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未能明辨忠誠與否,讓奸人鑽了空子。曾經種種躍至眼前,年輕的帝王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幸好,他早有補救措施。窗外劈裏啪啦的響聲越來越大。雷閃交接不斷,細雨轉為暴雨,仿佛想要將天地萬物都吞噬其中。文宣帝收斂了惱怒,起身坐至雕窗旁邊。他不顧臉上的風吹雨打,就那麽定定的望著漆黑的城牆,不知在想什麽。不過多時,暗衛滿身濕漉,從窗子躍至屋中。“國子祭酒有緊要卷宗傳遞。”暗衛下跪,恭敬的遞上手中的實木匣子,但語氣仍有疑惑:“臣並不知曉,國子祭酒是如何懂得暗哨召喚,所以這份……”文宣帝麵色無常的接過:“是岑英國公告知於他的。”暗衛微愣,一時間難以理解,官家為何會對宋祁越,抱有這般大的信任。但他不敢多問,隻得垂下頭,等待發號施令。而文宣帝,卻在細細看過卷宗上的內容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想來明日的朝堂之上,當真是要大鬧好久了。翌日寅時剛至,安祿府內院正房,便亮起了燈盞。宋祁越已經洗漱完畢,正立在重新購置的屏風前,微微垂眸伸臂,由婆子們為他穿戴朝服。今日是他來此世界,第一次入朝麵聖。卷宗在昨夜便已盡數整理好,除去司業安如驚的那份,還有送去宮中的那份,其餘並無紕漏。甚至諸多證據,也已經悄無聲息的,送至了禦史府和太中府……昨夜兩夥人馬暗中出動,想必,也是去確認事實的吧。嘖嘖嘖,真是不知道這兩派之人,會不會很感謝他的這份大禮呢?宋祁越看著窗外朦朧昏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乘馬車行至宮門,宋祁越拿出腰牌走下了馬車,正要排隊往宮中行去。但遠遠的,卻有一個聲音喚住了他。“宋公。”岑英國公自遠處踱步而來,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宋公近日可還安好?”宋祁越神色淡然,先作揖行了下臣禮。而後說:“近日安好,能教英國公掛念,是宋某的福氣。”岑英國公臉上含笑,抬手示意同行前往。宮道長長的看不見盡頭,兩側紅牆綠瓦冰涼冷漠,像是一個漂亮的牢籠,將所有相關的人都囚禁於此。“你已經打算反擊了?”岑英國公輕聲問,“昨日,隻是個障眼法嗎?”宋祁越點頭,笑意不達眼底:“他在用障眼法吸引外人視線,那我也同時利用他這個障眼法,吸引住他的視線為我爭取時間。我自認並無不妥。”“說來不悅,我本想安穩度日,奈何卻被人算計,便隻得先出一手,將其扳倒以保平安了。”聽他這般說著,岑英國公愣了一瞬。片刻後他才斂回思緒,震驚出聲:“難不成你已經把所有證據都送……”宋祁越含笑,卻不置可否。岑英國公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這簡直,恐怖如斯!距離上次談話,不過幾日之間……他心中震驚無比,再一次認真打量著,身旁這個沉穩的男人。從容不迫,手掌翻轉之間,便能攪弄風雲。這於大靖王朝而言,究竟是好,還是壞呢?夕陽漸起,金光鋪路。岑英國公眸中微暗,但又很快的斂回了神思,繼續同宋祁越前行。而今日的早朝,也果真熱鬧至極。太中大夫聯合六名官員,共同上奏彈劾禦史大夫,言他枉為社稷朝臣,罪狀種種不堪入目!大殿之上氛圍沉重,官員們各懷心思,似乎都沒能意料到這般狀況。文宣帝掃了安仲林一眼,而後讓陸勤細細說來。這之後半個時辰裏,陸勤便將近段時間掌握的消息,統統吐露了出來。其中包含了:指使安如驚打壓寒門子弟、與太子同流合汙貪吞賑災糧、於泯洲燒殺搶掠殘害百姓、暗中勾結朝臣意欲謀反……且陸勤每說一條,便能提供一樣確鑿的證據出來。這樣的狀況,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連安仲林的神色都變的鐵青,顯然也是完全搞不懂,這個老東西到底是怎麽拿到這麽多東西的。