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實話,溫千曉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神秘白光到底從何而來。但沒關係,這不妨礙他心心念念想回報贈石之恩。  前世這小仙君給了自己半塊補天石,此生便投桃報李,順水推舟予個道侶的名分,免他淒風苦雨無枝可依,順便再哄一哄,若能問出補天石的下落是再好不過了。  溫千曉算盤打得精,也承認自己心懷不軌。可堂堂魔尊也不是睡完了擔不起的主,他亦是真心實意地想把白子遊收到羽翼下好生護著。  但小仙君大概被睡怕了,軟硬不吃,擺明了是要跟自己撇清關係。  這可不行。第3章   溫千曉在梅花樹底下琢磨了一宿。  無果。  天不亮,他便直奔山下的孤城去了。  孤城城主燕歸竹是他外出遊曆隨手救下的小弟,弱是弱了些,但好在聽話,指東絕不往西,勉強算得上他的半個心腹,兼狗頭軍師。  城主府的防守在魔尊大人眼裏跟沒有一樣,如入無人之境,一腳踹開大門,把尚在酣睡的燕歸竹生生從被窩裏嚇了出來。  “尊、尊上?這才幾更天……出什麽事了?”  溫千曉簡單道:“大事。你先把衣服穿上。”  燕歸竹素有裸/睡的習慣,被這麽一說睡意全無,飛快披上外衣,邊係腰帶邊肅然道:“難不成是雲境……”  “雲境?那都是些烏七八糟的小事,今日不提。”溫千曉也不繞彎,開門見山道,“歸竹,你有道侶麽?相好也行。”  燕歸竹:“?”  燕歸竹沒想到這人大清早火急火燎把自己從被窩裏踹出來,屁事沒有,開口便是情情愛愛。  他抓抓頭發,給自己倒了杯醒神的冷茶,感受著舌尖綻開的隔夜苦澀,總算冷靜了些許,道:“尊上,是誰膽兒那麽肥,居然找你來給我說親?”  溫千曉:“……?”  溫千曉:“說哪門子親,美得你。是本尊最近心有所屬,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所以來找你取點經。”  “噗——”燕歸竹含在嘴裏的那口茶水全噴了。  沒睡夠的腦子不太靈光,他隻覺十分茫然,傻愣愣地盯著溫千曉,張口道:“尊上,那隻色狐狸終於得手了嗎?”  溫千曉屈起指節,敲敲桌子,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休要跟本尊提他。”  “不是他?那又是誰?”燕歸竹心亂如麻,深吸一口氣,又要去拎那壺茶冷靜冷靜。有仆從奉了熱茶過來,他擺擺手,把茶盞推到溫千曉麵前,追問道,“都說孽海魔尊的白玉床難爬,你既屬意,無名宮裏那些人有誰不願?”  溫千曉端起茶盞, 心不在焉地嚐著唯有孤城才能喝到的柏蘭茶,難得扭捏起來。一盞茶都見底了,還在那裏顧左右而言他:“本尊埋在梅花樹下的兩壇醉仙凡,你可記得?”  “記得,怎麽不記得,那可是雲境流出來的東西,這麽多年打下來,統共就繳獲了兩壇。”燕歸竹不明就裏,“你打算拿這去哄人家?”  溫千曉含糊其辭道:“不是。前些日本尊心血來潮,想挖出一壇嚐嚐,後來……沒收住……”  “就把一整壇都喝完了?”燕歸竹“嘖”了聲,頗為心疼道,“那可是醉仙凡,三杯過後不論仙凡,皆醉臥床榻。尊上,不是我說你,你你竟然把一壇都……”  “可不是。”溫千曉苦惱地掐住眉心,聲音都有些飄了,“醒著喝了一壇,醉後又喝了一壇,再後來便什麽也不知了。醒來發現做了點出格的事……”  燕歸竹:“……”  燕歸竹沒聲兒了。  他知道自家魔尊有時候不著調,但沒料到這麽不著調,把兩壇醉仙凡一氣喝光不說,還動了心。  這動的哪是紅鸞星啊,多半是個禍星。  “所以尊上醉酒後去了何處?”他隻覺嘴裏發苦,苦不堪言,恨不得掩麵長歎,“是闖了哪家仙宗,輕薄了誰家掌門?”  “倒也沒有。”溫千曉謙虛道,“本尊怎會如此不知輕重?”  燕歸竹鬆了口氣。  然後溫千曉又給他吊回去了。  “本尊一不小心……把無名宮裏的那位仙君給睡了。”  燕歸竹“撲通”跌到了椅子底下,哆哆嗦嗦地張開嘴,準備鉚足了勁給他來一嗓子。  溫千曉眼疾手快,直接丟了一道消音咒過去,繼續道:“本尊……咳,本尊對白露仙君一見傾心,欲結為道侶,但人家不願。”  廢話。  不把你殺了就不錯了。  九天雲境裏的仙君個個自命清高,將孽海視作汙濁泥潭,莫說遭魔物輕薄,在這兒多呆上兩日都嫌髒。  這魔尊倒好,醉醺醺地直接把人給綁上了床,先斬後奏,再求道侶。  那位仙君沒有當場自盡,已經算得上忍辱負重了。  燕歸竹用力抓了兩把頭發,從地上爬起來,瘋狂地來回踱步,忽然定住,道:“你離了無名宮,白露不會出事麽?”  “不會。”溫千曉沒心沒肺地續了茶,美滋滋呷了兩口,“雲境的那些仙君都凶得很,動不動就自毀元神,孤絕山哪經得起這般折騰。好在白子遊的修為跌到了金丹期,容易拿捏,本尊臨走前給他種了個小小的禁製,想死都死不了。”  “……”燕歸竹扶額道,“尊上,雖說結成道侶不急一時,但也不能……不是,這禁製一落,豈不是仇上加仇?”  溫千曉一愣,擱下茶盞,恍然道:“你說得有理,本尊這就回去給他解了。”  “慢著慢著,尊上留步!”燕歸竹趕緊拖住想一出是一出的魔尊大人,苦口婆心道,“尊上可千萬記得,回去後把人好生安撫安撫,先哄住了,再作打算。