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重的呼出兩口氣,而後看向宋祁越,仿佛對他信任至極。“宋卿,你認為此仗,該如何打?”這話落下後,一眾朝臣便也都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宋祁越身上。他太過於淡定了。就好似萬事萬物都不值得他驚恐,天崩地裂也不會道一聲可悲。更是會讓人隻需緩緩靠近他,便能汲取到無窮無盡的安心。所有人都沉默著,等待著他的回答。而宋祁越也確實不負眾望,交出了一份最完美的迎戰方案。馬蹄聲聲不止,輕車兵甲相撞。雲敖站在城門前守衛著清玉京的要塞,眸光卻落在了仍舊一臉淡然的宋祁越身上。回想起最開始,宋祁越說無法替二郎暗箱操作,騙他不如留府聽學。又回想起前幾日,宋祁越說近期賊匪漸多,希望他能去東郊駐紮幾日。再回想半個時辰前,宋祁越騎馬執令尋他,說三皇子起兵謀反,他得官家器重的時候到了。……種種畫麵漸漸重合,讓雲敖直愣的腦瓜忽而靈光了一些。半晌後,他問著:“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語氣中沉澱著武官的憤懣,還包含著對待友人的失望。宋祁越卻搖頭,身上披風颯颯作響。“隻是留下自保的餘地罷了。”他語氣淡然,“我本無意逐鹿,所謂的步步為營,也隻是身處此世習慣性的斟酌好壞,對你並無利用一說。”“但奈何那時總有人謀害於我,無奈的形勢之下……”宋祁越抬眸,望向雲敖嘴角微勾:“雲公,你說我為自保、為光明、為站得更高,憑什麽就不能成為那個,攪弄風雲的人呢?”這話將將落下後,雲敖瞬間愣住了。他駐足在原地想了很久,才大致明白宋公所言何意。文官遠不比武官瀟灑。他們身處於朝政漩渦的正中心,每天都要承受各方算計與壓力,還要步步為營不能被人抓了把柄……此種狀況的心驚膽戰,其實不亞於戰場殺敵。何況文人還大多體弱,不似武官那般魁梧有力,自然難以抵擋朝臣暗算。若不是處處留個心眼……恐怕還真不知道哪天,便慘死府中無人知曉了。雲敖輕聲歎了口氣,武官的思維都比較直,現下也隻能思襯出這些。於是片刻後,他才出聲:“宋公,我知文官之苦,亦知你與我所麵臨的困難完全不同,因此我不會再多加追問了。”“但稍後敵軍侵城,危險重重,你還是先躲到……”話未說完,卻見士兵急匆匆的跑來,說三皇子已經從城西開始進攻了。可按照時間推算,前往苑城尋求支援的人,此刻也才將將要抵達而已。這就說明,他們這一千輕車兵,還有兩千禁軍,要死守城門超過五個時辰,才能確保苑城軍及時支援。氣氛頓時沉了下去,所有人都嚴陣以待。雲敖利落的拎起長戟,剛回頭想要叫宋祁越躲到城中時,卻猛然愣住了。隻見此時的宋祁越已經換下披風,正手執長劍翻身上馬,姿勢瀟灑至極,全然不見半點「文人體弱」的架勢。他囅然而笑:“感謝雲公的信任,但你對我的了解,還是甚微啊。”話音將落,宋祁越便一馬當先,徑直朝著叛軍衝了過去。雲敖的表情上閃過一絲茫然,但也隻是瞬間便消失不見了,轉而大笑了一聲後,便也率領輕車兵跟了上去。沿路還同身後的士兵說,等會到了前線多照看著宋公一些。然當他們剛剛及近兩軍交戰之地時……卻發現宋祁越,已經在敵軍中殺個來回了!煙青色的長袍在戰火與哀嚎中颯颯作響,他騎著戰馬姿勢利落的揮舞長劍,劍光所及之處幾乎片甲不留。他神色淡然,亦或是帶著一絲的蔑視,毫無畏懼的看向敵軍。目光掃視之處,留有的隻有驚懼。而最可怕的是,他甚至都未著兵甲、未戴護冠、未裹護膝。