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被打斷有些生氣,甩開他的手,但也隻是瞪了他一眼,並沒再出聲。  沈星淮開始回憶那天的情形,葉修忱情緒波動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在張磊罵他是個喜歡睡狗窩的變態以後。  具體哪一點他也不敢肯定,隻能把那天的事情和韓與戎複述了一遍。  聽完,韓與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沈先生,修忱和你提過他曾經的一些經曆嗎?”  沈星淮搖頭。  韓與戎倒是沒意外,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既然他沒和你說過,我就不方便向你透露。這是他的隱私,我不能違背。”  沈星淮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具體事情不提,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吧。”  發病也得有個病因不是?張磊罵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都沒有憤怒暴走,怎麽一句睡狗窩的變態就能把人刺激成這樣?  “張磊的那句話把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在人前公布。”韓與戎直視著沈星淮,十分嚴肅:“沈先生可以想象一下,一件讓他無比痛恨、想拚命擺脫的事,卻無法違背自己的本能,被這件事每天每夜折磨的那種痛苦。”  沈星淮眨了眨眼,這醫生說話雲裏霧裏,聽得他更著急了:“林醫生,去幫我辦出院手續,還有告訴我他人現在在哪。”  ***  葉修忱並不難找,他就在毓郡園的別墅裏。  沈星淮和明叔剛剛進門,家裏的傭人神色緊張地迎上來,各個都戰戰兢兢地瞟著樓上:“沈先生,明叔你們可回來了。”  明叔也隨著他的目光往樓上看:“少爺在五樓?”  傭人搖搖頭:“不知道在幾樓,所有人都被趕下來待在一樓,少爺不讓人上去。”  沈星淮把外套脫下來丟在沙發上,徑直往電梯走去。  走到電梯門門口突然回頭:“他這幾天吃飯了嗎?”覺沒睡,估計飯也不會吃。  和他猜想的一樣,傭人搖頭:“應該是沒吃,我們也不太清楚。”  “現在做,做好了送到五樓。”沈星淮走進電梯。  站在電梯裏,看著上行的數字,想起韓與戎的話,腦子裏很亂。  葉修忱發瘋的樣子有多嚇人他在夢裏是見過的。  他身邊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樣,不敢靠近,也不願意靠近。  其實自己也可以這樣,不聞不問躲在醫院裏,全當不知情,等他瘋夠了再和他見麵。  但是沈星淮又怕他瘋過了頭,這不多天不吃不睡,萬一直接翹辮子就玩脫了,而且這次如果不是自己去臨大和張磊起了衝突,他也不至於發病。  今天的電梯上升的格外緩慢,沈星淮在腦海裏想像五樓的畫麵。  大概率會是一片狼藉,他本來就是一個會毀掉所有的人。  電梯停在五樓,門緩緩打開。  走廊裏很靜,仿佛所有聲音都被吞噬。  寂靜中的走廊又顯得格外冗長。  從心底升起的壓抑感瞬間蔓延全身,他甚至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越是安靜,人的感官就變得愈加敏銳,每一寸皮膚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地豎起。  沈星淮很清楚,現在自己是怕的。  他不能預知現在的葉修忱是一個什麽狀態,會不會突然從走廊上的某一扇門裏衝出來捉住自己,向夢裏出現的情景那樣,雙眼赤紅著扼住自己的脖頸,直到自己不再呼吸。  終於,他來到了葉修忱的門前,門並沒有關嚴,而是留著一道窄窄的縫兒,透過門縫可以看到滿地的碎片,有瓷片,有玻璃,有家具殘塊。  所有被毀掉的零碎都糾纏重疊在一起。  沈星淮慢慢舉起自己的手,輕輕將門推開。  看清屋裏的全貌,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屋內有一邊窗簾拉著,另一邊被扯掉丟在地上,風從砸碎的窗口鑽進來,時不時撩著窗簾的邊角。  牆上掛畫的玻璃框也沒能幸免,玻璃崩碎四散,畫框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奄奄一息地掛著一個邊角。  以前床右側有一麵櫥櫃,上麵陳列著擺件全都已經麵目全非,兩扇玻璃門,一扇完全碎裂,一扇隻剩一半苟延殘喘。  沈星淮很喜歡的那張大床,現在上麵濺滿了各種碎片,還有一個直挺挺地躺在上邊的人。  他身下暖灰色的床單此刻卻看不出半點暖意,上邊布滿星星點點的血斑,格外刺目。  葉修忱躺在一片狼藉之中,閉著眼睛,優越的五官變得更加深邃立體,他的唇色很淺淡,甚至已經看不出唇線的輪廓。  沈星淮開門看到板直躺在床上的他,以為人涼了。  好一會兒才平複自己狂跳的心,躲開一地的狼藉,慢慢走到床邊,輕輕伸出手,探向葉修忱。  本意是想探一探他的鼻息,但手伸到一半,腦子忽然清醒過來,要是人沒事,把手懟到他鼻子下,自己會死得很慘。  但手已經伸出去,收回來就是此地無銀,頓了一下,轉而伸向葉修忱的額頭。  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葉修忱蒼白的皮膚時,那雙闔著的眼睛忽然睜開。  冷幽幽地黑眸,不帶一絲溫度,帶著吞天弑地的寒意。  