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子總是如此,平日基本沒什麽家常話。岑盛元早已習慣,因此便將手中講義遞過去,又順勢把典籍塞進了包中。而後認真回著:“晚間去了祭酒大人家中,與其侄兒、雲家二郎、南……這二人一同聽課了。”岑英國公點了點頭,旋即接過講義細細看著。最開始他還能聽見小兒子的聲音,可等到後麵,他就已經被這講義上的內容,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隻因這上頭的幾處觀點,精準的戳中了他的心意!與國子學裏的那些,隻顧著照典籍授課的教授們不同,這份講義的內容,簡直可以算是另類。其中還有很多針對朝政的話題,也剖析的極為精準。簡直讓他眼前一亮,直呼妙哉!看罷,岑英國公麵色頗為激動,問著:“這份講義,是你寫出來的,還是那祭酒大人授課時說的?”岑盛元見狀,自然乖巧回:“是祭酒大人授課時所講,我與其侄兒也深覺有理,便都記了下來。”岑英國公一連說了數聲好,內心簡直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他在原地踱步走了兩圈,終是抵不住心中希冀,當即便決定了一件事。現在!立刻!馬上!去安祿府!半個時辰後,一輛外飾奢華至極的馬車,便悠悠的停在了安祿府門前。家仆將車簾掀開,岑盛元先行走出。而後他乖巧恭敬的立在一側,朝著站在府門前準備相迎的宋泠,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小爺我又來啦!宋泠見狀略有無語,幹脆側目懶得看他。而正此時,馬車的簾子卻又被再次挑起。夕陽將溫柔的光暈灑下,一位兩鬢斑白、年近半百,但身形卻依舊挺拔的老者,便施施然走下了馬車。宋祁越連忙上前笑迎,眉眼含笑看起來溫潤如玉。“未想岑老突然造訪,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他示意家仆將馬牽去馬廄,隨即迎著岑家父子入府,粲然笑道:“不過熱茶倒是已經提前備好了,岑老入府便可直接享用。”聽宋祁越這般說著,岑英國公禁不住側目,稍稍打量了一眼。他並未與國子祭酒相處過。饒是小兒在國子學讀書,他所了解的宋祁越,也是從大臣口中聽到的。而獨斷、迂固、脾氣暴,便是那些大臣們,最常用來形容宋祁越的話。然如今看著……這宋公雖有些笑麵虎的模樣,但也遠沒有那些人說的,那般不堪。如此想著,岑英國公便佯裝無事的收回了目光,而宋祁越卻在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眾人一路寒暄著行至了外院的正廳。宋祁越早已經將此處布置妥當,屋內香爐嫋嫋,茶香氤氳,水汽蒸騰。牆壁上的水墨書畫,此刻也洋溢著淡淡的文墨雅致之息,讓人入室便覺身心舒暢至極。岑英國公很喜歡這樣的裝飾,便忍不住四處踱步多看了兩眼。而宋泠,則是在行完小輩禮,於其麵前露了個麵後,便領著岑盛元往西廂房行去了。說是有個比較高深的講義,要與岑小郎君互相研讀一番。岑英國公自然應允。而瞧著宋泠那般彬彬有禮,又心思活絡的模樣,來時所琢磨的想法便在心裏又一次落實。待到落座寒暄了幾句後,岑英國公便不再拐彎抹角。“想必宋公,對我家小兒是有些了解的。”他抿了口熱茶,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來,“元哥兒是少年早成,他比府中那幾位年長於他的郎君和女娘,都要聰慧的多。”頓了頓,他渾濁的眸中,現出了一抹無奈與惋惜。“可也正因如此,他們所討論的話題,便從來都不在一個層麵上。”“元哥兒也始終無法與兄弟姐妹交心,府中更是沒人能夠理解他,這就導致他幼時隻知學識,但性格和心性卻無人指引……顯得有些呆板瑕疵。”宋祁越點頭應和,自是知道此事的。從小包子明明聰慧至極,卻還對奇聞異誌深信不疑的時候,他便清楚,這孩子一定是孤獨的。年少成才的他,總要承受同齡人,遠不能承受的寂寞。但宋祁越並未多言,而是抿了口熱茶,繼續看向麵前的老者。話已至此,岑英國公也直接說出了今日所求。