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太子到現在還很難相信,這麽一個單維意竟然能把沈逾刀得遍體鱗傷。沈逾身上多處刀傷、渾身血汙,看著很是怕人。但事實上,這種傷害對s級改造人而言倒也沒什麽大礙。他被送進太醫院急救艙躺半天就好全了。隻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半天就活蹦亂跳地出來抱著單維意吧唧一口屁顛屁顛謝主隆恩,那就實在是很不給太子麵子,也會讓皇帝覺得他不夠懂事。而太醫院那邊亦得到了皇帝的暗示,故意在病案上誇大沈逾的病情,好讓太子查看的時候比較順氣。一邊寫病案,太醫還一邊暗歎:皇帝果然愛子如命啊,這麽細微的地方都考慮到了。要知道,皇帝現在已經很少上朝了,具體政務工作大多交給底下的能臣。皇帝就是每月、每季度、每年開一次會,做一次總結和考核。臣子們自由度很高,但一旦踏在皇帝的底線上,就會被立即處死。最可怕的是,臣子們犯下大罪東窗事發的時候,根本不明白每日在中樞殿不出門的皇帝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的。他們就算提前到風聲潛逃,卻也總能在路上遇到帝國執法者,就像是足不出戶的皇帝能完全掌握他們在光年之外的行蹤。因此,不少人相信皇帝在中樞殿裏建立了一個很強的秘密情報機構。因為有如此強大的情報網,所以皇帝可以不臨朝聽政也運籌帷幄。總之,能讓皇帝親自出麵料理的事非常少,而太子的事還能讓皇帝親自過問到細枝末節,可見太子在皇帝心裏地位之高。皇帝給太傅準了半個月病假,這說是給太傅休養,其實還是為了太子。這半個月,是讓太子養養心裏的傷,整理整理心情。太傅得了半個月休假,也理應想辦法修補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太傅也隻得和皇帝一樣希望太子對單維意是一時興起,過後就能清醒。畢竟,太傅本人怕是很難清醒過來了。太傅所居的室內擺設清雅,都是竹藤編製的桌椅床榻,日光灑落在無油無漆的樸素竹器上,氤氳出時光流逝般的自然色。沈逾在單維意麵前也裝病,或許是想博得這個薄情人眼裏多一分溫柔或憐憫。他白著一張臉,斜躺在竹床上,蓋一張山茶綠的薄被,看著很是一個養眼的病美人。單維意坐在旁邊的竹椅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腕帶上的光屏。沈逾所不知的是,單維意正在他的眼皮底下給別的男人搞抽卡活動。單維意:這個活動應該是近期最後一波。最近可能出不了片了。君更盡:要加多少錢,說個數。單維意:……這個資本家把我當成什麽了?他以為我是在找借口加價?他也太會以己度人了。單維意隻得回複:尊敬的玩家,您別誤會,像我們這樣的誠信遊戲開發者,想加價是不會找借口的。君更盡想想覺得也是,便問:所以是什麽原因?單維意:我被無恥的封建帝皇賞人了,我現在是太傅家小老婆了,嚶。君更盡看到這句話之後實在是無比驚訝,一時也不知該回複什麽。單維意倒是來勁了:咱們曆史上有宣德帝、明德帝、武德帝,就差今上這個缺德帝一起進皇陵,免得他們陰間三缺一。君更盡:……其實你在帝星聯網上發的每一句話,皇帝都是能看得見的,你知道嗎?第36章 足療大師奚之桐單維意當然知道。在帝星聯網中,每一串數據都會在帝皇腦電波的海洋裏流動,這是毋庸置疑的。單維意當然知道,他就是知道,才故意這麽說的。不過,此時此刻,單維意更在意的是:君更盡也知道?君更盡是自由聯邦的無冕之皇,他知道的事情並不會太少。問題是,在帝皇超腦這件事情上,君更盡知道嗎?君更盡知道多少?更重要的是,君更盡會給單維意發這一句話,意味著君更盡知道皇帝能看見他和單維意的交流。換句話說,君更盡知道皇帝知道他知道,君更盡卻不在乎皇帝知道他知道。很可能,皇帝也不在乎君更盡知道不知道。當然,這也可能是單維意想得太複雜了。或許君更盡的意思是:帝星有網絡管製,所有網民的行動都能夠被網管看到。單維意這條大逆不道的言論很可能被審查ai捕捉上傳送人工審核。人工審查員看完之後覺得太大逆不道了,層層上報,存在被皇帝看到的可能。單維意試探性地輸入:你是說網絡審查嗎?那個有什麽所謂?聯網上每天湧現那麽多信息,別說是皇帝本人,就是網絡審查員也不可能一條條翻看。這就看君更盡怎麽回答了。如果君更盡說“我說的不是審查員”,那就意味著君更盡可能知道皇帝擁有超級大腦。當然,就算君更盡順著單維意的話說,也不代表君更盡不知道。單維意看著腕帶,等待君更盡的回答。半晌,君更盡發來回複:那你什麽時候再開新卡麵,通知我。君更盡完全不回應單維意的話,反而讓單維意確信:君更盡知道點什麽。單維意眸光一閃,又輸入:我現在是太傅家的小老婆啦,哪能幹這個?被知道要浸豬籠的。君更盡秒回:開個價。單維意不得不再次感歎,這個可惡的資本家。盡管心裏吐槽,單維意也是秒回:帶我走。君更盡回仨字:劃不來。單維意冷笑一聲,摁熄屏幕,不再理會君更盡了。單維意再次抬起頭,便發現沈逾一直在看自己。而且,沈逾的表情有點兒古怪,如同在猜疑妻子的綠毛老攻。單維意放下手,問沈逾:“看著我幹什麽?”