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參謀將軍宋琦匆匆走了進來,湊到我的近前輕聲說道:“劉將軍,京城來的那位肖大元帥派了一名使者前來。


    我剛剛與其匆匆見了一麵,簡單聊了幾句,他應該是被派來觀察我們營中情況,探探你的口風的。


    不知你打算如何應對?”


    我笑著說道:“我倒是想聽聽你的建議。”


    這位參謀將軍毫不謙讓地說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不論對方說什麽,你一定會生硬地懟回去。


    我覺得完全沒那必要。當下韜光養晦,坐山觀虎鬥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不如這次你就聽我的吧,幹脆直接裝病。對那位使者完全避而不見,也不太合適。你就裝作病殃殃的樣子躺在床上,少說兩句。


    讓他們對我方降低戒心就行了。”


    我咧嘴笑道:“我這人最聽人勸了。正好自己也沒想清楚該如何麵對那位使者,先聽聽他怎麽說吧。


    你們一起配合我,咱們共同給他上演一出好戲。”


    宋琦見我從善如流,能夠很認真的聽取下屬的意見,心中甚感欣慰。


    於是他匆匆施禮之後,便退了下去。找人去做詳細的安排。


    那位焦急等待的使者,被安排在一座單獨的營帳中。他的內心也有些惴惴不安。


    因為自己親眼所見,這所軍營中兵強馬壯,人馬數量驚人。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來這些叛軍實力不容小覷啊。


    他的營帳之外忽然一陣喧嘩,他忍不住好奇,連忙探出頭來。


    卻見一大群人亂哄哄的圍成一圈,被圍在中間的兩個人,都脫光了膀子,抱在一起正在拚命扭打。


    其中一個壯漢,後背特別厚實,渾身的皮膚黑油油的,好像被人潑了一身墨,又沒洗幹淨。


    此人正是我的老部下,那個外號叫山藥蛋的。


    他的對手也不是外人,就是那個外號叫石頭的。


    他們二人一邊扭打,一邊高聲對罵:“自南宮大將軍走後,這營中都全他媽亂套了,軍餉也沒人給發放了,你們這些人更是沒大沒小,敢和老子作對。


    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這是山藥蛋的聲音。


    對麵的石頭也毫不相讓,一邊玩命抵抗,一邊扯著脖子高喊道:“別說是軍餉了,連飯都吃不飽了。軍心渙散,人心思變是免不了的。


    按說我的軍階不比你低。老子好不容易在外麵搶了些銀子,溢香樓的頭牌是我先看上的,你憑什麽跟我搶?”


    圍觀的眾人無人上前阻攔二人打鬥,隻是嗷嗷亂叫跟著瞎起哄。


    那位使者不由地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最初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因為他們自己都說了軍心渙散,人心思變。


    看來這軍紀也是一塌糊塗,兵士們外出搶劫,為了逛青樓竟然還不知體麵地扭打在一起,也沒人製止。


    這時那位參謀將軍匆匆走了過來,對他微微一禮說道:“實在抱歉。我家少將軍身染重疾,臥床不起,讓您久等了。


    我這就帶您去見他。”


    使者跟在宋琦的屁股後麵,走進了我的營帳。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位傳說中南宮大將軍的義子橫臥在榻上,額頭上放著一塊兒潮濕的白色巾帕,躺在那裏一聲不吭,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使者挪動雙腿上前施禮,我無力地向他擺了擺手,又連連咳嗽了幾聲。


    宋琦連忙向使者解釋道:“我家少將軍在南宮大將軍遭人陷害,含冤去世之後,便傷心欲絕,一病不起。


    若有不周之處,還望貴使多多包涵。”


    使者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開口安慰道:“我們肖元帥也覺得南宮大將軍死得蹊蹺。否則你們也不至於集體反叛。我家元帥畢竟也是行伍出身,對你們的處境感同身受。


    因此我們此次出京剿匪,主要針對的是洪家軍匪寇。


    如果能有機會查清楚南宮大將軍的事,你們仍有可能再次回到大順的懷抱。”


    我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嘴裏嗚哩哇啦大喊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便又頹然倒了下去。


    善解人意的參謀將軍連忙替我翻譯道:“我家少將軍的意思是,一定要為他的義父平冤昭雪,將那些藏在暗中,迫害他老人家的人繩之以法。


    否則他絕不會再歸順大順,其實你也知道,我們舉起反旗,完全是為了自保,迫於無奈。“


    使者認真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放心吧,回去之後你們的情況我都會一向我家肖大帥言明。也希望你們少將軍能早日康複,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當這位使者準備離去時,他又看到了令他吃驚的一幕。


    他奉肖大帥之命送來的那一車禮物,竟然正遭到那幫兵士們的哄搶。


    其中雖有一個將官模樣的人手舉皮鞭在驅趕著他們,但其他人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裏,終究無濟於事。


    使者在馬上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看來南宮大將軍走後,軍紀渙散,這群人真的快成土匪了!


    不過從我方的角度來看,這也未必是壞事。起碼我們藍旗大營可以專心應對洪家軍匪寇,這夥兒叛軍完全不用搭理,隨他們自生自滅吧。


    肖大元帥聽完那位使者耳聞目睹、一字一句的詳細匯報之後,暫時舒展了緊皺的眉頭。


    他點頭說道:“和我原先預想的差不多。隻是,這南宮大將軍的事,縱然是有冤情。我隻是一個帶兵的將帥,卻也無從查起。


    隻得上奏朝廷首輔大人,令兵部嚴查。”


    還有不放心的追問了使者一句:“你確認那位南宮大將軍的義子已病入膏肓了嗎?”


    使者堅定的點頭說道:“我雖不懂醫術,但看他那樣子,應該撐不過十天半個月了。而且那裏軍心渙散,已經快亂成一鍋粥了,完全不足為慮。”


    肖大元帥歎了口氣說道:“我倒不希望他死的這麽快。我還想再找機會派人去勸降呢。”


    隨後大元肖帥大手一揮下令道:“據我軍探馬來報。洪家軍匪寇已派出大批援軍前來解敘州之圍。


    我軍將士需按計劃提前設好埋伏,全殲來犯之敵。


    消滅敵方援軍之後,三日內給我拿下敘州。我軍再重整人馬,前去解兗州之危。”


    眾將各自領命離去之後,肖大元帥低頭咬牙,自言自語道:“張大胡子,你可得給老子撐住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泄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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