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著呢, 昨天主子還專門來過一次。結果哪裏知道少爺已經走了。”阿團走在元阿笙的另一側。“我們起來的時候還以為少爺又被擄走了。可嚇死人。”雞棚外,元阿笙麵露歉意。“下次不會了。”天氣冷,雞鴨都蹲在窩裏。一共十一隻,獨獨少了那一隻大公雞。“曲涯來過了?”“對,他說他得了你的允許,主子那邊一點了頭他就過來抓了。不過他自己親自上手,被叨了不知幾下。”母雞大了,蹲在窩裏眼睛要眯不眯。忽然,元阿笙在它翅膀的縫隙中看到一抹鵝黃。接著一個小小的鵝腦袋從縫隙中擠出來。元阿笙身子前傾,試圖看個清楚。“哪裏來的小鵝?”阿餅快速解釋道:“主子讓人從莊子上的暖房送來的。”“這麽冷的天,顧雲霽瘋了。”“送了幾隻?”元阿笙本來還打算進去的,隻能將雞棚的門重新關好。阿餅道:“六隻。”“本來我們打算照著少爺那樣先放在雜物房養的,但是現在雜物房也冷,隻有放雞棚,看母雞會不會幫著帶一下。”“天寒地凍的,虧得他想得出來。”阿團小小一聲。“我看是主子以為少爺喜歡這些,所以才送過來的。”“行吧。”“好生養著就是了。”元阿笙想著要是他現在再走一次,回來之後院子裏會不會多一頭到處拱雪的豬。一天不見,院子裏依舊不變。元阿笙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裏麵早已在他進門的時候就放上了炭盆。此時解下大氅,也是暖烘烘的。“家裏有人就是好啊。”“那阿笙不要總是一聲不吭就跑了。”“顧雲霽?”顧恪決起身,緩步靠近元阿笙。又自然地將他手中的大氅接了過去。“我與阿笙一同回的,阿笙何必這麽驚訝?”元阿笙後退幾步。“你不是困了嗎?我那時不好打擾你。”顧恪決將手上的衣物掛好,低聲道:“我與阿笙之間不存在打擾。”元阿笙直接忽略他這句話。他轉身,拉開門就要出去。“阿笙又要走?”元阿笙白眼一翻,手伸在他跟前。“你休書打算什麽時候給我?”顧恪決點了點他的手心,聲音微微繃緊。“阿笙別想。”“想想也不行,顧首輔,你好生霸道。”說完他也不管裏麵的人是什麽反應,徑直去了廚房。這個點兒了,也差不多給做飯了。他這邊剛發好火,糯米糍一樣的奶娃娃從門口湊了個腦袋進來。“呀!哥哥你真的回來了!”元阿笙彎眼。“快來,外麵冷。”“哥哥,我昨天找,哥哥不在。”元阿笙攏著小孩抱在身前,雙手蓋住他的小爪子。“這麽冷的天,你還來找我玩兒?”“嗯嗯。爹爹種的好東西長大了。送哥哥!”說著,他邊在自己的兜兜裏掏啊掏。元阿笙先是看到一點紅皮,緊接著是一根手腕大小的……紅薯?小孩捏著他的手一連放了兩根兒胖胖的紅薯進去,元阿笙錯愕。“這是你爹爹種的?”“嗯,爹爹種的。”“爹爹有好多好東西窩。”元阿笙驀然一笑,他捏捏小孩的鼻尖。“你怎的知道是好東西。”“爹爹說的。”“那你可知,這個東西叫什麽?”“爹爹說是薯薯。”“那隻有這麽一點兒嘛?”“嗯,一點點。”“爹爹說花花不好看,下次不種了。”“那這個……”元阿笙揚了揚手中的紅薯,“不種了的話,這個怎麽辦?”隻看花,不看根的嗎?“我找到的!”顧棋安挺了挺小肚子,眼睛發亮,“爹爹說給我。”此時,不知何時坐在元阿笙身邊的顧恪決出聲:“棋安的外祖家行商,去過許多地方,有稀奇的東西就帶回來給棋安的娘開店。”“老二在鴻臚寺,與外邦的人接觸頻了些。夫妻倆興趣相投,盡是喜歡這些稀奇東西。”“原來如此。”看來不是大燕本土產的東西。元阿笙揉了揉崽崽的臉,“那你告訴哥哥,你們那邊還有這個薯薯嗎?哥哥買。”“阿笙若是喜歡,我去看看。”元阿笙忽然直直看著顧恪決。“顧老頭。”顧恪決一噎。“阿笙。”“我該叫你顧雲霽還是顧恪決?”顧恪決語調悠然。“隨你喜歡。”“你自己沒事兒做,大白天的跟我們這些閑人湊在一塊?”元阿笙以前隻是跟顧雲霽熟悉。忽然知道顧雲霽與顧恪決是同一個人,他忽然有一種割裂感。短時間內他還是消化不了。顧恪決凝眸。目光似夜霧,將元阿笙全然籠罩。他瞳孔顏色本就略深,一動不動看著人的時候就像暗夜裏的狼鎖定了目標。寒得人脖頸發麻,動彈不得。以前當社畜當習慣了,別人一強勢,元阿笙就容易慫。何況是對著顧恪決這隻老狐狸。元阿笙艱澀的咽了咽口水,視線飄忽起來。剛剛與顧恪決說話的是剛剛的他,不是現在的他。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顧恪決壓下眼睫,抿緊的唇莫名給人一種委屈的感覺。元阿笙:他剛剛說話有那麽重?“哥哥,你要去嘛?”顧棋安搖了搖元阿笙的手,將他的注意力扯回到自己身上。“去。”“不過我要是把你家那些拿完了,你爹爹罵我怎麽辦?”顧恪決:“他不敢。”顧棋安看了一眼顧恪決,然後鄭重點點頭。“大伯說不敢。”爹爹就肯定不敢。元阿笙掃了一眼顧恪決。“以前沒見你們倆湊一塊。”不然奶娃娃這大伯一喊,他準是知道顧恪決身份了。元阿笙看了看灶孔裏的火,揚了揚手裏的紅薯。“棋安,你吃過這個沒有?”“沒,爹爹說有毒。”也是,也不是人人有勇氣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我把這個放火裏,可以嗎?”“給哥哥的。”“咱們烤一烤,看能不能吃。”灶台上,阿餅忙碌,阿團被占了位置,隻好跟豆兒一起洗菜。奶娃娃帶過來的紅薯勻稱,巴掌長,剛好適合用來烤著吃。元阿笙將紅薯埋入泛紅的木炭灰中,繼續燒他的火。午飯過後,元阿笙怕燒成炭,肚子還飽著就將其掏出來。“呀!髒髒。”顧棋安小小一團蹲在元阿笙的身邊。他見元阿笙用手去摸,輕輕拽了拽他的衣服。“哥哥,不吃。”顧恪決從進了院子就跟在元阿笙的身側,此時見他一臉歡喜地去碰那東西,眉心微動。阿笙怕是認識這東西。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東西他隻在顧行書的暖房裏麵見過。是外邦使者知道他喜歡稀奇,才送來的禮物。細算起來,已經有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