沈逾笑了笑:“我隻是喜歡你,想和你說說話。偏你和朋友聊天聊得不亦樂乎,我也不好打擾,隻能等著了。不知是哪個朋友?”單維意倒是佩服沈逾把“你在跟哪個狐狸精聊天”說得這麽清新脫俗、溫婉動人。話裏透著一股子醋味,卻不嗆人,還有點兒好聞。單維意卻不好好品味這一絲醋意。他冷笑,說:“和你有什麽關係?”雖然單維意是被“賞賜”給沈逾了,但單維意卻非常直白地滿臉寫著不情願。入府以來,也不曾給沈逾一個好臉色。沈逾便苦笑道:“你看,太子把你賞我,也是白賞。”單維意隻冷笑道:“那你就像賞月一樣的賞我吧。”沈逾就愛看單維意擺出這種高冷的臉色,心悅誠服道:“你倒是配得上。”“哪裏話?”單維意冷冰冰地說,“我原本就是一個玩意兒,隨你們這些人上人賞來賞去、玩來玩去的。”沈逾伸手輕輕攏起單維意耳邊的劉海,說:“我又不是太子,你在我麵前不用裝樣子。弄成今天這個局麵,難道不是你的設計嗎?”這話翻譯過來,倒是簡單:我沒太子那麽蠢,你少忽悠我。單維意聽到這話,也換了臉色。他也知道沈逾沒那麽好忽悠。從單維意故意在太子麵前把沈逾塞衣櫃裏開始,沈逾就已經知道單維意不是缺心眼兒的人。隨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沈逾也看得出單維意有意推波助瀾。但問題是,沈逾沒法看出單維意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沈逾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單維意在挑撥太子與太傅之間的關係。但這樣做對單維意有什麽好處?“你總不可能是間諜吧?”沈逾半帶試探地問道。隻有這個解釋了。要麽,單維意就是沈逾政敵送來的細作來搞沈逾;要麽,他就是自由聯邦送來的間諜來攪混水。但無論哪一種,都很奇怪。因為單維意到底是世家子,不至於當間諜搞美人計。單維意知道,現在自己必須給沈逾一個說法,一個能夠讓沈逾信服的說法。“什麽間諜?”單維意懶洋洋地說,“我就是玩兒。”聽到這句話,沈逾都愣了一下。單維意卻笑眯眯地說:“怎麽?隻準你們人上人來玩我,不許我來玩你們?”沈逾卻不信:“你一個世家公子,前途無量,為了玩兒把自己作成一個官員家的妾侍?”說到這個,單維意臉上便浮現適當的怒容:“我哪有什麽前途?太子要斷我的腿,還不讓我醫治,要我當一輩子的殘廢。我的姑姑也打入冷宮,眼看一家子就要倒黴,從此要看私生子的臉色。我還有什麽前途可言?”單維意激動地痛訴,眼神中不掩飾對沈逾的憎惡。沈逾眼神一閃,說:“所以,你就要把我的前途也毀了?”單維意冷笑道:“別說得你無辜一樣。太子讓人教訓我,並沒有親自動手。動手的人是你。”“不是我。”沈逾斷然否認,語氣中甚至還有一絲慌亂。單維意冷笑:“我在學院一次被打斷腿、一次被沉湖,兩次都剛好監控壞了,保安缺席,連急救通道也剛好堵塞,這不是你做的?”沈逾啞然。是他做的。沈逾的臉上浮現痛苦羞愧之色。他的頭像是有千斤重一樣使得脖子承受不住地抬不起來。他半跪在單維意麵前,握著他的雙手:“我不知道……是我錯了……是我……”聲音顫抖,充滿痛苦。單維意冷冷地低頭看他:“別演了。”沈逾無措地看著單維意:“我是真的……”單維意淡笑道:“其實你和太子的心理也差不多,覺得是我有錯在先,把我打死也不為過。隻不過,你還是比太子聰明一些。他會直接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而你還知道演一演。”沈逾保持半跪,抬頭看著單維意的眼睛,看到了如刀一般的寒冷和鋒利。單維意又說:“剛剛你說給我的話,送回給你。”“什麽?”沈逾滿臉疑惑。單維意如鸚鵡學舌般重複道:“‘我又不是太子,你在我麵前不用裝樣子。弄成今天這個局麵,難道不是你的設計嗎?’”“這是什麽話……”沈逾一臉無辜。單維意冷笑:“太子怎麽會突然把我賞給你?是你做了什麽手腳吧。”沈逾心下凜然,沒想到單維意的聰明超過他的估計。沈逾卻不可能承認,便仍是一臉羞慚:“這事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是……但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為了你,我連仕途都可以不要啊。”“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我,怎麽不求我做正室,讓我做一品夫人?”單維意單刀直入。沈逾未想到單維意這麽尖銳,忙說:“這是太子的旨意……雖然不能讓你做夫人,但我可以承諾,除了你以外,我不會有別人。”單維意抬起一腳,踢到沈逾膝上:“滾!”沈逾被單維意踢倒在地,又爬起來,抱住單維意的雙膝。他的下巴擱在單維意的膝上,如同馴服的犬,但當他抬起頭時,眼睛卻泛著狼一樣的光:“我做你的愛奴,你當我的愛妾,彼此在對方心裏都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這不是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