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沈鳶今夏消下去的肉漲不回來。沈鳶倒是沒什麽意見,衛瓚卻是吃膩了:“都吃了三天了,我回頭跟我娘說說,讓廚房換個味兒。”沈鳶悄悄抬眼皮,望了望窗外忙活起來的小姑娘們,翻過一頁書去,說:“今晚你吃過了飯,就回枕戈院去。”衛瓚心裏嘀咕,又是怕兩個小姑娘瞧著。他倒不是不明白沈鳶的顧慮。隻是不知怎的,不痛快地輕哼了一聲,說:“我睡不著。”沈鳶說:“我讓知雪拿兩個香囊給你。”衛瓚說:“不好用了,味道不一樣。”又幾分賭氣說:“明兒國子學還有騎射課呢,你也不怕我睡不好一頭從馬上栽下去。”沈鳶說:“胡說什麽?”衛瓚抱著胸,不說話了。這病秧子就顧著兩個小丫頭,怎麽也不顧一顧他來著。他還跟他親了抱了呢。沈鳶看了他一會兒,驀地耳根有些紅了。然後慢慢站了起來,背著他,慢慢把自己外裳解了。沈鳶愛惜東西,不像衛瓚和靖安侯大大咧咧,再好的衣裳也是三天破兩件。是以侯夫人給沈鳶挑布料做衣裳,往往比衛瓚和靖安侯都要精致一些,尤其愛用些巧心思在裏頭。眼下脫下來這件便繡了隱隱的秋海棠暗紋,精巧的銀線勾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體溫。侯府裏穿這樣衣裳的,隻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衛瓚瞧著沈鳶將這衣裳褪下來,總有些不可為外人道的綺想。沈鳶將這件外裳脫下來,撇著頭遞給他,說:“拿去。”衛瓚瞧著,喉結動了動,沒伸手接那衣裳。卻笑了一聲,說:“把我這麽藏著掖著的,一件衣裳就打發了啊?”沈鳶說:“愛要不要。”卻是冷不防被衛瓚攥著手腕,把人整個兒都拽到懷裏。這時才顯出這入秋之後廚房頓頓雞鴨魚肉的好處來了,果真將這小病秧子身上養出了些許軟肉來。進了懷裏沉甸甸、軟綿綿的,那隱約的藥香又一次盈了個滿懷。沈鳶已習慣了這人動不動就要把人往懷裏勾帶,惱道:“你又要做什麽?衛瓚低著頭,指尖撥了撥他的另一件衣裳,自顧自說:“……我要這件。”貼身的裏裳。藏在層層疊疊的秋衫下,隻矜持守禮地露出一抹雪白的邊。沈鳶先是錯愕,繼而那貼著衣裳的皮膚,就像是燒了起來似的,下意識就要起身。衛瓚卻用手臂將人緊緊圈著不放,修長的手指把玩擺弄著沈鳶的腰帶。燭火搖曳,襯得他眸子越發幽沉,在沈鳶的耳畔笑說:“沈哥哥。”“是你給我。”“還是我自己拿?”第59章 秋風簌簌卷著桂花的香。沈鳶麵薄,不情願應他,他便隻好自己動手。他到底還殘存著一星半點的良知,手隻規規矩矩碰著衣裳。饒是如此,那特有的藥香在室內漸漸逸散開,錦緞也一層一層落在沈鳶的手肘。的掙紮聲間,他哄著沈鳶道:“外頭還有人呢,你別鬧。”沈鳶恨得說不出話來,說:“到底誰鬧?”半晌卻低著頭,悶悶道:“你快一些。”也是他不大熟練,層層疊疊的錦緞堆積在沈鳶的手肘,反縛了似的困著,到了最後一件,卻也取不下來了。燭火幽幽,落了個麵麵相覷的尷尬境地。外頭人聲已漸漸嘈雜了,沈鳶在他懷裏怒目而視。他卻悶笑一聲,半晌說:“……怎麽辦?”沈鳶惱恨地喊了他一聲:“衛瓚。”眼見著這小病秧子已恨得要咬他了,他便一手將沈鳶輕輕按在自己的懷裏,喃喃說:“沈哥哥,別動。”卻是驟然響起裂帛之聲。是沈鳶放在書桌上,素日用來裁紙的刀。這時卻做了別的用處,也鋒利得恰到好處。一寸一寸,那握槍的手,如今做了這事,也控製的精妙得剛好。直到那枚紅痣落入他的眼中,衛瓚卻是收了刀,撇過頭去,自己耳根也紅得滾燙。他想要的那件衣裳,已是殘破成了碎布。半晌輕輕咳嗽了一聲,伸手將那脊背上的幾片殘布取下,卻是一點也不避諱地收進了自己的袖裏。將餘下的衣裳一件一件為沈鳶攏起時,沈鳶卻是惡狠狠地,在他肩頭淤青咬了下去。衛瓚自己也沒想到,他能無法無天成這個樣子。++++這天夜裏的飯,卻是擺了桌在屋裏頭吃的。