣,卻因為不露自威的氣勢而被人忽略了。管家可惜,話也含著惆悵。“夫人說您不,不圓房,她便不回來。”“撕拉”狼青抬頭,直直看著撕爛的書頁,眼中躍躍欲試。管家眼中錯愕一閃。“少爺。”何時曾見過少爺這般失態。“無事。”顧恪決放下書,將撕爛的那一頁蓋上。“母親那邊,多叫點人看著。”“是。”管家低頭,麵上恢複鎮定,內心依舊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