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風渡緩緩抬頭,帶著鼓勵的神色看向眾人:“本尊知道,正魔兩道長久以來的隔閡是很難一時消除的,所以本尊今日孤身一人站在這裏、不帶一兵一卒、獨自接受你們的審判,這代表的是我們蒼玄宗的誠意……隻要能消除長久以來的偏見與隔閡,本尊不介意率先邁出那一步……”“因為本尊知道這麽做是正確的、合理的、客觀的、互惠的、共贏的、有利於建設修真界美好未來的……”說到這,折風渡“無意”地偏過頭,目光穿過層層人群與屋外的夜凡塵對上。那轉瞬即逝的一瞥中,夜凡塵仿佛在折風渡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舍己為人的大義。他的長睫顫了顫,眼瞳中閃過一絲觸動。夜凡塵想……他確實還不夠了解折風渡。另一邊,折風渡還在沉浸式地表演:“我們不妨想象一下,如果蒼玄宗與六派之間能夠和解……”就在這個時候,曲無應又湊到折風渡身邊:“尊上尊上,夜道長走啦。”“和解……”折風渡瞥了空蕩蕩的走廊確認夜凡塵走了之後,他慷慨激昂的演講戛然而止,轉而看向中央的木椅。靈山派的掌門還沉浸於這人變臉居然變得這麽快的驚訝中,完全沒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下一秒,他又被折風渡提著領子給拽了起來。折風渡重新坐回那張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演戲真是累啊……說得他嗓子都快冒煙了。而且他演得這麽真情實感,也沒點加班費什麽的。想到這,折風渡“嘖”了兩聲,不悅道:“我們繼續,剛才問到哪了?”曲無應答:“剛才說到清筠掌門受的傷與煉焰訣有關。”折風渡看向清垣:“清垣長老,你說說你們丟了幾盞拘魂燈。”清垣:“三盞。”折風渡:“那加上先前南山派失竊的總共就是四盞,對嗎?”清垣黑著一張臉:“對。”折風渡又問:“你說說看本尊為何能使用煉焰訣?嗯?”清垣:“因為你將九陰的一魄融入了自己的血脈中。”折風渡的語調提高了些許:“那這四盞拘魂燈加起來總共有四縷九陰的魂魄,我的一魄能產生這樣的效果,這四縷難道就不行嗎?”清垣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折風渡笑:“嗬,即是你們自己看守不當,造成這種後果,現在倒怪起本尊來了……”清垣:“談判還沒有結束,你不要妄下定論!”“沒結束嗎?” 折風渡露出驚訝的神情,“難道說你們還有別的問題?”徐道清囁嚅著嘴唇說不話來,臉色發青。而其餘所有人都在沉默。半晌,折風渡看著他們笑了一下,“這麽看來今夜的談判終於結束了。”“很高興我們最終達成了共識。”看著那張生死契在折風渡手中化作一道灰燼,就這樣被白白浪費,清垣怒道:“你即使用這種齷齪的手段逼迫我們承認也是沒有用的,你要知道善惡終有……”“沒想到幾個時辰下來,清垣真人居然還認為本尊在與你們談兒戲?”折風渡收起自己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從木椅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到清垣麵前,垂眸望著對方,難得嚴肅:“希望從現在起你能意識到,本尊先前沒有在同你說笑……這事我蒼玄宗本不想插手,但這把無妄之火已經燒到我家門口了,我豈有不管的道理,從現在起我蒼玄宗也被你們六派牽連進去了……”說到這,他的視線緩緩掃過議會堂內的每一個人,令人後背發寒:“既然要查,那就要徹查!”“本尊會親自揪出盜竊拘魂燈、打上掌門之人……”折風渡的目光深邃,聲線很低,讓在場所有人無不嚴肅認真起來:“妄圖加汙名於我者,百倍奉還。”話音落,他衣袖一揮,身影消散,議會堂重新歸於一片黑寂之中。……折風渡再次來到那間小屋子的時候,夜凡塵靜靜地趴在清筠的床邊,似乎是睡著了。這一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夜凡塵的神經一直緊繃著,此刻終於得了片刻的寧靜,他忍不住闔上了雙目。折風渡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聲,以免驚擾到正在閉目小憩的人。