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後助力……想到這裏,安仲林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心中漸漸明朗。昨夜的那份密函,不止是給他一人的!他本以為是有朝臣想要棄暗投明,故意拿出這樣的籌碼加入太子陣營,以此來穩固地位。畢竟上頭羅列的,有關於陸勤等人的一應罪證,經昨夜查探也確為屬實。卻沒想到,這竟也是一盤棋!背後之人是誰?他想要做什麽?是想要看他們兩派於朝堂開戰嗎?安仲林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覺著自己栽了跟頭。最可恨的是,他都不知道,栽到了誰手裏!安如驚此刻有些惶恐,目光轉了一圈後落在太子身上,卻見太子也是垂著頭瑟瑟發抖的模樣,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真是扶不起的阿鬥!身居太子之位竟如此不堪重用……見狀,文宣帝眉眼如炬,看向安仲林:“安卿,可有什麽想說的嗎?”朝堂之上人人噤聲,等著安如驚的回答。昔日最為忠誠的臣子顫抖跪地,心下雖忐忑不已,但麵上卻仍舊在強壯鎮定,冤枉二字先喊出來再說。目前其實並非毫無退路……然正當他苦想對策時,效忠的太子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父皇!雖說安禦史罪無可恕,但念在其已年邁,也確實效忠過朝廷的份上,且饒他一命吧!”太子的語氣極其誠懇,神情也悲憫至極,仿佛這般仁愛均是發自肺腑。安仲林:“……”好吧,這次他才算是真的,無路可退了。朝臣都沒能預料到這樣的變故,連宋祁越聽見太子的話落下時,都忍不住挑起了眉頭,眸中戲謔之息更重。倒是文宣帝,並沒什麽情緒。他隻是將卷宗再次細看了一遍,旋即扶額揉著眉心,重重歎了口氣。“安禦史罪狀昭昭,即日起暫時革職壓入天牢有待審查……”他微頓,繼續道:“太子亦有嫌疑,暫時幽居東宮無詔不得外出。與卷宗上相關的一應人員,盡數壓入皇城司,等待案件查探完畢聽從發落。”寥寥數語,數十人的畢生。太子不敢多說什麽,隻得任由禦林軍入殿,將他帶回東宮。然當皇城司及近安仲林,正要為其褪下官服時,卻猛然被他打開了手。“官家!臣、臣有罪,但那陸勤與三皇子也並非好人!”此刻的安仲林宛若垂死掙紮的魚,用盡全身力氣都想同拽旁人赴死。“那陸瑾聰奸殺女娘、禍害良民、施壓百姓,而陸勤作為太中大夫,竟然是買通府衙暗中包庇,還將那女娘的孩子拋屍荒野!”他將自己整理的卷宗也遞上去,“而且、而且,陸勤還與三皇子等人,貪汙受賄餘十萬兩黃金!”他言之鑿鑿不似欺瞞,連交上去的證據,也都如陸勤一樣完整無疑。平地驚雷,眾人驚煞。朝臣們麵麵相覷,一時間連議論都忘了。今日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個兩個都來彈劾了啊!還都證據那麽全……這刺激的畫麵,讓所有人都心有餘悸。畢竟誰都不知道,會不會等會再冒出一位大臣,將有關自己的彈劾證據也擺到官家眼前。而安仲林的神色倒是坦然了,眉眼間都帶了些愉悅之意。他望向正跪在地上大汗淋漓的陸勤,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仿佛已經不在乎生或是死。朝堂上陷入一陣寂靜。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均麵麵相覷尷尬不已。文宣帝則看著又多了一份的卷宗,感覺自己腦瓜子都嗡嗡直響。半晌後,他揉著眉眼,嗓音都有些沙啞,疲憊的發號施令。皇城司大小獄所盡數開放,與各項卷宗有關的人員,五品以上押至皇城司,五品以下押至京兆府尹,由輕車都尉率禁軍看管。而陸勤、太中大夫,還有幾位牽扯其中的二品以上官員,則押至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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