“宋公學識淵博,見解獨到且一針見血,是如今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今日我冒昧拜訪,便是想拉下我這張臉,求宋公一件事。”他用了求字,可見其誠懇。“能否讓元哥兒,也在宋公的府上,一同聽學?”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07-26 20:56:50-2022-07-28 11:36: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半殘 29瓶;折疊紙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7章 惡毒伯父(十七)其實在前往安祿府的時候,岑英國公還並未有此種想法。最初他隻是一時的情緒使然,迫不及待的想來找宋祁越,就著那份講義詳談一番罷了。然等到了之後,他才深覺魯莽。畢竟他早就有聽朝臣說過,這國子祭酒宋祁越是個迂固之人。其為人傲慢又不通情理,萬一因此對元哥兒的印象大打折扣,那屬實是有些得不償失了。可直到他親眼瞧見宋祁越時,才覺得那些大臣們說的都是屁話!這宋公明明看著溫潤有禮、態度敦和,言語談吐處處透露著灑脫之意,與之相處可謂是如沐春風。最重要的是,其侄兒也是少有的,能與元哥兒相談甚歡的,同齡人!種種原因糅雜一起,才教他生出了這般想法。他思索至此,便抬眸看向宋祁越,忽然對其會做出什麽樣的答複,頗有些好奇。然此時的宋祁越,卻意外的有些沉默。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安的摩挲著,仿佛在憂心的思襯著什麽,遲遲未能給予明確的答複。岑英國公都快有些沉不住性子了。好半晌後,他才謙遜的回著:“能得岑老賞識,確教宋某惶恐。”“然想必岑老還並不了解,我這府中臨時搭起的小學堂,並不隻有我侄兒一人。”他說道,“輕車都尉家的那位,傳聞不學無術隻會招貓逗狗的二郎,也在此處聽學。還有我侄兒的書童也在此,其還是位女娘。”簡單來說,這小小學堂,雖才三人,卻很雜亂。雲家二郎放浪不羈,泠哥兒書童女娘嬌弱,倘若將岑小郎君也送至此,難免不會學些旁的出來。而宋祁越雖說早已知曉,岑英國公會提及此事。但這種情況還是要與之說明的,反正無論兜轉如何,岑英國公最終還是會點頭。果然不出他所料。岑英國公在思襯片刻後,還是認真的點下了頭。“宋公所言我早已知曉,此事也並非我一時興起。”岑英國公抬頭,眸中現下滿是欣賞:“元哥兒若真能在宋公府中,多與同齡之人相處玩耍,那倒是比平日苦學,更合我心意了!”見他這麽說了,宋祁越自然也不再推脫,當即應下。此事落定,未有不妥。岑英國公臉上含著笑意,想來心情非常愉悅,又抿了一口熱茶後,才忽而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微頓,慢聲說著:“還有一事。如今宮中派別林立,太子與三皇子分庭抗禮,朝臣各自站隊以保平安……”“那麽宋公,聰慧如你,又是所屬哪派之人呢?”岑英國公這是在試探。他敬佩宋祁越的才華與能力,知曉宋祁越會將元哥兒教的很好。但同時,他也不會允許自家兒子,隻是因為在安祿府聽了學,便被卷入朝政紛爭之中。朝中硝煙四起,總會傷及無辜。而這黨爭之間的棋子,他英國公不會做,兒女自然也不會做。這便是中立派的態度。宋祁越聽罷後眉眼一彎,深知這岑老心中所想,便囅然而笑道:“宋某與岑老一樣,隻是所屬本心罷了。”這話便是表明了,目前的太子和三皇子,他哪派都不站。更有意思的是,宋祁越的這句話,還向岑英國公傳遞了另一條消息:他哪派都不站,但他同時也並不中立。他隻為自保。如果受到威脅,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不管對麵的是太子,還是三皇子。而如果兩方都對他出手了,那他也完全不介意,再去尋找另一個派別,成為完全不受製於另外兩派的第三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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