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上又恢複了那副溫和的微笑,衝對方道:“去把右護法還有幾位門主請來,就說……閉關苦悶,三年未見,本尊已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們敘敘舊。”這個“請”字被折風渡咬得特別重。曲無應心下一驚,如今折風渡修為大不如從前,他生怕那幾人用各種理由強行要見折風渡,隨後瞧出其中端倪,可誰知尊上竟然主動提出了要見他們?雖然他心中疑惑不解,但在對上那雙如黑曜石一般波瀾不驚的眼眸後,曲無應也隻能恭敬地說一聲,“是。”隨即他化作一道煙霧,消散在了殿中。第2章 曲無應離開後,折風渡的目光又落在《一劍之穿成偏執魔尊的心尖寵bl》上,這幾天他終於將整本書給讀完了。這本書是從夜凡塵的視角敘述的,故事的內容從正道的五門六派結成禦仙盟攻打蒼玄宗展開,並沒有交代魔尊一開始的處境。但是引起折風渡注意的是,書中第六章寫到兩人第一次那個之後說了一句,“折風渡感覺自己的修為恢複了大半”。顯然,原著中的魔尊也沒能練成神功,而是在閉關時走火入魔,這才引得正道圍剿。不過這句話給了折風渡啟發,或許恢複修為的法子就藏在其中。思及此處,折風渡將手撐在下巴上,淡淡地對係統說:“再給我讀一遍第一到五章的內容。”由於那本書的內容實在是過於辣眼睛,為了避免讀一章得緩三口氣的情形再次發生,他讓係統隻選取其中的劇情部分進行朗讀,“咳,咳……如果遇到那種情節,你就用“口口”代替。”係統:【好嘞。】它冷淡而平穩的機械音緩緩響起:【第一章:誤中蠱毒,清冷仙君竟淪為魔頭的口口】折風渡搭在扶木上的手背青筋畢露,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邊清心咒,防止自己產生把這本書給撕了的衝動。前半章的內容講了夜凡塵在與正道圍剿蒼玄宗的過程中是如何不小心中了敵人的蠱毒,然後在躲避敵人的過程中誤打誤撞來到了折風渡所住的棲梧殿。濃濃的古早味將兩人之間的緣分詮釋得淋漓盡至。重要的劇情從夜凡塵進入棲梧殿中開始。係統接著念道:【夜凡塵感覺身體開始不聽自己的使喚,四肢逐漸口口無力,胸中真氣翻湧,為了躲避身後幾個魔修的追殺,他強撐著用最後的靈力翻窗躍進了一間漆黑的屋子,四周陰風陣陣,忽然間,眼前籠下一道陰影,麵前高大男人的視線讓他感覺自己無處可遁。“唔。”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緊接著,口口口口……】如此循環往複這麽一萬多個字,五章的內容用了幾盞茶的時間,聽著係統那機械而勻速的“口口”,折風渡撐著下巴昏昏欲睡之際,係統:【讀完了。】托著下巴的手一歪,折風渡的腦袋晃了一下,他驀地清醒過來,“什麽?讀完了?劇情呢?”係統:【按照您的要求,都幫您口口掉了。】折風渡:“……”他不可置信地拿起榻邊的書疾速翻了起來,一直翻到第六章開頭,總算找到了那麽一行字,【看著榻上仍在昏睡的人,折風渡屏息運氣,感受著那股熟悉的力量沿著他的經脈舒展開,肺腑紊亂的魔氣居然平穩了下來!】折風渡:“……”這劇情真的寫的好隨意,這麽重要的內容就一筆帶過了?他將書丟到一邊,細細思量起來。自己的修為恢複了大半,書中未作具體的解釋,但顯然與夜凡塵脫不了幹係。那麽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折風渡順著這個思路延展開,書中大段的動作描寫讓他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一個詞:“雙修”。思及此處,折風渡神情一滯。雙修……真的能有此等功效嗎?他轉念一想,畢竟這裏是修仙界,凡事皆有可能。不過無論是雙修還是什麽別的緣故,讓他恢複部分修為的真相肯定就藏在夜凡塵身上,雖然折風渡並不打算走原著劇情,但弄清楚這其中奧秘宜早不宜遲,恢複修為對他來說是最關鍵的。正道圍剿蒼玄宗,與夜凡塵碰麵的事必須得提早安排上……就在他思索的間隙,殿門突然傳來陣陣陰氣,一股極具壓迫感的寒意侵透衣衫,刺骨且人。明明是陽春三月,殿內的溫度卻堪比寒冬。折風渡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蜷,心中警覺,他意識到是有人來了。與此同時,一道黑霧沿著青石玉階盤旋而上,最終在他的座前凝成人形,曲無應回來了。折風渡再抬眸時,大殿門口已站了兩個人。來者一黑一白,涇渭分明。身著白衣的玉麵書生生了副彎而細的柳葉眉,一雙薄唇微微上翹,神情好似在笑,卻給人一種陰寒的感覺。蒼玄宗五毒門的門主沈玉槐拱手做了個拜見尊主的姿勢:“屬下恭迎尊上出關。”他微屈著背,態度恭敬,儼然一副忠心耿耿好下屬的模樣,可私底下卻早已散發出靈力,暗中試探起了折風渡的修為。然而這一回,散發出去的靈力暢通無阻地遊遍了棲梧殿的每個角落,沈玉槐竟察覺不到絲毫來自大乘期修為的壓製。難道折風渡這回渡劫失敗了?