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荒而逃。  但到底為什麽落荒而逃,其實簡言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但直覺告訴他趕快跑。  而蹲在地上的青年目送他遠去,目光落在他差點同手同腳的身影上,忍不住翹了翹嘴角,眼裏都是笑意。  哥哥能不能不要這麽可愛。  播下種後,就靜等發芽,簡言倒是難得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盼望的事兒。  他每日下班便是去看看花種,他第一次參與種花的全過程,頗為新奇。  簡言有一顆閑弄花草的心,但沒有耐心且不夠細心,花花草草到他手中不過三日便死得不能再死,估計讓他自己來播種,這輩子都不可能看見有朝一日花盛開。  但裴缺有耐心,問及為什麽要種花,裴缺說因為想送哥哥花,不止一束,不是街上買來的,是自己親手播種的,也不會讓哥哥心疼錢。  買一束開幾天便歇菜的花的錢用來買常開不敗的花,簡言想一想確實不心疼。  他又十分感動,心道難怪他找不到男朋友,裴缺硬生生把找男朋友的標準往上拔了n個層次。  凡是追求者,簡言都忍不住把裴缺拿來比較一番,發現要從這世界上再找出一個對他好得無底線的人,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在裴缺的細心照料下,種子在簡言生日的頭天發芽了。  簡言生日在九月中旬,金秋時節,天氣涼快下來了。  簡言看著發芽,撐著手肘在陽台上看著盆裏的花種,美滋滋道:“是不是過陣子就能開花了?”  裴缺晾衣服,笑笑道:“哪有這麽快啊。”  簡言回頭看他:“明天我生日,你看要不把劉淵小遠叫來吃個飯?”  “大家聚聚。”  這成年人一忙碌起來,聚餐的機會少之又少,隻能不錯過任何一個由頭。  裴缺點頭:“哥哥安排吧。”  簡言伸個懶腰:“你說是去飯店吃,還是在家裏吃啊?”  “還是在家裏吃吧。”他自顧自道:“家裏吃也省錢。”  裴缺微微皺眉:“哥哥,我不是把工資都打你卡上了嗎?你怎麽還……”  簡言想著卡裏的錢,像是燙手山芋似的搖搖頭:“算了,這錢還是不要動。”  “為什麽?”  “這錢留著給你娶媳婦兒用。”簡言有自己的打算,他其實還是不太放心。  這錢太多了,他還是覺得裴缺的那個父親沒安好心,就算是真的請裴缺幫個忙,那等以後裴缺在那家公司仍然是待不長久的,以後離職了用錢的地方還多了。  能攢著就攢著,反正他的工資也是夠用的。  當然,這些話簡言沒有說。  裴缺卻聽他的話一頓,他的語氣跟著淡了下來:“哥哥不用替我攢著。”  “我不會娶媳婦兒。”  簡言愣了愣:“你什麽意思啊?”  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道:“你現在還年輕,慢慢來也不急,我也不是說讓你現在就娶,攢著錢以後你想娶了也不用著急。”  “哥哥……”  簡言不想在這種話題上跟他探討,越探討越覺得煩躁,他擰了擰眉:“我說不用你的錢就不用。”  裴缺怔住,看著他氣衝衝地進房間。  他蹙眉,不解地垂眼,不太明白自己怎麽把哥哥惹火了。  而且,明明是哥哥以前說讓他努力掙錢,他也一直把這個當成自己的目標,奮鬥,就是想讓哥哥過上好日子。  為什麽現在他有錢了,哥哥反而不高興?  裴缺抿唇,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麽了。  簡言用勺子撥弄砂鍋裏熬的湯,心情不是很好。  最近不知道怎麽了,對於裴缺的事情就像是個炸彈,一碰他就炸。  裴缺有女朋友,他不高興,裴缺不找女朋友,他也不高興。  大概裴缺都覺得他是天底下最難伺候的人。  簡言也頗為痛苦,不太想讓自己的情緒陷進這種莫名的境地。  他認為這是他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一邊是本身所帶的占有欲,一邊是清醒的認為自己不應該有這種占有欲。  他搖搖頭,將其拋之腦後。  生日剛好是在周末,簡言確實是想省錢在家裏做,但可能是因為下午和裴缺鬧矛盾,他晚上左思右想後,決定服軟用裴缺的錢去訂了位,請來公司來往還算頻繁的幾個同事,以及劉淵和李小遠。  這也是間接地向裴缺道歉,昨天自己確實反應傷人。  人不多,勝在大家都有共同話題,飯局上氣氛融洽,裴缺雖然不會主動的說話,但他應酬的能力發揮得不錯,凡是有話題拋在他身上,他都能接過。  大家知道他是簡言的弟弟,有人自拿長輩姿勢,不斷挖坑給裴缺跳。  裴缺便輕而易舉地將坑填上,甚至會笑眼微彎道:“叔叔衣領的口紅還是擦擦,當心被伯母看見。”  那人瞬間就是臉白了又青,然後在各說紛紛下漲紅了臉,整場都沒再開口說過半句話。  