他走到床榻前,目光掃過仍在昏迷的清筠,用神識查探了一番。清筠的肉身損毀其實並不嚴重,他遲遲無法醒來的原因與神魂受損有關。折風渡的神識查探到正在凝聚的魂魄後,他眉峰微蹙。以清筠大乘的修為來說其實他遭受到的傷並不嚴重,先前應該是有人給他施了聚魂陣,所以此刻他的神魂是完整的,也在慢慢凝合,隻是……卻沒有回歸肉身的意思。這種症狀在修真界也被人稱為“離魂症”。如果離魂症不被治好,那麽清筠便遲遲無法醒來……“嗯……”夜凡塵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嘟囔。折風渡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他的目光落在對方如鴉羽般垂落的長睫上。搖曳的燭光下,對方的肌膚仿佛一塊柔和的暖玉。冬季夜晚的涼風拂過大堂,夜凡塵下意識地縮了縮自己的手。折風渡從自己的袖裏乾坤翻找出一件披風,小心地給夜凡塵蓋上。正當他將披風往對方肩膀上拉的時候,趴在床上的人卻被驚動了。夜凡塵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還沒完全清醒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困倦、驚訝、迷茫、疑惑與探究。四目相對的刹那,折風渡有些懵了……這特麽,他要怎麽辦?夜凡塵揉了下眼睛,從榻邊撐起身來,看著折風渡發出了一聲簡短的疑問:“嗯?”折風渡更懵了。可惡,萬一夜凡塵問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那他要怎麽回答啊?折風渡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起來……有什麽辦法能立即從夜凡塵麵前消失嗎?下一秒,折風渡果斷伸手將披風一拉,直接用它蓋住了夜凡塵的整個腦袋。突然被披風蒙得喘不過氣的夜凡塵:“……”剛才那一瞬的感動可能隻是錯覺。太妙了!這樣他就看不見自己了。伴隨著這樣的想法,折風渡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間屋子。聽著對方宛如一陣風的腳步聲,夜凡塵將披風取下,屋裏哪還有折風渡的身影?他手中捏著厚實的披風,回想起剛才對方有些慌亂的神情,夜凡塵愣了一下……他想……可能“封淮”的性格並不全是折風渡裝出來的。第40章 藏經閣外的轉角處, 兩個人正神色緊張地趴在牆角旁,仿佛在什麽大事,另一人則不停地來回踱步, 看上去像個憂愁的老父親。過了一會兒,尹柏寒實在忍不住了,他衝另外兩人說:“我們這麽做這樣真的好嗎?若是被師父發現了……”“噓!”冼瀾安與景嵐齊齊朝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景嵐將耳朵貼在牆角:“好不容易才找來的擴音符, 不能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而且他們說大師兄的情債找上門來了,二師兄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尹柏寒憂愁道:“他也有可能就是打傷掌門的黑衣人啊!”那可是蒼玄宗的宗主、十惡不赦的魔頭。冼瀾安瞥了他一眼:“正因為如此,我們就更需要探索事情的真相了。”景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聽了一會兒牆角。景嵐好奇道:“你說我們如果能打開這門進到裏麵去, 是不是就能見到那個魔尊長什麽樣了?”“試試。” 冼瀾安直接伸手去拉那個門扉。景嵐與他一人一邊拽著門把手往外扒拉,但那木門卻像上了鎖一般紋絲不動。尹柏寒想阻止兩人這種莽撞的行為:“哎, 你們……”“啪!”的一聲巨響, 幾人麵前揚起一陣塵埃, 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景嵐與冼瀾安猝不及防地向後倒去,摔了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