懷著這樣的心思沈玉槐心中暗自竊喜,麵上依舊不動聲色,他在折風渡的揮手示意下緩緩抬起頭來,卻瞥見塌上的人正悠閑地抿著茶在衝他笑,對方素來冷若冰霜的臉上笑得如春風般和煦,絲毫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樣子。四目相對的這一刹,沈玉槐狠狠愣住了。他多久沒見過魔尊笑了?不對……對方好像就從來沒笑過。那他現在為什麽要衝自己笑?思及此處,沈玉槐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原本如同套了層麵具一般虛偽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僵硬。好似人生走馬燈最後一刻的場景定格在了折風渡“和善”的笑容上,那表情仿佛在說“見過我笑的人都死了。”沈玉槐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微發.顫,眼皮突突直跳,但他畢竟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很快就穩住了心神,當即決定釋放一種名為“迷迭香”的幻境,試探一下折風渡的虛實。“迷迭香”乃上古密法邪宗流傳下來的幻術,心智不堅或者修為低下者都會深陷入幻境中無法自拔,通常被施咒者會深深地迷戀上施咒者,並對其癡心不改,維持時常因人的修為而定,且這種法術極為隱蔽,對手若是不中招便難以察覺,很適合在暗中動手。於是沈玉槐借對視的契機,暗中施法。可與他同行的右護法閻魁就就不如沈玉槐這般心思縝密。閻魁蓄著武夫的短須,肌肉虯結,一臉煞氣,腰間別著把長三尺的大刀,容貌像極了殺豬宰牛的屠夫,人稱鬼麵修羅活閻王,是個十足的莽夫。在進入棲梧殿後,他感受不到折風渡的修為壓製,那說明什麽?隻能說明折風渡渡劫失敗了唄?閻魁早就看折風渡這個小白臉宗主不爽了,無奈對方修的功法過於強勢,他隻有被打的滿地找牙的份,特奶奶的,這回終於讓他逮著機會了,管他笑不笑的,必須一刀解千愁!電光火石間,隻見閻魁腰側寒光一閃,殿中陰風陣陣,那森森刀口上映得竟是無數張扭曲的人臉,像顆長滿了人臉疙瘩的樹幹,千百道陰測測的笑聲回蕩於大殿之內。以陰魂飼刀,附在這刀上的魂魄不得轉生,不入輪回,久而久之,怨氣極深,他的閻魔刀便是集冤魂之力,將他們的修為與怨氣化為己用。刀出鞘,排山倒海般的殺意霎時湧出,陰森的屍骨氣自四海八荒而來。合體期的壓製過於可怖,曲無應被那怨氣震懾住,已是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整個人隱蔽到了牆角。曲無應的反應大大取悅了閻魁,他倒要看看折風渡若是被煉焰訣所反噬還能發揮出幾分功力。想到這,閻魁嘴角露出狂妄的笑,心中殺意更甚,手已牢牢按在刀柄上。沈玉槐暗道不好,閻魁這個呆子竟敢如此明目張膽,肯定又要壞他事,可此時他仍在操控幻術,根本無暇阻攔對方。而已經發散出去的靈力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覆水難收。沈玉槐眼看自己的幻術就要靠近折風渡的一刹那,對方周身突然散出一陣金光,明明折風渡身側並無任何真氣凝聚,操縱幻術的靈力卻在觸及那層金光罩被猛地彈了出去。沈玉槐當下心中一驚,發散出去的神識也險些被反噬,他丹田內氣息一陣翻湧,勉強穩住心神之際,隻見被金光反彈的那道靈力直直地打在了閻魁身上。“完了。”沈玉槐心裏如是想道。這回是真的完了。被媚術附體的那一刻,原本目露凶光的閻魁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他的手舉著剛拔出的大刀停在半空,雙眸卻露出癡迷的神態呆愣地注視著坐在榻上的人。折風渡被他的這種眼神看得心中發怵,手中的茶險些潑出去半盞。正當他懷疑閻魁是不是中了什麽邪術要發癲了之際。閻魁用他手中殺人不眨眼的那把閻魔刀舞了個靈巧的刀花,“啪!”的一聲,七尺大漢將閻魔刀插回刀鞘,隨後直愣愣地單膝跪在了折風渡麵前。就在剛才,他的腦海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一般,殿中的景象都如迷霧般虛幻了起來,眼中唯餘下那坐在塌上的一抹紅影。此刻,閻魁隻覺得天地萬物與折風渡比起來都顯得暗淡無光。他身上的紅不是紅,是自己心頭的朱砂痣。他手中端的茶不是茶,是攪動人心的一池春水。他額間的那抹印記不是印記,是刻在他心間的烙印。折風渡的一襲紅衣像是盛開在九幽黃泉的朵朵曼珠沙華,世間竟沒有比他更美好的事物了。想著想著,閻魁再也抑製不心中澎湃洶湧的情感,當即聲如洪鍾,擲地有聲地喊出了一句,“尊上,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末了,又獻寶似地舉起自己的閻魔刀:“俺宰牛養你啊!”他此言一出,整個大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沈玉槐以手掩麵,不願再看。曲無應四處尋覓,思索著能否找個地縫遁了。折風渡搭在茶盞上的手指越攥越緊。“啪!”的一聲,茶盞……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