白露仙君怎麽說也是雲境送來的質子,這才兩年工夫,若是把人折騰沒了,那邊又要不依不饒。”  “本尊安撫了。”溫千曉鬱悶道,“既許諾了補償,又答應送他回雲境。都不要的話,便留下來做本尊的道侶。”  “白露仙君怎麽說?”  “他問本尊要了一百塊上品靈石和一枚須彌戒。”  “……”  燕歸竹蒙了。  他在孽海活了近上千年,跟雲境磕磕碰碰多了,什麽樣的仙君沒見過,偏偏從未見過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  跟自家魔尊倒也般配。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燕歸竹迅速掐滅了。雲境那幫道貌岸然的家夥哪裏配得上孽海魔尊,能從萬噬裂穀裏爬出來的黑蛟可就這麽一條!  他擺正自己,開始搜腸刮肚給溫千曉獻策:“尊上,白露仙君既然開口索要了靈石,那多半沒有尋死的念頭。或許可以投其所好,徐徐圖之。”  “哦?怎麽個投其所好法兒?”  “屬下鬥膽問一句,白露仙君的本體為何?”  “……”溫千曉被難住了,“本尊隻聽聞他曾遭雲境流放,本體……估摸著是什麽仙花靈草。”  “流放?”燕歸竹眼睛一亮,“那他對雲境定然甚是想念。尊上不如造一間能與雲境媲美的小院,金屋藏……不是,以慰仙君思鄉之苦。”  “與雲境媲美的小院?”溫千曉覺得這個主意聽起來很美,也很餿,“歸竹,雲境那是什麽地方?仙氣氤氳,四季如春,靈力濃鬱得能隨處化水成潭。無界孽海裏連根綠草都找不著,本尊縱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使這毫無靈力的紅土長出花草來。”  “仙根靈草,孽海是沒有,可人間有;靈力稀薄,那就把靈石碾碎了摻進土裏,再多埋幾個聚靈陣下去。”燕歸竹頓了頓,湊過去低聲道,“隻看尊上肯不肯花心思。”  溫千曉默不作聲,不知琢磨著什麽事兒,隻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茶,就著瓜子點心,差點把城主府裏那點柏蘭茶都喝完了。  直到日頭偏西,他才輕輕“咚”一聲放下茶盞,不鹹不淡道:“是時候讓那些魔將替本尊做點事了。”第4章   夜色繾綣。  溫千曉回來時,白子遊已經縮在牆角睡著了,不知何故手裏還攥著枚靈石。  “誰人敢來無名宮偷盜。”溫千曉失笑,俯身取走那枚靈石,把人抱到床上安頓好,掖緊被角,“本尊的床有多少人想爬還爬不上,你卻寧可睡地上。”  白子遊不知夢到了什麽,囈語兩聲,流下一滴淚來。  溫千曉替他輕輕擦去,安靜片刻,又道:“等風竹樓一修好便送你回去,先委屈幾日罷。”  魔尊大人忽覺心裏說不出的萬般惆悵,輕歎了口氣,餘光瞥見隨手扔在桌上的那塊靈石,驀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靈石……怎麽沒多少靈力了?  一枚上品靈石所蘊含的靈力,足以讓一名重傷的元嬰期修士恢複過來。就憑白子遊低微的境界,想在一日內耗盡簡直癡人說夢。  溫千曉隔空將靈石攫到手中,掂量兩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光澤黯淡,靈力稀薄,還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著實稀奇。  他伸指輕點在白子遊眉心,釋放出一縷極淡的魔氣。魔氣一遇著白子遊,頓時活躍起來,撒歡似的打了個旋兒,才鑽入體內。  溫千曉眉頭蹙得更緊了。  一無所獲。  消耗掉的靈氣既不在丹田內,也不在周身經脈之中,好似掉進了個無底洞,憑空消失了。然而這縷回來的魔氣……卻莫名其妙充盈著純粹的靈力。  它定然是經過了某處,不小心吞吃掉了一些儲藏在那裏的靈氣。而怪就怪在,他這個做主人的竟毫無察覺。  魔尊大人不甘心地又試了兩次。  除了讓魔氣吃得滾飽以外,什麽也沒尋到。看來是有人偷偷摸摸在白子遊身上動了手腳,弄了什麽藏匿靈氣的禁製。  可這麽個毫無攻擊性的禁製,究竟有何用意,又是誰的主意?難不成是雲境?  溫千曉沉吟。  如果真是雲境,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種下禁製的……唯有丹霞。這個名字一出,頓時令他不悅起來,仿佛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遭人覬覦,還被人捷足先登了一半。  正當他再欲探查時,白子遊醒了。  一睜眼就見到自己似乎是件不怎麽令人愉快的事,小仙君麵色煞白,下意識抓緊了身上的衣袍。  溫千曉收回手:“莫怕。睡得可好?”  “……好。”  “身子如何?”  “不舒服。”白子遊防賊似的盯著他,“沒好全。”  “若不介意,可以用這個。”溫千曉遞過去一盒孽海特有的膏藥,態度熟稔得仿佛相識多年,“亦能消去你身上的那些陳年疤痕。抱歉,那夜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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