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屋內,答案昭然若揭。監造司的人給他們二人騰出了個空位,方便他們打鬥,於是諸多人路過這裏便會繞行,而有不長眼睛的,看不見危險將近,也會被同行之人拉回來。偌大的空曠院子,柏廬與葉一二人一人倒在一邊,葉一看起來還好,倒是柏廬已經不省人事,傷勢不知。不遠處,鳳九淵負手立於牆頭,出招的掌還未收回。雷聲過後,天際烏雲黑壓壓的一片,蓋子似的扣在河岸至監造司的頂上。風聲簌簌,鳳九淵收掌回眸,看見走出來的謝、李、秦三人,愕然了一瞬。他像剛反應過來似的,蹙眉道:“不是刺客?”謝早已看穿一切:“刺客?”“我剛進監造司,便聽見裏麵傳來打鬥聲,又見二人皆是生麵孔,便以為是刺客。鳳九淵歎了口氣,“看來是誤會。”他翩然從簷上落下,越過院落,也不去扶莫名挨了一掌的兩人,隻徑直走到謝麵前,看起來歉意滿滿,實則看都沒看外人一眼。“星瀾,對不住。”倒在地上的葉一:“……”到底是誰對不住誰啊!他今天到底為什麽會來這啊!!!作者有話說:蜻蜓:白梅發簪真好看荔枝:看我不給你揚咯,然後再給殿下頭上插滿王爺:不好意思,全被我拍斷了先生:來了來了,在路上了第103章 麻將一桌坐不下02接連旱了好多天,天光眼看就陰沉下來,這是即將下雨的前兆。起初建造監造司的時候,為了盡快地物盡其用,謝並沒有叫人規劃太大的麵積。以至於現在一下擠進來四個人,平日裏完全夠用的前廳看起來竟狹小不已。柏廬傷到筋骨,被四仰八叉地抬下去了,其他人要來抬葉一的時候,葉一不肯,掙紮著自己爬了起來。鳳九淵下手快準狠,好像早就知道院落裏有人似的,抬掌便直奔他們二人而來,葉一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為了暗閣之首那點微薄的自尊,葉一沒有灰溜溜離開,而是自顧自接上脫臼的胳膊,裝模作樣地抱臂站在秦庭身邊。俗稱打狗還得看主人,鳳九淵初登場,便一人給了一掌,明顯是在打身處背後二人的臉。秦庭倒還能笑臉相迎,李徵便不一定了。方方正正的桌麵,四人兩相對坐,但由於他們三人互不對付,硬生生坐出了一道楚河漢界的姿態,一隔一個人便留下道缺口。謝清了清嗓子,率先發話:“諸位來此都有何貴幹?”三雙眼瞬間齊刷刷地落到謝身上。謝:“……”饒是淡定如他,被六隻眼睛這麽直白地盯著,也頗有些不自在。好在鳳九淵不是為難人的性格,他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主人似的拿起茶壺,給在坐的人一人倒了一杯,儀態端莊且優雅。“聽聞南渠即將貫通,本王特意過來祝賀。”李徵瞥了秦庭一眼:“一樣。”秦庭:“看我做什麽,我與殿下相攜而來,自當相攜而去。監造司的一磚一瓦皆是從秦家手裏建起的,我若是不能來,還有誰能來?”鳳九淵淡淡一笑,執起謝的手:“原來如此,怪不得近日許久不見你。你素來不愛麻煩親近之人,以後該改改這個毛病了。”秦庭:“……”鳳九淵又道:“鳳家久居寒遠的北疆,論家財,雖不及天下富商,但每年也都會向國庫繳納一些稅款。前幾年太後娘娘還說,若是沒有鳳家,恐怕國庫裏的銀錢都會少一半。”謝:“……”“哧”忽有一陣勁風淩空一起。穩穩放置在桌麵的尖嘴茶壺忽然猛得震顫了一下,被這股風帶得一歪,眼看就要往鳳九淵與謝二人交握的手處倒,卻見鳳九淵二指一伸,堪堪將茶壺扶正。他回過頭,看向沉默的罪魁禍首:“怎麽,李大人是看這茶壺不順眼?”鳳九淵鮮有這般鋒芒畢露的時候,偶有幾次,竟也十分新奇。謝原本還心有惴惴,眼下見此,心底又漸漸升起一股事不關己的看熱鬧心態來。這群人一個比一個精,他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麽。“我這人看誰都不順眼,王爺多擔待。”李徵悠然端起茶杯,在鳳九淵的視線裏,反手將茶潑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傾倒的方向正好是鳳九淵與秦庭二人之間,慣性使得茶水如綻放的花一般濺射開來。還好秦庭手持紅扇,眼疾手快地擋了一二,但鳳九淵猝不及防,下垂的衣袍瞬間浸濕了一大塊。鳳九淵淡淡抬眼。李徵:“對不住,我眼瘸。”他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又兀自給自己重新斟了一杯。