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響起一片喧嘩:“答應他!”“這必須要在一起!”“快說,我同意!”下一秒,說書先生折扇一搖:“仙君答道……”“壞人!壞人!壞人!”“他那裏有壞人!”整耳欲聾的警報聲霎時間響徹整座茶樓。折風渡胸口的位置忽然開始閃爍紅光。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齊齊向他投來。在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折風渡低下腦袋,想把那個靈器的警報裝置給按掉,無奈一下子找不到開關,手忙腳亂之下,那靈器摔在了地上。閃爍的紅光、整耳欲聾的警報聲,此時再沒有人注意台上的說書先生,所有人憤懣而灼熱的視線都盯著折風渡與曲無應兩人。曲無應感覺自己快要被鄰座的視線給殺死了,他也不得不低下頭,小聲地問折風渡:“尊上,我明白您擔心夜道長,但您為什麽要把這個靈器設置得這麽響?”折風渡:“我這不是擔心萬一我在睡覺或者幹什麽事聽不見嗎?”曲無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現在大家都聽見了。……“壞人!壞人!壞人!”的聲音響徹雲霄,驚動了方圓百裏的三清門弟子。未果多久天邊便有一群修士急匆匆地禦劍而來。那黑衣人見形勢不妙,不欲再做糾纏,索性直接取出自己的傳送靈器跑路了。恰逢這時夜凡塵的師叔清垣趕到,他焦急地上下打量了夜凡塵一眼:“凡塵,你沒事吧?那壞人呢?”麵對著陸續趕來、在他身邊黑壓壓圍成一片的修士,夜凡塵把此時已經不在叫卻依舊眼冒紅光的布老虎往身後一藏,道:“我沒事。”“方才有黑衣人埋伏在竹林裏偷襲我,但見有人過來便跑了,此人實力不俗,宗門別處可有受到影響?”清垣搖搖頭:“並未聽聞異常……”可他話音未落,藏經閣上方忽然烏雲密布,其中閃電交錯,狂風席卷,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嗡……嗡……”清垣懷中的傳訊符震動,清堯沉重的聲音從中傳出:“掌門出事了……”……藏經閣頂層的暗室中,洞戶大開,滿室狼藉。中央八卦陣上的符陣被毀,拘魂陣中的鐵鏈被攔腰斬斷,失去了燭燈照耀的暗室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三盞拘魂燈皆被盜去。這對三清門乃至六派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危機。而此刻,暗室的隔間中,清筠躺在一張塌上,他麵上呈一片灰敗之色,雙目緊閉,處於昏迷之中。一醫修老者在旁為他把脈,那老者往他胸前貼了數張黃符,他的指尖劃過幾道符,憑空繪出一陣幽瑩藍光,藍光充盈著整間屋子,似在布什麽陣法。“師父……”夜凡塵在聽聞清筠出事的第一時間便心急如焚地想要趕過去查看對方的狀況。清堯站在門口,將夜凡塵攔住,後者指著那熒藍色的符陣道:“你師父神魂受損,清懷真人正在為他聚魂,現在是緊要關頭,暫時還不能進去,以免打擾到他布陣。”夜凡塵神色一滯,指尖驀地攥緊手中的霜寒劍:“怎會這樣?”他師父清筠是三清乃至整個修真界數一數二的高手,能傷到他肉身的人屈指可數、更不要說傷到他的元神。清垣幾乎暴怒道:“究竟是何人害師兄至此?”清堯捋著長須,連連歎息:“約莫半刻鍾前,守燈的弟子聽聞異動傳訊與我們,掌門率先趕到暗閣,待我們到的時候他已遭人重創,經脈各處皆有損毀,元神亦有受損,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三盞拘魂燈皆不知所蹤。”“當下我也猜不出這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不過……那人修煉的功法有損毀人元神的能力,必然是某種詭譎的邪功……”聽聞清堯這番話後,夜凡塵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清筠受傷與自己遇襲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對方絕無幻影分身的可能,也就是說那黑衣人不止一個。