簡言憋笑打圓場,氣氛沒有僵住,反而比剛剛更熱鬧起來。  這場他做東,又是生日,免不了又要喝酒,裴缺是弟弟,在簡言的同事裏,裴缺算不上是同齡人,就像小輩一樣隱身,倒是沒人會去灌他的酒。  偶爾有人見他氣度非凡,想搭個橋,想敬杯酒,可惜酒到嘴邊,酒杯便被簡言攫取一飲而盡。  裴缺便在旁邊,一雙眼睛黏在男人的身上,眸色深深,看著他臉上浮著紅暈,罵那敬酒的同事欺負小孩兒。  同事被罵了一通,暈暈乎乎地走開。簡言便自覺自己保護裴缺,拍拍裴缺的肩膀,囑咐他:“不許亂喝別人給的東西。”  裴缺輕嗯一聲,微微彎腰,泛著涼意的指尖擦過男人嘴角的酒漬,低聲道:“哥哥也要聽話,不要喝多了。”  簡言本來應該躲開這個有些越界的舉動,但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神經,他愣是沒有躲,呆呆愣愣地看著裴缺,遲鈍地點點頭:“哦,好。”  裴缺彎唇一笑,獎勵似的誇他:“哥哥真棒。”  簡言喜滋滋地一笑。  他平視著青年的目光,這眼睛生得好看,此時更像是一潭幽深的泉水,牢牢將他吸住,簡言腦子不太清醒地想,這個距離很適合做什麽呢?  在偶像劇裏,這個環節適合接吻。  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將他的醉意活生生地嚇跑了,把他也嚇跑了。  簡言臉都白了,他往後退一步,沒心思注意青年的神色,反而跌跌撞撞地跑開,跑去劉淵身邊坐著。  可能是真的酒喝多了,不然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念頭。  若不是這滿大廳都是人,簡言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把自己扇醒。  簡言知道喝醉後有多荒唐,但平日裏有裴缺在,他便肆無忌憚。  但今天他喝得很保守,大概是剛剛真的嚇到他了,他不敢再多喝,生怕會出事。  結束後,簡言送走客人,他腳步有些虛浮,雖然盡力克製住,喝得也不少,理智尚存這已經是簡言極限。  “哥哥,走吧。”肩膀被人扶住,簡言像是機器人一樣,被人抓住往前走。  他有些遲鈍,身子虛軟地被人放進車裏。  裴缺前陣子找時間考了駕照,他載著人回家,空隙時扭頭看身邊的人。  簡言仰頭倒在座椅上,便閉眼睡過去,車窗留著縫隙,晚風吹進來,掀起他碎發一角,街道的霓虹燈光暈時而落下,鋪在他臉上。  他忽而動了動身子,大概是睡得不舒服,裴缺便像是小偷偷窺放在王座上的寶藏,然後倏而收回視線。    裴缺攙扶著人上樓,到家把簡言放在沙發上,簡言睡得迷迷糊糊的,腦子一下子被扯去這裏,一下子又被扯去那裏,想醒又覺得很累,睜眼也覺得天旋地轉。  裴缺彎腰,扶著簡言起來喝了口水,簡言靠在沙發上,倒也不鬧騰,安靜地喝水。  裴缺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哥哥,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簡言囫圇地嗯一聲,其實也沒大注意裴缺說的什麽話。  裴缺一走,他便軟若無骨地倒在沙發上,閉眼睡下去。  簡言其實並沒有睡著,隻是覺得好困,他也愛幹淨,一定要等到洗了臉洗了腳再睡過去。  畢竟他還存著理智。  一會兒後,裴缺便端著水盆出來,出來便看見簡言躺在沙發上,好似睡過去了,臉上的紅暈也沒有消下去。  裴缺一頓,走過去:“哥哥?”  簡言沒有應聲。  他放下水盆,用毛巾沾濕熱水,淺蹲下,手指輕柔地給簡言擦拭臉頰。  先是額頭,再是眉眼,那雙眼睛如果此時睜眼,必定眼裏都是他的倒影。  裴缺放輕呼吸,毛巾隨著手指的挪動,到達鼻梁,隔著薄薄的毛巾,他感受到陌生的觸感,心跳飛速加快。  鼻梁不算高卻也不矮,很秀氣,鼻梁有一顆小小的黑痣,不仔細看是看不見的。  如果舔舐上去,應該是會收到主人的驚慌失措的神色。  裴缺忍不住彎眼,隨後目光隨著移動落在那張薄唇上。  薄唇的唇角還殘留著吃完蛋糕留下的奶油漬,淺淺的,不太明顯。  裴缺擦拭的動作隨之一頓。  他並沒有擦掉這奶油漬,反而盯著這點入神。  如果擦掉,也就擦掉了。  可現在,薄唇在他指尖微微闔上,此時裴缺像是陷入一片沼澤,他深陷其中,難以後退,難以自拔。  裴缺魔怔似的,僵直著身軀,放任自己微微傾身,呼吸交纏,心跳如擂鼓。  他輕輕地挨上去,呼吸屏住,舌尖舔掉唇角的那抹奶油。  裴缺是個聰明人,毒藥有毒,他的理智告訴他不應該碰,碰了也應該淺嚐輒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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