隻是穿著一身朝臣長袍,便能在敵軍圍剿之時,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此刻的他才是主導戰局的最終王者。而在這時所有人才知道,宋祁越可不止是一名柔弱書生。他也可以執劍上陣殺敵。甚至那種讓人膽寒的氣勢,絲毫不亞於真正的士兵!所有人都被他鼓舞到了,就連雲敖也從未見過這般暢快的劍法。美麗優雅,卻又暴戾殘忍,像是盛開在鮮血中的花,饒是經過千百年的風吹雨打,也仍舊璀璨奪目。這應該才是,真正的宋祁越。雲敖思緒一頓,當即便領著士氣全開的輕車兵,也衝進了戰場。這場廝殺,也終以苑城兵及時前來支援,落下了帷幕。逆賊被打的潰不成軍,五千士兵盡數分崩離析。連支援大軍都還未能等到呢,謀反大業便戛然而止了。城樓上與禁軍一同布置陷阱的監生們,此刻也忍不住振臂高呼,幾乎都將宋祁越隻身殺敵的模樣,牢牢記在了腦子裏。大靖王朝,終將迎來新生。之後的五年時間裏,宋祁越的官職一升再升,現如今已經是一品宰相了。探查民情、各州走訪、要事詳談……諸多治國大事他都會參與其中,顯然已經成為文宣帝最得力的助手。而他本人又與世無爭,也並不貪戀權政,所作所為均遵從本心。所以哪怕是有心人想故意彈劾,卻也始終挑不出他什麽毛病來。反倒是不知不覺,卻會被他耍上一通。但鑒於宋祁越絕對不會吃半點虧的「淡然」性子,文宣帝對此也隻能表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何況多年間,他還提出過多次整改。且每次的方案,都對大靖王朝穩固根基、提高百姓生活質量極其有用。連岑英國公後來,都得不恥下問找他求學,也算是一件佳談。又過了兩年,宋泠於國子學內參與科考,並一舉奪中了狀元。大榜一貼,連宋泠本人都還不知道呢。百姓們卻都喜氣洋洋的先傳開了,連連說著宋家又出了一個大忠臣啦!畢竟宋祁越太優秀了,有這樣的一個先例存在,百姓自然會對其侄兒也抱有更大的期望。而宋泠本人也算爭氣。最初先是入職了太常少卿,後來又依靠自己的學識和才能逐步成長。當宋祁越已經官居太傅,並開始輔佐儲君學習政務,全權掌管禮法的製定和頒行時,宋泠也升職為了觀文殿大學士。並在今後,成為了宋祁越最得力的助手,共同塑造更加美好的大靖王朝。而宋家,也成為了京中流傳多年,經久不衰的絕佳妙談。然待到垂暮之年,宋祁越還是親自請辭,瀟灑的告老還鄉了。離開清玉京的那天,正是農曆的九月初九。天高氣爽,但前去送別的所有百姓,卻都覺得心中難受至極。大靖王朝這十數年間的變化,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國土麵積增大,百姓稅收漸少,孩童均可入學……這些讓百姓們,逐漸過上好日子的提議,幾乎全部都出自宋公的提議。他是真的在為民著想。也是真的淡泊名利,一心隻為了讓大靖王朝變得更好。不然也不會在新帝繼位,這樣最容易拿捏朝政的時候,果斷請辭了。試問這樣的宋公,誰能舍得啊!太上皇站在城門口,握著宋祁越的手老淚縱橫,哭的鼻涕都要出來了。“宋卿啊!你這一走,以後那臭小子的學業,可就要由我接手了嗚……”岑英國公去年請辭,宋泠現下閱曆還少……他退位後想要快活的日子,就要被那臭小子給打斷了!可憐!可悲!可歎!宋祁越:“……”他無奈的拍了拍太上皇的手,說道:“行了行了,也就再讓你管著個三兩年了,新帝學東西快,浪費不了你多少快活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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