兩個修為在境虛以上的、擅長詭譎邪攻的絕世高手,盜走了四盞拘魂燈……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夜凡塵回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一切,試圖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先前落楓穀中的幽冥幻陣、鳴蛇發狂時躥出的黑影、今日竹林裏埋伏的黑衣人……其中一人顯然是衝自己來的。想到這,夜凡塵的瞳孔驀地緊縮,他忽然想起今日下午清筠以他心有旁騖為由將自己趕下山。這真的是個巧合嗎?還是說對方早就料到了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才特意想要支開自己?“現在啟動陣法了,還請諸位先離開一下。” 屋內的醫修突然出聲道。聞言,夜凡塵抬眸望了眼屋內依舊昏迷不醒的清筠,與清垣一道走到外邊的走廊上。此刻,長廊中隻餘他們兩人。清垣正在煩躁地來回踱步,突然間對上了一道灼灼的視線。夜凡塵抬眸看向他:“師叔,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師父今日讓我下山這事你可知道?”麵對他的追問,清垣愣了一下,隨後答:“……我知道。”夜凡塵:“師叔覺得師父為何今日突然讓我下山?”清垣的語調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師兄他……說你近日心思不在練劍上,下去曆練曆練也是好的,你不要想太多……”夜凡塵打斷了他:“師叔,那日我在落楓穀遇到別人布下的幽冥火幻陣,你知道幽冥火是由什麽製成的嗎?”“饕餮內丹,它對普通修士無用,卻克製一切妖獸以及妖獸轉世之人……”“而我被困在了裏麵。”清垣捏著自己的胡須,臉色看起來有些憂愁,想了老半天,他憋出一句:“這個說法是根據一些野修謠傳下來的,並沒有確鑿的經書記載,不可全信。”“你怎麽會突然產生這種念頭?你是你師父從村戶那帶回來的……”夜凡塵又道:“師父既說我是村戶的棄子,為何這百年來我從未在連雲山見過任何一家村戶?……這裏本就沒凡人居住。”清垣緘默,他避開了夜凡塵的視線。夜凡塵契而不舍地走到他麵前:“師叔,我的身世究竟是什麽?那黑衣人是衝我來的對嗎?”“師父……他是不是也知道?”清垣看著他張了張口,到嘴邊的話似乎又卡在了喉嚨裏:“你……”“你是……”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傳訊符中突然傳出清堯急切的聲音:“掌門身上的傷查出來了……”清垣趕忙問:“是什麽?”對方吐出三個字:“煉焰決。”氣氛沉寂下來,“那魔頭……”清垣幾乎就要就要將手中的符捏皺,他眸中燃著怒火:“折風渡。”第37章 夜凡塵與清垣在收到清堯傳訊的第一時間便趕回了那間屋子。昏暗的燭光下, 清筠仍舊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上。他麵無血色,皮下的經絡中卻泛著可怖的赤紋,密密麻麻地結成一張張網, 宛如中了某種可怕的詛咒。夜凡塵坐在他的榻邊,目光緩緩打量過此刻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明明今天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想不明白。“清堯師叔, 你確定……是那個魔頭所為嗎?” 夜凡塵的聲音很冷,好像聽不出任何語調。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 清筠就是他的親人。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夜凡塵必不可能放過那個人。清堯站在榻邊, 歎了口氣道:“掌門經脈所受的重創必是九陰赤焰所為, 而放眼整個修真界,能駕馭且使用九陰赤焰的唯有折風渡一人。”夜凡塵回過頭, 看向清垣:“他當初是如何能混入落楓穀的?若要解開鳴蛇的金鎖陣進入八字峽, 必須得有六派符令,莫非他在六派中還有內應?”若是正道有人與蒼玄宗勾結, 那事情便會變得棘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