指尖捧了兩下,似乎是覺得茶水有些燙,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探身取下謝跟前已然用過的茶水匙。隨後,他旁若無人地撚起茶葉,攪拌兩下,剛要引用,側麵一柄折扇便飛將而來。“啪”的一聲,恰好敲打在李徵的手腕。李徵早有準備,雙目一抬,揮手將折扇斬下。然而防得住狼防不住虎,鳳九淵看準機會,二指一捏,竟攜帶著內力的罡風而來。一時間,三人纏打在了一塊。可惜在這小小的茶桌上,受到方寸之地的掣肘,三人即便有七十二般變化也使不出來。一杯涼透的茶在三人手中來回輾轉,你一拳我一掌的,到最後灑了大半。三人之間,唯有李徵沒有內力,亦不會武功。可即便這樣,他仍能在其中占據上風至少那杯茶始終穩穩地捏在他的手裏。耐心告罄,鳳九淵淩空劈出一掌,李徵迅速閃躲,然而一時不察,又被另一邊的秦庭偷襲,茶杯瞬間以一個傾瀉的角度脫手飛出。眼見茶杯與裏麵上好的鐵觀音即將迎來破碎的命運,戰局之外,一隻手驀然接住了它。謝端起茶杯,將裏麵僅剩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噔”的一聲拍在桌麵。他掃視四周,冷聲道:“好玩嗎?”戰鼓聲漸歇。但雨聲漸漸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雨點不大,僅有絲線般粗細,偶有幾滴飄進窗欞之內。但這的確是數月以來的第一場雨。雷聲嗡鳴之中,絲絲沁涼的風穿堂而來。謝站在廊下,伸手接了幾滴瓦簷下的雨,蹙起眉頭。他轉過身,想去屋內取把傘他想再去河堤看看。這雨下的有點不對勁。眼下雖小,但河道那邊顯然還不至於因此停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下雨時才更要繼續幹活。河道裏隻有碰上雨季,才知最大流量是多少,能容納多深多高的水。雖有工程早已計算好,但到底不如實際勘測。謝回眸看向鳳、李、秦三人。況且,這三人忽然“齊聚一堂”,怎麽看怎麽古怪。他可不信那勞什子的祝賀之詞。半柱香後,雨如珠簾。再等下去不是謝的作風,他撐開傘,剛想撇下三人兀自離開,卻見連綿的雨絲之中,“噠噠噠噠”地跑近來一人。看身影,正是青竹。他既沒撐傘,也沒用內力割開雨霧,好似一時焦忘記了這些,閉著眼直接頂著一身風雨衝了進來。踉踉蹌蹌的,身後好像有鬼追似的。謝好險扶了他一把。“殿下!”著急忙慌間,青竹不管不顧,一把抓住謝的胳膊,喘著粗氣想說什麽,餘光瞥見那三人,忽然止住了話音。“怎麽?”謝蹙眉道,“有話直說。”一旁的三人聽見動靜,齊刷刷地注目而來。這下更是把青竹看得喉頭一哽,一時之間沉默起來。不過隻要看見這三位祖宗,青竹就忘不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方才急匆匆之下他抓了一下謝的胳膊,現在想起來才覺逾矩。不過做都做了……而且,他絕對要讓謝遠離他三個人!青竹低著頭,手不僅沒鬆,腦子還轉得飛快,隻是嘴巴掉隊似的跟不上:“呃……殿下……”該找什麽理由呢?他方才聽見有人說那三個祖宗都來了,想都沒想就悶頭衝回來,現在根本沒想好說辭。謝還以為工人們出了什麽事,聲音漸冷:“……究竟怎麽了?”雨聲能掩蓋腳步聲,秦庭悄無聲息地走近,靠在謝身後的牆上,悠悠扇著扇子:“是啊,想說什麽就說,殿下又不會吃人。”青竹憋出一句:“……殿下跟我走。”鳳九淵蹙眉:“一介下人如何能自稱‘我’?”他不認識青竹,李徵可認得出來。隻見他站在距離謝不遠處,先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謝胳膊上的手,又輕聲哼笑出聲,最後陰惻惻地說了句:“怕是有人沒教好罷。”謝:“……”他忍下額間即將暴起的青筋,一把揪住青竹的衣領:“說。”青竹將頭埋得更低:“殿下先跟我走……河堤,嗯……河堤那邊……”謝驀然鬆開手。他算是明白過來了,青竹這般急匆匆的模樣,好似前線的工程出了什麽大亂子似的,實際上也是懷著其他的心思的!若說工程有事,監造司裏早就亂起來了,哪來輪得著一個外人來報?再說檀夏不還跟著?他一個貼身護衛能知道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