魚肉擺了一桌子,侯夫人除了蒸鵝,還送了一罐子清熱滋補的湯水。屋裏頭姑娘進進出出的說笑,沈鳶自坐得離衛瓚遠遠的,分明衣著妥帖得當,端著一副端莊自若的模樣,任誰也不曉得,他裏頭的衣裳少了一件。衛瓚忍著上揚的嘴角,自己也有些臉熱,半晌輕輕咳嗽了一聲,到了桌前,到底還是跟那小病秧子隔著一段坐著,卻像是整個屋都熱了一樣。他本也沒想到,自己做事能這麽混賬。幸虧沈鳶衣裳穿得多,少一件也看不出來。隻是……這小病秧子素來守禮謹慎愛麵子,驟然讓人剝了件衣衫去,還不知道怎麽臊呢。果然,沈鳶勉強吃了三兩口,就擱了筷子,低著頭說:“我不吃了。”他心知沈鳶不是吃飽了,是急著回去換衣裳,便輕輕按了沈鳶的肩一下:“再吃兩口。”這輕輕一按。衣裳下的肩便輕輕顫了一下。驚弓之鳥似的,卻是眼尾微紅地斜斜看他。他這才發現沈鳶脖子往下竟通紅一片,不知道還為他對他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浪蕩事。衛瓚心裏不自覺就酥軟了一下,越發不願沈鳶這模樣給旁人見著了。便同周圍侍女道:“你們下去吧,我跟你們公子說會兒話。”等姑娘們都走了,沈鳶才稍稍平靜下來,不情不願又坐回來,拿起筷子來,卻連夾菜時連指尖都粉了。衛瓚說:“這回能吃得下了?”沈鳶又剜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道:“小侯爺可真是能耐,裝了可憐又做虎狼,這天底下的戲都讓你衛瓚一個人演了。”衛瓚聽了便笑,說:“我這不跟你學的麽,你要不解氣,出門兒再讓大毛二毛舔我。”沈鳶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見他沒反應,又碾了好幾碾,自己沒力氣了,才氣得沒話了。衛瓚挾了一筷子酥爛的鵝肉到沈鳶碗裏,說:“你多吃些,秋闈進了場考三天,你不養出些力氣,哪裏撐得過去。”“秋闈三天,春闈三天,這樣折騰著,我怕你病得爬不出考場的門。”屆時隻要進了貢院的門,便要在那狹小的號舍裏頭苦熬著,三天考三場,吃食隻能帶些不易腐壞的點心幹糧,年年科考都有病倒在考場上的,甚至還有熬久了,一命嗚呼在裏頭的。沈鳶卻是有意看了他半晌,輕哼一聲:“我到時候讓照霜在門口候著,到時候萬一出不去,便讓她把我背回來。”衛瓚不自覺撇了撇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先頭聽了沈鳶說過了太多照霜的事兒,如今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大服氣。衛瓚還是擰著眉毛,又夾了好幾筷子,把他碗裏隊的跟小山似的,隻說:“多吃些,我回頭去貢院邊兒上那條街瞧瞧,看看他們都帶些什麽進去。”“晚上也別晚睡,左右我又不去考場,你也沒誰能較勁的了。”沈鳶掀起眼皮淡淡瞧了他一眼:“誰說我隻能跟你較勁了,小侯爺未免也太自大了些。”衛瓚說:“怎的,有我一個比著還不夠,你還要找誰去?”沈鳶不說話,卻是抿了抿唇,低著頭又吃了兩口。衛瓚說:“我晚上叫人來查你,要讓我發現你熬著沈折春,你就等著咱倆的事兒露餡吧。”這回衛瓚沒順著他,敲了敲桌子,淡淡說:“聽著了沒?”沈鳶沒好氣地撇過頭去,冷道:“聽著了。”衛瓚瞧著他應了,這才淡淡勾出一個笑來。沈鳶這一晚上慢騰騰吃了一碗米飯下去,又灌了一碗湯,飯後點心也吃了許多。衛瓚瞧著差不多了,才懶洋洋抱著胸,也學著沈鳶的樣兒,桌下小腿輕輕挨了挨他的小腿:“送我回去?順路消消食?”沈鳶瞧他一眼,說:“枕戈院才多遠,還能有人把小侯爺搶了是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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