與他四目相對,沈星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手腕一抖,出於自衛本能,下意識地一巴掌打了下去……第23章 首發,  空氣在刹那間靜止了,隻剩巴掌聲在室內回蕩。  沈星淮也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本事,能把巴掌打得這麽響,又清又脆,甚至聽到了回音。  回聲過後,沈星淮從腳底生起一陣惡寒,沿著他的尾椎骨一路直衝後腦海,頭旋兒冒冷風。  此時他已經可以確認,瘋批沒涼,他自己先涼了。  望著瘋批那雙幽幽黑瞳,沈星淮堅信不疑,自己也會像這些家具一樣,被他拆吧拆吧,砸稀碎。  無比痛恨自己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長了這麽欠的一隻手,巴掌能打得這麽響。  但凡聲音小一點,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咬死了隻說自己想摸摸他,不過摸得重了一些。  黑眸的主人還在一瞬不瞬地盯著,似乎在計算,哪一秒起來撕了他最合適。  沈星淮這邊都快急哭了,真的急。自己剛剛哪裏是打了他的臉,完全是一巴掌打在了老虎屁.股上。  終於,床上的男人動了,他撐著胳膊打算起身。  來了!來了!他要撕自己了!  沈星淮心裏著了火,那雙惹禍的手又抬起來,一個俯衝緊緊將人抱住,死死摁回床上:“哥哥!”  從前他都是甜甜軟軟的叫哥哥,今兒他愣是叫出了梁山好漢的氣勢,他自己也好意外。  葉修忱低頭看了看緊緊抱住自己的人,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黑眸中幾番雲湧:“沈星淮!”  沈星淮吞了下口水,揚起小臉,眼圈泛著剛剛硬擠出來的淚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怎麽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  葉修忱垂著視線,盯著沈星淮泛紅的眼尾:“所以你就打我?”  “打是親,罵是愛……”沈星淮越說聲音越小,又靠回葉修忱胸口,牢牢把人壓住,以防他暴走。  他這樣依著說話,甕聲甕氣,哭腔就更明顯了:“聽醫生說起你的情況,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剛剛打你也是因為我太著急了。  答應我,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出意外,害怕失去你。”  房間很靜,沈星淮靠在葉修忱胸口,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僵持了好一會兒,頭頂才傳來葉修忱不耐的聲音:“起來!”  “不起。”除非你說不會撕了我。  葉修忱深吸一口氣,雙手掐著他的胳膊,把粘在自己胸口的人薅下來:“出去!”  這人手勁兒真大,沈星淮被他掐得皺眉:“疼,你弄疼我了。”  掐著他胳膊的手僵了一下,力道輕了些,但依舊沒有鬆手,拎著他越過一地的碎片向門口走去。  沈星淮膝蓋還沒完全好,加上他的挾持,腳尖被掉落的櫃門絆到,一條腿跪到地上,剛好是他受傷的那條:“啊!”  葉修忱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把他從地上提起來,但沈星淮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膝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硌破了。  狗男人!你完了!  好心好意從醫院跑回來,怕你把自己作死了,你卻弄傷我!  現在的沈星淮不止眼尾泛紅,眼睫都變得濕漉:“疼!哥哥,好疼!”  剛剛還冷得和冰雕似的葉修忱這會兒終於有了點人氣兒,目光也不晦暗了:“讓我看看。”  他伸手去撈沈星淮的褲子,手卻被拍開:“別碰,疼!”  葉修忱手落回身側僵了會兒,呼吸跟著變得急促:“送你去醫院。”  “疼,我走不了……”  葉修忱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來,長腿闊步:“抱你去。”  沈星淮感歎,這麽多天不吃不睡,還能穩穩地抱著自己走,果然是個精力充沛,體力驚人的瘋子。  但也怕他腳軟把自己摔了,雙手緊緊環住他脖頸,側臉貼著他頸窩,時不時地啜泣幾聲:“疼……”  等在一樓的明叔和傭人,看到幾天沒見的少爺終於下樓了,心裏一喜,沈先生果然有辦法。  匆匆圍過去,看清沈星淮滿是淚光的眼睛,又都停住,隻有明叔靠過去:“少爺,沈先生怎麽了”  “劃破了腿。”  明叔在醫院照顧那麽多天,認出是沈星淮受傷的那條腿,急得碎碎念:“林醫生說沈先生的腿還沒痊愈,一定要仔細照顧,現在傷上加傷,這可怎麽辦,我現在就去叫林醫生過來。”  “不用,我送他去醫院!”葉修忱已經抱著人走到門口。  懷裏的人蹭著他的側頸,小聲嗚咽:“我不去醫院,不去。”醫院床小睡不好,吃的清湯寡水咽不下去。  他最開始也沒想去醫院,就是想遛一遛葉修忱,狗男人和狗一樣,遛累了就沒勁兒拆家了。  葉修忱臉色倏地沉了,剛要凶巴巴地拒絕他,懷裏的人小貓似的,額角蹭著他側頸的皮膚,委屈極了,聲音顫得厲害:“不去,就不去。”  葉修忱張了張嘴,把人怎麽抱下來的,又怎麽抱了回去,上電梯前吩咐明叔:“叫林蕭馬上過來!”  電梯回到五樓,葉修忱把沈星淮送回房間,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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